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第22章


“好,那我再讲清楚一点,今天已经是试用三个月的最后一天了,你有没有什么事是该跟我说明白,却还没说的?”他说,同时松开了她的手。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佐宁昨天冒充她的事穿帮了?
不!应该不会。如若真是如此,佐宁会告诉她的。
干脆将一切隐瞒的事都告诉他好了。就在她想跟他坦白一切时,他脸上的表情却让她犹豫了。她是该跟他说清楚一切,可是,他此时正不知为了何事在生气,要是再加上她这一桩,难保他不会气坏了。
或许他只是为了她做的某件公事不满意罢了,也许等她问清楚,再解释一下就好了。至于冒名应徵的事,再另外找个时机和他讲好了。
黎峻威看着她,说不上是失望还是灰心,他在心里叹着气。“很难启口吗?”
算了!他一向不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反正结果都一样。他拿起计算机,开始计算该给她的薪资,冷冷说道:“你的试用期到今天正式结束。很抱歉,我不能录用你。”
他的话像一道晴天霹雳,毫无预警的轰得她脑袋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她问,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她是这么战战兢兢地想保有这个工作,虽不敢说自己做得很称职,但是她的努力,她相信他都看到了,为什么偏偏不给她机会?
他从昨天下午酝酿的满腔怒火,在见到她的泪水时,全化作一堆灰烬;只是,他话都说了,而且这是几天前就做好的决定,也没有收回的必要了;虽然心里难免有所遗憾,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但他实在很痛心,她为何要骗他?
“为什么?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来应徵工作,自然应该由本人前来应徵,可是你叫你的双胞胎姐妹冒名顶替在先,又在上班时间无故跷班让她代班在后。我倒是很想请问你,你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工作的?你真把我们都当白痴吗?与人相处该有的诚信,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吗?”他咄咄逼人的问着。
他知道了。他全知道了。
她再也没有申辩的理由了。她想起晓妃的遭遇,那是前车之鉴;在那时候她就该跟他坦白的,可她错过了。
她很想说些什么叫他不要这么生气,可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支箭,箭箭射中她的要害,让她羞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会很不争气的流着眼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她只能对他深深一鞠躬,表达自己最深沉的悔意。
接着,她咬着唇,转身拿了自己的包包跑了出去。
在楼梯间遇到刘烨,刘烨见她满脸泪水,柔声唤着她,却只让她把头垂得更低,加速冲出门去。
糟!他晚来步了。
刘烨急忙冲到黎峻威的办公室。“发生什么事了?”
黎峻威冷着一张让人看了打心里发寒的脸。“我正要告诉你,粱佑宁就做到今天。”
“为什么?”
“因为……她不适合这个工作。”黎峻威避重就轻的说。既然同样是不录用,就替她留点余地,他不想去讲明那真正的原因了。
刘烨很想替佑宁说情,可是,光看黎峻威那副神情,他就知道,佑宁恐怕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唉,这真是糟糕。
他答应过佐宁要帮佑宁说话的,可现在这情况,他实在没办法。
佑宁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知道自己很平凡,干不了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连一个助理的工作都保不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实话比较伤人,所以她只要想到黎峻威的话,眼泪就像水龙头那般无法抑止地流着。
她慢慢地走上一座天桥,转头望着桥下的车水马龙,任凭风吹干她脸上的泪。
唉!她这人做事无能也就罢了,却又怯懦的不敢面对自己的错误,有这样的结果也怨不得黎峻威;也许,她生来注定要一事无成吧。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才走回到住处,只记得回到家时,她的脚是麻的,心也乏了。
摊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多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连她都要讨厌起一无是处的自己了,何况是黎峻威呢?
不!
她心里尖叫着,她再不要想起这个名字了!
她总是会想起他对她的照顾,却也会同时想起他那无情的指责,在甜蜜与痛苦的回忆中辗转,是种很痛苦的煎熬。
她在黑暗中苦笑。这算什么呢?这到底算什么呢?
她怎会在被他解雇后,才发现自己竟那般在乎他呢?
