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春风》第28章


卿容容牵牵嘴角,给他三分面子道:“既然如此,天叔替我转告莫离,我不想守门寡,若他还想跑去送死,先知会我一声,千万别耽误我另觅良人的功夫。”
邵天贤失声道:“什么?”
卿容容“噗哧”笑道:“说笑也不可以吗?天叔嚷得这么大声,是想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卿容容偷汉子吗?”
邵天贤哑口无言时,这恢复了快乐心境的少女放柔了声音,要求道:“天叔多给我讲些莫离的事好吗?”
时光在风莫离世间仅余的两名亲人的叙说与倾听中逝走,天色大白时,巡过此处的御林军仍听到这昨夜皇上下旨不得擅入的宣华殿中不时传来男子深沉浑厚的嗓音与女子脆若银铃的笑声。
元丰四年元月二十三日,还未在“充容”位上坐热的卿容容因细事被皇后逐出宫闱。由于并未按惯例将她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令得宫内议论纷纷,暗猜是否皇上对卿容容恩宠过重,令得一向贤德的皇后都妒心大发,非将她除之而后快,不把她送进冷宫则是怕皇上舍不得又把她放出来重新敕封,却不解为何皇后不杀了卿容容,以绝后患。
而当第二天整理宣华殿的宫人传出未在榻上或其它地方发现落红时,人们又转而猜疑起会否是皇上授意皇后贬卿容容出宫,于是疑点变成了为何皇上不杀卿容容,只是发放回籍这样宽容。
宫中女子以己度人,没几个相信卿容容接到懿旨后极力收敛仍掩不去的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她们倒过来看,将她强挤出的愁眉当真,而她的窃喜则当作强颜欢笑。
在无人敢向两位决策者问话的情况下,她们乐此不疲地在皇帝与皇后之间做着选择题,推敲着她们相信的“真相”。
只有那夜巡宫的卫兵们,在得知皇上三更天便离开宣华殿后,暗暗纳闷着五更天时里面传出的笑语。
同样亦无人有胆向皇帝求证。
只能深藏在心,连在无人处就此事发表两句议论也不敢,将那夜听到的男声当作一种禁忌,至死都无人敢泄露半句。
这件事,就此成为深宫数不清的悬案中的一宗,在一段时间内为人所津津乐道,再渐渐淡忘。
第九章
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春去春又归时,出宫后又苦等了两个年头的卿容容正式宣布耐性告罄。
莫离的手脚也太不利落了,三年都解决不了门户问题,他那劳什子“邪异门”门主怎还有脸当下去?
对成为王宝钏第二一丁点兴趣也没有的卿容容决定自己已守够寒窑,在邵天贤某次来探望她时,通过他向风莫离发出最后通碟。
是以当一身仆仆风尘的风莫离出现在冯府内这座卿家人独居的院落时,她毫不惊讶。
只是静静地放下刚泡好的茶,退开一步,拉长彼此的距离,让在对方身上停驻的目光逐渐消去分别了三年多的隔鬲——或者,让彼此更加疏远。
三长载呵,她变了多少?他变了多少?
风莫离贪婪地紧盯住深深眷恋的容颜,像要把一千多个日夜的相思一次偿够,却总是看不足。
褪去少女的稚气青涩,站在他对面的卿容容宛然一个沉稳秀雅的温柔女子,颊边梨涡深深,寂然的眼神却透露出她的不快乐,藏在热茶腾起的雾气后望着他的秋水,不见惊喜,只有茫然。
她(他)变了吗?
卿容容迟疑地伫立,深深凝视魂牵梦绕的容颜,却开不了口。
还是当初的那个人吗?
想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可是过了这么久,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是否还是当年让她倾心恋慕的风莫离?
被她犹豫的表情吓了一跳,风莫离冲上前一把搂住她,提心吊胆地恐吓道:“不要告诉我你不认得我了或你已经决定移情别恋了,不然我就去跳河上吊切腹撞墙。”
他的死法还真多。
温暖的气息在第一时间围绕周身,卿容容在久违的宽厚胸膛中找到熟悉的位置,闻言不由失笑,不顾一切地抬起脸,献上香唇,让这大喜过望的小子得遂心愿,结结实实地亲个饱。
风小子有否偷吃?
恋恋不舍地分开后,卿容容瞄着似餍足的猫儿般一脸意犹未尽的风莫离,怀疑地道:“为何你的技巧高明了这么多?”
该不会跑去打野食了吧?
