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春语》第8章


待啦,开春。”说完了,便眼一合,睡了去。
开春闻言先怔了一下,但望着少女可爱的睡颜,终究只是笑了笑,轻轻地挪动脚步退了出去。
这芙蕖楼原本便是霍家女儿的闺房所在,四周围有大片的翠竹林子,甚是幽静雅致。因她喜欢楼外的那一片竹林,常常坐在竹下读书留连,几年前霍矢初便强硬地将楼改为“开春阁”,死皮赖脸地拉着她一同住了进来,这楼俨然便成了两个人的小天地。她从不习惯被人伺候,霍矢初除了她更是不喜欢时刻有奴仆家人围在他的四周,是以这小楼一直是她亲自打扫收拾的,不过她总忙于船运事务顾不得其他,这小楼偶尔也会有奴仆上来打扫打扫的,却并没用着专属的奴仆照看着。
如今正牌的主人家回来啦,她看来还是搬回去比较好。
微微叹一声,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莫名地一空。
“委屈你了,开春。”
她诧异地抬起眸,望向懒洋洋斜倚在床榻上的粗犷大男人,微张唇想说些什么,却又在转瞬间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
“水小姐原本便是芙蕖楼的主人啊,我住那里才是所谓的『鸠占鹊巢』吧,如今不过是搬回住了十来年的院子来,我其实很开心呢。”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离开书桌慢慢走近他,“委屈的应该是你呢,我的霍少爷。”她为给水玲珑腾出芙橥楼,便搬回了听涛阁旁边的书房跨院,连带的这位霍大少爷也挤进了这小小的简陋房子,“你住回听涛阁好不好?”
他虽生性豪放,对衣食住行并不是十分在意,但自小住惯了重檐迭顶、精巧华美的高楼尊阙,猛地让他挤进这低矮局促的狭小空间,他只怕是连手脚都无法自由行动了呢。
“你不去,我就不去。”伸手将她拉进怀里轻搂着,霍矢初抓过她的冰冷素手替她捂一捂,“我最不喜你这样的话。什么叫『原本便是』,什么又是『鸠占鹊巢』?你可是我的开春,更是我惟一的妻子呢。”他这些年怎样待她的,她难道还不清楚?他从来没将她当奴婢下人看待过,一直一直是以平等的身份、以心爱的妻子来与她生活的啊。
“玲珑再如何,我爹娘再怎样喜欢,她也只不过是外亲,哪里比得上我的开春?开春阁便是你的,我不许你再喊它什么芙蕖楼,更不许你再这样贬低自己。”他认真地说道。
“我会是贬低自己的人吗,矢初?”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笑盈盈地望着他,“如果我看不起自己,我便不会是你喜欢的开春了是不是?”
她当初进府来的确是为生活所迫,是身不由己地屈身为婢,但那又怎样呢?她从不以此为耻。
她凭自己的勤劳努力养活自己与照顾年迈的老父,哪里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老爷夫人们低人一等了?而与他知心互许,她更是从没想过自己的身份是否是高攀了,不认为自己因为身份的关系而没资格与高高在上的主子大人牵手一生。
只是,其他的人不这么想啊……她虽然没有办法阻止他人的冷嘲热讽、毒言恶语,但却可以保持自己的一颗平常心,不管经历了多大的波折,她一直在喜欢的人身边的,一直在的。
而这,就够了啊。
“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开春啊。”霍矢初热切地凝视着她笑盈盈的水眸,忍不住与她十指交缠地紧握在一起。
“开春,开春,我该怎样对你才好呢?送你珠玉裙衫你从来看也不看,给你华屋琼楼你也从不稀罕,开春,你至少向我要求一些什么吧,不然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他知她极喜爱芙蕖楼那一大片的翠绿竹林,便不惜同爷爷闹翻脸地将那楼阁硬送了她居住,只为着能看到她的展颜一笑。这么多年了,早已在芙蕖楼住习惯了的她总是仔细地打理着楼内的所有,甚至在楼中新添了不少他与她喜欢的摆设,精心地将楼作为他们共同的小天地来小心地维护着。她也曾偶尔笑着对他说“我要在开春阁住一辈子”,他当时听了这句话忍不住欣喜若狂地亲吻她,为她的有心而开心着,以为她终于肯……
可是现在呢,她竟然一句也不反驳地将开春阁简简单单、轻轻易易地说让就让了出去!