她是白痴,真的是个不折不扣、天字第一号白痴啊!
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第10章(1)
梁妈妈在隔天晚上抵达女儿的住处,打开门,看到一屋子漆黑,还挺纳闷的——佑宁这孩子到哪儿去了?
开了灯,才赫然发现小女儿就躺在沙发上,眼皮浮肿,脸上有着泪痕。她大吃一惊,坐下来小声唤醒她:“小佑,小佑,你醒醒,你怎么啦?”
佑宁这才张开眼睛,看到老妈,她有点迷惑。
“妈,你不是明天才到?”
梁妈妈摸摸她的脸,“你不舒服吗?”
“没有啊。”佑宁闪避老妈询问的眼神。
梁妈又问道:“你今天没去上班吗?”
她很不情愿的说出实情:“我被解雇了。”
喔。梁妈妈总算弄清楚了。
原来小佑是为了被解雇的事伤心。看这情况,她大约是窝在沙发里一天一夜了。
“饿了吧?”梁妈问。
“不会。”
“不会饿也得起来吃点东西。看看我带了什么,有你最爱吃的莲雾喔。还有这个,老爸烤的金黄土鸡,妈来弄个面线,我们就可以开动了好不好?”
不忍拂逆老妈的好意,她只好点点头。
梁妈以为小佑的心情欠佳只是短暂的,可经过了三天,她还是一副失魂落魄样,这让她开始紧张起来。
他们家小佑一向是个随遇而安的孩子,遇到挫折,通常只要安静地哭一场,过了两天就会慢慢接受现实;可是,这次的情况似乎不大一样,她经常处在一种恍神状态,趁自己不注意时就会偷偷掉眼泪;暗示她再去找个工作,她倒是很坚决的跟她说:“不必找了,我太蠢,人家不会用我的。”
女儿这样讲,真叫她心底泣血。
但是小佑才二十五岁,干什么都好,整天窝在家里就是不正常啊。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
让佑宁这么难过的伤心地——
威宇会计师事务所在佑宁走后,没人再提议喝下午茶,没有三不五时冒出来的好吃小点心,没人帮忙跑腿,在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也没人笑咪咪的主动帮忙,少了一对专心听人诉苦的同情眼神,事务所的气氛变得无趣又奇怪。
黎先生原本就严肃,在佑宁走后,他变得更严酷。大家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要走路的人。
那实在也怪不了黎峻威。佑宁走后,他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连喝的茶味道都不对了。他问过咪咪,是不是买错了他喝的茶叶,咪咪懒懒的回应:“茶没买错,是泡的人不对,喝起来才怪怪的。”
此后,他索性自己泡茶。
那天下午,他渴极了,拿起茶杯,却是一滴茶也没有,他只好起身自己去泡茶。走到茶水间,突然瞥见佑宁放在窗台上的那三株小盆栽,看来奄奄一息,他顺手帮它们浇了水。
不知道它们的主人过得可好?
那天她哭着跑出去的时候。他心里的某处有种被拧紧的疼。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单纯的不忍,毕竟大家相处有些日子了,多少有点同事情谊;可是照理说这种牵挂应该会随着时间消逝而渐淡,但他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的念头却随着时间消逝而变强烈。
看着她那空出来的座位,他的思绪便会拉回到当初的那一幕。他知道自己对她说的话合情合理,可是,他也亲眼目睹她当下有多么伤心。
早知道她是个自信心不足的女孩,也知道她很努力,就是因为如此,他不止一次反问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对了?
如果他没做错,为什么他的心总是因为见不到她而显得空荡荡的?
他拿着茶杯,倚着窗看着楼下的花园,想起这花园刚打理好时,她那泛着光的笑脸,说也奇怪,怎么才经过两、三天,连那些花朵都垂头丧气了?
“黎先生,孙襄理在二线请你回电。”咪咪广播着。
他转身,走回办公室接了电话,答应孙襄理到银行走一趟。
走往地下室开车时,见到佑宁的红色机车,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用手抹掉那座椅上的灰尘,意志终于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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