《缘定韶华》第17章


之所以说相传,乃是因为隆范和隆业这会在外地任职不住京城,所以没办法亲眼见到那种壮观的情景。
老大成器和老二成义则在弟弟们的对比下相形失色。衡阳郡王李成义简直是传说中的人物,步门不出,默默无闻,连宫里人都很少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的,寿春郡王李成器是相王正妃的儿子,颇受当今皇后娘娘的赏识,经常进宫伴驾,但他的活动范围局限于宫里和自己王府,平民百姓也不常见到,据见过的人说他的样貌比几位弟弟还要好上几分,只是不出游不打猎不上酒楼,自然就没什么“人气”,而且一个男人到了三十一岁的份上竟然还没有完婚只养了几房姬妾,说完全没有问题谁信啊?还有一种说法是他与韦皇后安乐公主有见不得人的关系……总之负面的评价大大多于正面,倒是最近的一件事让寿春郡王大大出了一回名。
就在前段时间,这位王爷用下三烂手段把一个饼店老板的妻子弄来当小妾,有一回王府里宴客唤她出来敬酒,在座有个叫王维的年轻人为她作了一首长安城现在正在四处传唱的诗,叫做《息夫人》:“莫以今吋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由此可知这位小娘子与“狼”共枕的生活是多么委屈无奈,于是长安百姓对寿春郡王的评价除了“神秘莫测见不得人”外,又多了句“横行霸道、巧取豪夺”。
元桑出入宫禁多次,巧的是都没有见过那位寿春郡王,倒是常听皇后公主对话中提到他又弄了什么新玩艺儿出来消遣,大概也就是个谄媚逢迎之辈。这些年走南闯北,权贵劫夺百姓妻女的劣行不是没听过,她是生意人,从来没立场也没兴趣去管这些个事。
但这次不同。那位诗中的“息夫人”,是她好友、昔日手下的爱妻,整件事也不过是起因于夫妻吵架,刚好寿春郡手派人来要人,那女子性如烈火,径自答应人家进王府去了。到现在竞弄得两地相思,满城风雨,做好友的也不能看着不管,好歹与皇家有那么一点接触,又正好想去五王宅探个究竟,今日觑个空,她便来到隆庆坊五王宅前。
对门口侍卫施了个礼,她还没开口,只听那稍矮的士兵说道:“今天临淄王不出门,也不见客。你回去吧。”
看他熟练的样子,估计已经打发过很多这样的爱慕者了。元桑暗暗觉得町笑,清清嗓子道:“妾身夫家姓王,是寿春王房里翠幄夫人的闺中好友,千里迢迢从扬州赶来长安,想见夫人…面,不知二位大哥可否通融?”
那矮侍卫情知自己弄错,颇为尴尬地咳了咳,又瞪了一脸讪笑的高侍卫…眼,粗声道:“你在这等着。”
过了约摸一刻钟,侍卫出来,身后跟着个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子,福了福身说道:“这位娘子请随婢子来,我家夫人有请。”
跟那丫鬟七拐八拐走了好久,终于某阁楼上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元桑心中不住咋舌:这里虽然不比皇宫内苑,但皇家气派总是非同小可,仅寿春郡王自己的院落就比她扬州的别业大上一倍有余,雕梁画柱,奢侈得不行。
一身翠绿的美丽女子正在侍女服待下对镜梳妆,从镜中看她来了,容色一整,将下人遣退。
“稀客啊。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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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孩素来冷淡的口气元桑早已习惯,因此也不计较,只笑着说:“扶风让我来看看你。”
翠幄闻言,一双纤纤玉手将梳子握得死紧。“有什么好看的?!当初我走的时候他拦都不拦我一下,现在倒还记得有我这么个人——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他来不了。”
“什么叫来不了?有什么比妻子让人抢去更重要的?莫非……他在筹备你们的婚礼?你终于决定要嫁给他了?”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不禁从座位上站起快步走到她身前。高挑健美的身材理该是种压迫的,何况还是一头愤怒的母狮,正常人都该知道退避三舍在此时的重要性。
但元桑处变不惊,反而跟着很虚伪地惊叫:“怎么可能呢?他还没写休书,你们也没有去官府和离,他娶我难道让我当妾吗?”