他送她的啊,为什么她却一点儿也不珍惜?
会不会到头来的某一天,她对他,也会如此毫不恋眷地说丢就丢掉了?会不会?会不会?
“我一直一直在要求着你啊。”他眼中淡淡的黯然让开春心中犹如针扎般难受,咬一咬嘴唇,她将与他交握的十指牵到他的心口处紧紧地压贴住,再将头依偎在他的心跳声里,“我只要矢初。对我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名叫霍矢初的男人更珍贵更想让我拥有的啦。其他的什么珠玉裙衫中什么华屋琼楼,对我又有什么用?就算给我无数的奇珍异宝,我也不稀罕。这辈子,这一生,我只想要矢初,只想求矢初的心。”
话音未落,一张清秀的脸,已是一片的赤色艳霞。
她生性沉稳文雅,待人接物一向是含蓄内敛的。就算同霍矢初这些年相知相许了,但如此直白的情语绵绵却依然是罕少讲出口来的。
而今,她能如此坦然明白地说出来,心中的情意自然是不允许错驳的。
“开春。”黯然的眼神早已不再,清亮的豹子眼中,是满满的柔情与开心的笑意,“开春开春……傻开春。”
她向他索要的,恰恰正是他最想捧到她面前的呀!
心中的快乐,难以形容。
“开春傻,矢初又精到哪里去了?”她将头更偎向他的心跳,语带哽咽,“这些年,最——”唇,却被轻轻地用手指点住了。
“你再说,我可生气啦。”虽不明白这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开春一直拒绝着他的亲近,更是不肯搬进他的听涛阁同他共处,他想知道原因,很想,非常想。但,他却最不想提及。因为,他不要他的开春难过,一点点的难过也不许,“我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了,不管怎样,我和开春一直是在一起的啊。”
他生性粗犷,一直大大咧咧的,很少能定下心去关注他人的喜怒哀乐,更不用说去猜测女人家圈圈绕绕的纤细心思了。但一面对开春,他却总能显露出罕见的耐心及超强的观察力来,几乎不用开春开口,他就能将她的心思猜测得清清楚楚,知道她此刻的想法,更明白怎样能使她开心快乐。
就算祖父在世时曾怎样对他们的婚事大加阻挠,他能够和开春一直走到今天,除了他与她的情意使然之外,也因为他明白,有许多事是强求不来,更无法去强求的。
祖父去世的前一夜,曾将开春唤到床前交谈过,但至于两人到底说过些什么,却无人知晓。他不是不曾问过开春,只是开春却一直闭口不言,被他追问得急了,便会神思缥缈地望着他,眼中竟然是绝望之色!他大惊,从此后却再也不敢闹上一句。
其实不用问,他也能从开春神色上猜测出一二,开春拒绝他的亲近与不肯搬进他的听涛阁居住,十有八九与那一夜的秘谈脱不了干系!
但——
罢了,罢了,只要开春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好强求的?便是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比起义兄楚天眉与妻子八年多的分离、尝尽相思煎熬之苦来,他,至少是幸运的。
至少开春会一直在他的身边,一直会,一直会。
“是啊,我们一直在一起。”含着感激与虔诚的笑,她亲亲他点住她唇瓣的手指。
而他,却如遭火炙,飞也似的将手指闪开了。
“矢初?”他从不曾拒绝过她的亲昵啊。
“我……”他狠心地转过头,不肯再望她,也不敢再望,铜褐色的阳刚脸庞上竟然升起淡淡的红晕,“现在是寒冬腊月的,我不想去洗冷水澡!”他有点儿狼狈地含糊解释道。
那次在开春阁若不是她的阻止,他真的会激情难耐地一口将她吞吃进肚,绝不会留一点点残渣!那种情火宣泄不得的痛苦,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一种最最狠毒的酷刑。他自知他的自制力有多少,也很清楚怀中的女子对他来说是多大的诱惑……还是小心一点为上策!
“……”
开春瞪着他难得的害羞模样,双眼一眨也不眨,而后,小声地笑了起来。
“开春!”他被闹得更加面红耳赤,想骂却又没了脾气,就这样算了吧,心中又极是不情愿,最终,他狠狠地搂紧她,直到听到她“哎哟哎哟”喊着疼,向他可怜兮兮地求饶了,才心情稍爽地放轻了力道,“看你还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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