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蜃仙》第58章


执潇此时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看向怀妤。可怀妤却还是没有回头,只是应了那小丫头一声,而后便抬步向前走去。
旁人兴许不知,她到这纳魂碗中,如何就成了云渡山庄的小姐,如何就有了一个与执潇那般相像的夫君。
可怀妤自己却明白,这纳魂碗中所生出的一切是受她的心绪影响。岱舆岛上,执潇面前,她口中就是说的再绝情,可心中终是难平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若她也有着显赫的家世,与执潇合了那些凡俗之人口中的门当户对,两人是不是就能相悦相亲,成一双眷侣。
这些事从始至终都压在她的心底,至死也不会说出口。可进入这纳魂碗中时,却还是被窥探到了,化出了这一段虚影。
院外,顶着执潇面容的年轻公子正向她浅笑相问,自然的拉过她的手。怀妤也对他笑了笑,而后一齐向前院走去。
直到最后,她也未曾回过头,未曾再看一眼那个独立在原地的身影。他们之间缘分已然不复,怀妤也只想在着即将散去的情境中,再偷得一晌欢欣。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应该还有一章……
第55章 (五四)归来
佟家的人陆续离开了,偌大的宅子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衍凉起初还有些着急,想要去找这纳魂碗中情境自然结束的节点究竟是什么。可后来,他却明白了。
自窑山大祭后,执荼的身体越来越差,每一日都离他的终点更近一步。
衍凉疯了一般,想尽了一切办法,甚至动用九龙符中的力量,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这大概就是纳魂碗中情境的结束点了……你其实不必太过担心,他这样去了的话与元正还是不一样的……现实中应该不会有事。”留下来的烂铜颦眉分析着,尽管衍凉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但……
要他亲眼看着执荼一点点的衰弱,直到死在自己的面前,如此与利刃剖心有何分别!
可无论他再怎样着急,却还是无法阻止那一天的到来。
又是一夜过去,朝阳却为阴云所遮,天空中氤氲着水汽,一场大雨即将来到。
衍凉抚着执荼的面庞,几次轻唤都未能将沉睡着的人唤醒,耳畔只剩他断断续续的呼吸。
这声音太低太小了,衍凉却一直认真的听着,生怕漏下任何一声。
他不知道执荼今日能不能醒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也告诉执荼,这并不是一件伤心的事情。此时的死去,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短暂的结束,他们很快就会再见,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执荼总是那样,全心全意的信着他,依赖着他,所以每当他这样说时,执荼都会有些吃力的笑着,拉住他的手,轻轻说一声:“好。”
这样的一个字,却不知道到底是安了谁的心。
窗外传来淅沥的雨声,衍凉想要探身去关上床榻边的那扇小窗,可刚触上窗沿时,却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人语。
“别关……”
衍凉的手顿了一下,转头对着醒来的执荼笑了笑:“要下雨了,我怕会溅进水来。”
执荼抬眸,小幅度的摇摇头:“别关……我想看看……”
衍凉不想拒绝,只好自己在靠近窗子的那边躺下,用身子半挡着透风的窗,又给执荼掖了掖被子。
执荼的手动了动,搭在衍凉的手上,随即又被他温热的手握住:“你想看什么?是想去外面吗?”
“不是。”执荼又摇摇头,目光还是望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可眼皮却沉沉的,让他不的不闭目歇了一会。
雨声渐大,执荼靠在衍凉怀中,喃喃着:“我好像看到了你……穿着粗布的衣裳,浑身都被雨淋透了……”
衍凉一愣,而后又听执荼继续说道:“你站在雨中,跟现在有些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衍凉已经猜了到,却还是哽咽的问道。
“你看起来,年纪更小些……”执荼皱皱眉,呼吸间越发艰难,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你拉住了我,眼神……眼神有些警惕……”
“像是只湿哒哒的小狼狗……”他忽地笑了,而后问道:“这些就是以前的事吗?”