风莫离喊冤道:“你这么凶,我怎敢乱来?”
说得好听。
卿容容撇开樱唇,流转的眼波充满了不信任,风小子三两下把她吻得七荤八素,麻酥酥的不知今夕是何夕,魂儿飘上九重天。若不是三年来训练有素,怎会有这等深厚的功力?
风莫离为之气结:“你乱想什么了?还有,请问容姑娘是哪来的标准来评价鄙人的吻功技巧?”
将军!
卿容容当自己忽然失聪了,问道:“你几时来的?”
这狡猾的小丫头。
风莫离识相地不去拆穿她明显转移话题的做法,摸摸鼻子,招道:“昨天,哎哟——”
吃痛的抽气声来自卿容容玉手毫不留情的狠掐,卿容容瞪大冒火的秀目嗔:“你竟还敢七拖八拖的才来见我。”
虽然他来得比她预期的已早了许多。
风莫离委屈地道:“怎么能怪我,你的最后通牒选了那么生僻的典故,我怎么找得到它的出处?”
巴掌大的一张纸翻来覆去都找不出除了“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这十个字外的一横半撇的,再加上天叔捎的一句话,他看得懂就有鬼。而没弄清容容的用意,给他吃豹子胆他都不敢先贸贸然跑来送死。
卿容容白他:“你不会来问我。”
他不敢。风莫离扁嘴,就为了问她那句不知哪个老鼠洞才找得到的词,整个京城分舵的弟子翻遍所有书籍,最后还是从不知道哪个老鼠洞里挖出来的某本破书中找到那个姓魏名玩的女人写的这首《菩萨蛮》,明白了容容大小姐“要是风小子再不滚来见我,我就按这阙词上半首写的那么做”是什么意思。
整首词写什么不重要,要命的是上半阙的末句“隔岸两三家,出墙红杏花”,换成卿容容的话便是:“你再不回来,姑奶奶便红杏出墙给你看。”吓得他丢下上百名仍埋在书堆里的门人,十万火急将自己速递到她面前。
卿容容低骂道:“真是个没胆的小鬼。”脸上却露出甜甜的笑容,头抵着他的胸膛,轻轻唤道:“莫离,莫离。”
风莫离骨头都轻了似的应道:“嗯?”
她问出积在心头多日的疑问:“你是怎么让那个什么门的人都肯乖乖听话,让你坐上门主宝座的?”
风莫离温香满怀,长腿一勾,将椅子送到屁股底下,抱着容容坐下,先反问道:“天叔告诉了你多少?”
容容想了想,以最简单的词句道:“天叔说不晓得你耍了什么诡计,哄得一群呆瓜服服帖帖的把你当什么像样的人物,拱上大位去了。”
真像天叔的口气呀。风莫离叹口气,将那日与凌断月的见面情况细说了一遍,然后下结语道:“就这样,凌断月原先的班底当然会帮我了,那些怎说也不服气的死硬派就由内奸里应外合,先把他们制住再坐下谈谈条件……哎哟,死老鬼,你干嘛?”
他突然跳起身,抱着容容避开飞来的石子,将头探到窗外骂人。
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出现在这幢二层小楼上层的窗外,沉着脸道:“臭小子,说话小心点。”
风莫离吐舌,摆明要气他道:“要小心哪句呢?是‘内奸’还是‘死老鬼’?我和容容在说情话,你懂不懂?居然没脸没皮的来偷听。”
那男人似乎特别经不得撩拨,气得脸色发青,“刷”的一声拔剑出鞘,怒道:“我身为门主护卫,自该随在你身旁。你再死老鬼、内奸的乱叫,我就对你不客气。”
风莫离耸肩道:“早叫你老人家退休的了,老过我一倍多还不是老鬼吗?当时帮我这个和‘邪异门’八杆子才打着一点关系的外人篡位当然算吃里扒外喽。还有,你拿剑对着你要‘保护’的门主大人我,算不算监守自盗?”
被他井井有条一句一句驳回的男人差点吐血,悻然道:“要不是凌门主再三嘱咐我辅助你坐稳大位,我才不理你这不知死活的小子。”
风莫离嘿然道:“你把凌断月的话当圣旨做什么?随便意思一下就可以了,整天吊靴鬼似的跟着我,还没被人暗算死先被你瞪死,还不是一样很短命?容容,你再这样看着他我会吃醋的。”
男人快被他气死,“啪”的一声把剑插回剑鞘时卿容容忍不住道:“这位大叔真是驻颜有术,可否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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