这么说,他们真有成亲的打算?翠幄一时万念俱灰,“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心里一直只有你,他总是念着你的好处!我……我……”玉足一跺,她竟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元桑不出声,冷眼看着她哭——任性的小孩就是被宠坏的。等到惊动了婢女门来敲门关切,她才缓缓开口:“扶风过得很不好。”
哭声瞬间停止。
“他……怎么了。”
“终日酗酒,不做生意,也不打理自己,瘦得像个鬼一样,他快死了你知不知道?”情字伤人,尤其又爱上这么小孩气的她,扶风这辈子是没好日子过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
“因为你这么任性这么笨!但他心里从来就只有你一个,全天下恰恰就你一个人不相信这件事情。”自认聪明绝顶的巽扶风,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搞定这个笨女人,已经注定要为这种事情被大家嘲笑一辈子。
翠幄瞪着大眼呆住,歪着头思考很久,然后像是梦醒了一样,团团转地把散落在房间各处的小木马、风筝、单蚱蜢统统小心翼翼装进一个精致的盒子里——元桑敢打赌这些都出自她那口子一双几乎无所不能的巧手——这对夫妻,真是让人莫名其妙。
她头痛地拍拍脑袋,无力地说道:“请问,现在你又在做什么?”
头也不抬,珍而重之地整理那些东西,翠幄“拨冗”回答她:“回家。”
“回家?你说得倒轻巧!那个寿春郡王会这么爽快放你走?”真是天真过头了些。
“对哦,还要跟王爷说一声!”翠幄精灵似的眼睛显然不是因为智慧而闪烁光芒,只见她打开门,左手挟着盒子右手捉住她的手,飞也似的往某个方向冲去。
奔了一阵,大概是目的地快到了,她边跑边大声喊:“王爷,我要回家了,以后你要吃蜂糕派人到我们店里来拿就好,我还是会亲手做的——”
说话间,她已踹开了一扇房门。
房中几案后,有一人正襟危坐。
一霎时,元桑忘了阻止翠幄没规矩的行为,忘了对于她所说蜂糕的疑问,忘了此处何地,现下何时。
“濯……”下意识地,她轻轻吟出这个久未脱口却始终在心中盘旋不去的名字。
六年了,他的形貌未曾大改,成熟了些,却仍是与回忆中相同的绝俊面容,只是整个人的气质似乎有些改变,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感到,现在的他虽未像栖灵山上初遇时那样的没有生气,却平添一股阴沉。这样的他是她所陌生的。这六年中,他是否又遇上了什么特殊的事?
话说回来,她又何曾了解过他,她似乎总是跟在他后面辛苦追赶而不是站在他身边分享。从小时候跟着他在工地到处跑,到后来努力让自己成为出色的商人好配得上他的友情,再后来苦等他遇赦而归,现在则是六年来不间断地寻找,为了方便找他勉强自己努力扩张振衣庄的势力,这么多年不断寻找,她累了,不想再傻傻为他编写离去的借口。继续进行下去,只是为了讨个说法,她不接受放妻书中那些无中生有的理由!是的,她何必慌乱,该被质问该给个解释的是他!
心思百转,终于做好心理建设面对突如其来的相逢。
正视那端坐太师椅中的男子,准备好的生疏辞令未出口,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惊人事实:他身着一袭紫袍,这颜色,这布料,这式样,是只有王公才有资格穿的。刚才翠幄拉着她来,明显是找寿春郡王……
望向眼前那个她惊疑不定的神色,李成器心中低叹:该来的,躲不掉。他成功地避开了两人在宫中的相见的机会。也努力把对她的援助做得无迹可循,却没想到让翠幄这鲁莽的丫头把他的一片苦心破坏得一干二净。
时候未到啊,他需要再多一点时间来完成一些事情,然后才有资格去面对她……想到这里心中嗤笑一声——一切在她嫁给王琚的时候就都没了太大的意义,他这半生奔波劳碌,终是圆不了凡夫俗子的梦想,空忙活一场,多么无稽。
带点苦涩的笑意,他首先起身招呼:“别来无恙,王夫人?”沉重的称谓被刻意加了重音,他必须无时无刻提醒自己这一事实才不会做出冲动的事来。
“你们竟然早就认识?”太不可思议了!任是翠幄再迟钝,也无法忽略这对男女眼波纠缠间的暗潮汹涌。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瓜葛呢?
眼神未从元桑恍惚的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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