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离婚实录》第10章

秋不耐烦地转头，也想摧日日奶奶一下，可是，她却说不出话。
日日奶奶，一边手抓着一个包，包鼓鼓着，从露在外头的东西可以隐约看出是奶瓶，毛币，卷纸，蛋糕等小孩必需品，另一边手抓着用绳子绑好的绵被，缓慢着迈着脚步，她微驼着背，老眼昏花，寒风中的楼梯口把她根根花白的头发吹着七零八落。秋心里一阵心酸，一阵触动。可是这种情况下，她什么也没说“阿奶快点啊”儿子提高了声音，从秋的怀中挣扎了起来，由于妈妈来看他，他显得有点兴奋。
“来了，来了”奶奶赶紧回应，声音苍老而疲惫的。
“你们先上的士吧，宝贝，在的士里等奶奶，夜深了，外面太冷。”关怀的声音转过一个楼梯。
深夜三点的医院的急诊室里，仍然人满为患，大多数的病号都是小孩，日日刚经过一段哭闹，现在经过安静地伏在母亲的怀里，可是仍一刻不稍停地玩着母亲的扣子，日日的奶奶喂日日喝完开水，便也选了一张躺椅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这个人怎么当奶奶的，孙子生病发烧了，自己还睡得着。”旁边一个当外婆的五十刚出头的妇女跟她的女儿说。手里抱着她的外孙女还正叫外婆。
“你是不是昨天就不舒服了，宝贝。”秋问“是啊，昨天晚上，阿奶帮我量了好几次体温，我没发烧啊，不过啊奶给我吃了药了，甜甜的。”日日马上回答，这孩子语言表达能力挺好的。
果然，估计昨天日日的奶奶就没睡觉了，只要家里一有人生病，她就一整夜睡不觉，一会儿就量体温，就怕病人发烧。
“她只太累了，才睡着了。”秋回头，冲着那对陌生的母女友善地笑了一下，解释说。那对母女没吭声，只是奇怪地看了秋一眼。
秋回头，目光从躺椅上捕捉到婆婆的削弱的身形，自从她帮忙照顾孙子以来，瘦了很多，老了很多，精神也差了很多，本来她本来胃就不好，现在身体更差了。可是这几个月来，儿子明显健壮了很多，长得白白胖胖的，而且也少生病了。秋的心里像是一瓶打翻了五味瓶，既是惭愧又是感激。
“谁啊”儿子稚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过来，打断了秋的回思。
“妈妈和外婆”秋扬声回答。
“妈妈，等一下啊，我马上开啊”。儿子欢快的声音回应着。
秋欣慰的笑了一下，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都有了回报。也许所有坚持并没有达到真爱的百分百的纯度，秋所以能坚持，并不完全来自对儿子无私的爱，更有对儿子的内疚，她觉她的重生是牺牲儿子换来的，她本应该陪着儿子既使再困难，再痛苦，可是她牺牲了儿子，换回她的自由的空气，换来了重生。所以她不能再放弃了，她知道，如果她不能定期频繁地看儿子，不能够给他足够的关心，那意味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儿子，再一次并且永远在精神上抛弃了她的儿子，她不能。所以她坚持了下来。
不足12米的客厅里，婆婆正在教儿子写字，只差几个字就写完了，婆婆一头花白的头发和儿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相映成对，儿子不时转头偷偷转过头看秋一眼，并做着各式各样的鬼脸。
儿子被婆婆带着越来越壮了，虽然调皮可是书读着也不赖，都是婆婆手把手教着，婆婆为了使自己教得更为准确，甚至跟儿子上了兴趣班，跟儿子做同样的作业，为了让儿子饮食搭配更合理，天天看营养学的书，带儿子的这几年，她更苍老，背一下就驼了，老态龙钟，可是她永远把自己儿子照顾的无微不致，儿子身上永远溢满着她的温情和宠爱。
这一刻她彻底理解了婆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个父母喜欢自己这样的儿媳妇，如果儿子长大以后，自己也喜欢儿子取个既聪明又能干的媳妇，肯定不喜欢儿子取个像自己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除了幻想外什么都不会，连一顿样像的饭菜也做不了，当丈夫有外遇时不先检讨自己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就是懦弱的想离婚，什么都不顾不上，什么都没考虑。这样的女人有哪个婆婆会喜欢，那个婆婆会放心把儿子交到她的手上。