衍凉抚着执荼的头发,点点头:“是,这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湿哒哒的小狼狗咬住了陌生人的衣角,从此便再不想放开。
纳魂碗中的时间逐渐走到了尽头,执荼有些遗憾的说道:“可惜……我只能记起这些了。”
“这些就够了。”衍凉吻上他的额头,又辗转落到他的唇上,留恋而又温暖。
气息慢慢散去,执荼却还是执着的问着:“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再见了……”
衍凉用力点着头,忍下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紧紧的抱着他:“是,很快,等你再睁开眼睛就能再见到。”
执荼几近无色的唇动了动,他好似还想再说什么,却没能发出声音。
眼泪终于落下,而随着这个名唤“周信”的人逝去,衍凉眼前的一切都开始破碎,所有的场景都变得如沙又如烟一般,飘渺的从他的指尖流逝,而后转瞬间完全消失。
衍凉不知在这虚幻无实之境飘荡了多久,终于听得一声清音,似阴云乍破,若日月重光。而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已又回到了云渡山庄临水的小榭中,几人围着一只破碎的瓷碗坐成一圈。
晨光透过纸窗照进来,那碗中半月,于现世不过半夜罢了。如今夜尽天明,大梦也终醒来了。
衍凉微微垂首,枕在他膝头的执荼也睁开了眼睛,碗中所有的记忆回笼,让他先是有一瞬的朦胧失神。
衍凉笑了下,沐着暖阳将满足的抱住了执荼,而执荼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无声的笑了。
元正也就是佟庄主已死,云渡山庄中的人自然不敢再阻拦衍凉等人。
三个黑袍人转瞬间没了踪影,而烂铜也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们一会就转身离开了。这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有的人白跑一趟,有的人无得无失,有的人却因此丢掉了性命。此中种种滋味,只怕也只有当事之人才懂了。
怀妤有心想与衍凉二人同行,但她又想到驿馆中被衍菀照顾着的执沧,想来衍凉和执荼必是不愿意见他的,于是便以去找昨夜逃出云渡山庄的衍菱为由,与执荼他们分开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那云渡山庄的大门,衍凉不禁想到那日厉逊与窦茗随他来时的场景,心中又有些怅然,最后还是牵着执荼的手向山坡下走去。
“还未问你,岛沉之后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到了这云渡山庄里的?”两人相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山下的白苇丛中,衍凉忍不住开口问道。
执荼抬眼,看着眼前被风吹拂着的白苇。他一时还有些难以缓转,不知该用怎样的语气跟衍凉说话。可随即又笑了,他本不是一个那样斤斤计较的人,真的他也好,纳魂碗中的他也罢,本就都是他,又何必纠结呢。
“岛沉之后,我再醒来时就已经到了岸上。”随即发现了自己的身体已近乎衰竭,时日无多,所以并没去找衍凉……
“后来呢?”衍凉追问道着,执荼却没有回答,而是拉过他的手,将两个小东西放到了他的手心中。
“这是……”衍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地看着手中那两只被五色丝线系在一起的小木蟾蜍:“那天,真的是你!”
执荼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起自己的经历:“那天我先系了一只,后来去取时却发现它与另一只竟缠到了一起。”
他低头看着那两只木蟾,语气中却带了一丝凝重:“不过,我怀疑我被送入云渡山庄的事,应该与那日看红木轴的老人有关。”
衍凉一听,原本的欣喜散去几分:“怎么说?”
执荼摇摇头:“具体的事,我也记不清了……但是那一整日若说是有什么疑点的话,应该就只有那位老人。我从那里离开后的一切就都模糊了,再次醒来时就已经在纳魂碗中了。”
线索似乎又多了些,但事情依旧迷雾重重,那位老人与元正口中的那人是否有关联?衍凉一时拿不准,正沉思时,却见执荼又将什么放到了他的手上。
“还有……这个。”苍白的手指渐渐收回,那熟悉的触感让衍凉立刻明白了是什么东西。
不大的墨玉被雕成了龙首鱼身的形状,两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就是岱舆岛下镇着的那枚鸱吻,”执荼移开目光,自嘲的笑笑:“我没有让人夺走它。”
即便岱舆岛沉,即便自己生死一线,执荼还是从窦茗的手中将属于岱舆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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