爱不是嘴上说说的，爱不但要讲权利，更要讲能力。
3是的，秋跟她妈妈一样缺乏爱的能力，而不是缺乏爱的权利。但有时缺乏爱的能力比缺乏爱的权利更糟。
这也许就是秋最怨她妈妈的地方，应该在某些地方，她的性情最像她妈妈，而不像她奶奶，如果像奶奶也许事情都不一样了。不是有句话吗，人生的悲喜剧是由自己的性格造成的。
奶奶跟妈妈一样，都是文盲，但是他们处理方式就是不一样。
像秋刚离婚的时候，就会觉得世界全崩溃了，不止是因为她离婚了，可是她觉得连自己从小敕以生存，以为是避难所的娘家也变了。
从小最慈爱的妈妈最不能接受她离婚的事实，妈妈的崩溃甚至在秋之上。那是因为秋毁了她最后一丝得到幸福的希望。
母亲本来是个朴实的工人，虽然没有文化，但为人贤慧，老实，勤勤恳恳上班，年年都被评上先进工作者，辛辛苦苦的操劳家务，邻居都赞不绝口。可是，从自改革开放父亲辞职下海后，家里生活的水平有了明显的提高，在别人的羡慕的眼光中，在众人夸张的吹捧里，没有文化的老实的母亲，在她应该学会成熟的时候，就提早变异了。
财富，簇拥，一夜的暴户没能让她进步，只提升了她的虚荣。她的闲摆成了她的生活目标，因为她没有更好的生活目的，财富的聚增只会增加有文化的父亲和没文化的母亲距离。她变得孤单了，只有钱和众人的夸奖才能安慰她的心。这样，她一步步地走进更加孤独，更加愚昧的生活中。她的两个女儿这时都忙着谈恋爱呢，没时间注意到这些。
可是她们现在也不能不注意了，因为她的这些变异的后果在秋的父亲生意失败后，特别是秋离婚后爆火了出来。“祸不单行，福无双至”这句话到底怎么来的啊，真是真知灼言。
秋的离婚跟父亲的生意失败几乎在同时发生，做为一个妻子和一个母亲来说，秋的妈妈受到双重打击，以她的成熟度来说，这打击是毁灭性的。
一个懦弱幼稚的灵魂在这样打击面前除了怨天尢人外，还能有什么的反应，除了怨恨周围人给她这个打击外还能有什么思想提升。秋是在奶奶对生活坚定不移热爱认真的态度影响下度过了她人生最艰难的日子。她和她的母亲双双都错过了在困境中互濡以沫的机会。不能说谁对谁错了，不能说谁欠了谁的，如果没有姐姐，秋也许这一生都不会理解她母亲了。
可是现在，秋也理解了，有的人，像母亲，是天生让人用来呵护的，就是一朵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你无法指责她在无人浇水的时候会枯萎。
但，秋不愿意，像她母亲一样过完这一生，秋愿意像野草一样，自由自存的生长。
既使她身上有着跟她母亲一样的缺点，一样的弱点，可是她相信，只要她肯努力，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她希望她像她的奶奶一样，永远在生活提升自己，永远宠辱不惊，按自己的生活方式过好自己的每一天。
第十章　最后的淡定
这也是她对儿子殷殷希望。
也许就是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秋跟她的婆婆最终化敌为友，在相惜相知的基础上，走到了一起。
离婚的初期，对于秋每周都坚持看望儿子的问题，秋的婆婆没有表现出福州老人的固执和保守，她毕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知识分子，她没有把儿子藏起来不让秋看，也没有在秋到来时故意关着门假装不在，总之这些老人家可能采取的行为，她一样没采取，她最多就是对秋冷眼冷语了一点。她只是不放心秋在看儿子时，对他进行不好的教育。比如说说儿子父亲的坏话，教儿子对后母不恭敬。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终于放心了，放心地让秋带着她儿子出去玩。
其实离婚6年来，秋一直坚持一顶原则，就是从不在儿子面前讲他父亲的坏话，从不在儿子面前讲她后母的坏话。不是因为秋为人特别宽容，也不是因为秋真的就不怨恨他们了，而是因为秋知道，如果自己不能给儿子最好的照顾和保护，那么也不要让儿子为自己受到任何的伤害，如果儿子的童年已经比别的孩子不幸了，那么何必再向孩子种值这些仇恨的种子，让孩子不能拥有快乐的心。播种仇恨，只会收获痛苦。她希望她儿子长成一个乐观开朗积极面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