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凌情》第11章


短短六个字,没有称谓,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他果真无情,如传言般,他甚至连让她开口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昨日他吻中的深情难道只是她的错觉?
在他心底,难道只当她是个性格错乱,痴恋着他的小男孩?
他怎能如此?连澄清的机会都不给?
连再见一面也吝于?
千山万水,征途迢迢,再见何时?
也有可能,再见时已是生死陌路!
她原是深深爱着他的,这会儿,仿佛都已转成了怨恨。
她将纸条撕成零零碎碎,像亭外的雨,又像她现在的心情。
一扬手,碎纸洒落雨中,黏入土里,她捉起裙摆踱出亭子,弃伞于不顾。
雨,乱了她的发,糊了她的脸,滑了她的鞋,耿凌摔了几次,跌在黏腻的泥地里,如果绣花鞋能换成靴子就好了,她无意识地想着,继之咬咬牙告诉自己,这一生,她总不能永远这么混沌不明,暧暧昧昧、非男非女地活着,总不能永远让人当成个“错误”!
雨始终不停,她的脸上,始终是湿湿的。
清圣祖康熙帝于三十五年二次亲征噶尔丹,大败之于昭莫多。
隔年三十六年再次亲征,噶尔丹兵败西遁,会索诺木阿拉布坦之弟策妄阿拉布坦据伊犁反,伏兵阿尔泰山,将擒以献功,噶尔丹仰药自尽,大清版图,漠北至此平定。
回转京师,玄烨身子虽倦,心情却是满足的。
八岁即位,十四岁亲政,十六岁清除了专横跋扈的大臣鳌拜,之后,平定三藩之乱,和俄国签订尼布楚条约,妥善安置喀尔喀蒙古,派施琅收复了台湾,现在又平定了漠北。
但在思至另一隐忧时,玄烨不由得锁住眉头,除了皇子继位的问题外,其他事情算是均在他掌握之中。
在他第二次亲征噶尔丹时,胤祁留守京师,并被授权处理各部院奏章,那次他做得很仔细,没有出现差错。但在隔年玄烨第三次亲征噶尔丹时,这次,胤祁却有几件事情没处理好,让玄烨在得知后至为恼火。
第一件事情是胤祁动手打了平郡王讷尔泰、贝勒海善、镇国公普奇,这跟玄烨向来宽厚仁慈的作风相违背。
第二件事情是胤祁派人抢了蒙古王公进贡的驼马,这多少损害了蒙古王公对清政府的感情,也不符合康熙帝对蒙古各部的政策。
第三件事情是胤祁放纵奶娘的丈夫,即内务府总管凌普,向属下人随意敲榨勒索。
虽然这些都是小过失,但对于向来力求完美的玄烨而言,胤祁的过失令他相当失望,大清皇朝在他戮力经营下,已是个鼎盛而富庶的泱泱大国,他不想毁在不肖子孙身上。
玄烨想起胤佑,这么多儿子里,除了胤祁,胤佑是最让他殷盼的。
两次亲征,胤佑助他良多,虽有着一身过人武艺,这孩子做事却毫无骄矜,对敌营降俘亦存仁厚之心,不思赶尽杀绝,颇有几分他的影子。
只是,玄烨清楚,胤佑无心大业,旁人认定胤佑是颓懒无行,玄烨却明白胤佑是重情,不愿毁弃手足情分,他不喜争权,这样的性格其实并不适于皇家。
为了噶尔丹的军情,将近两年的时间,他戍守在漠北,连空暇时都不曾回转过京师,这会儿噶尔丹自尽,大业已定,胤佑才与玄烨风尘仆仆回到北京城。
是夜,圆明园里灯火通明,筵席铺设,近两年为了噶尔丹的事情沉寂了一阵的宫廷夜宴重现。
筵席上,太后、皇上及几个皇妃坐在首席,皇太子胤祁及此役中功勋彪炳的五皇子胤佑列于次席,接下来才是其他皇子、格格等人,满满一园子的人,再加上伺候着的太监、宫娥、侍从,这一夜真是热闹非凡。
玄烨先对众人晓谕片刻继之论功行赏,胤祁因着几件事情处理不当被当众叨念,胤祁红了脸,原有意反驳,却让身边的索额图按了下来,胤佑则让玄烨赞誉有加,但他沉静的眸子依旧淡漠,没有明显的波动。
酒席热烘烘开展,酒酣耳热,众人激烈讨论着漠北战事及近来京中轶事。
酒席过半,太后慨然叹道,几个孙子尽皆出色,只是已届婚龄,还有几个尚来订妥婚配。
“男儿郎,成家立业,”太后睇着几个较年长的阿哥,“得先将心思定下,才有法子全力在事业上有所作为。”
“太后教诲得是,”接话的是惠妃纳喇氏,她是玄烨第一皇子胤琪的生母,只要有任何机会能够显彰儿子,她总是表现得很热切,笑着环顾众人,她朗声道,“咱们胤琪自从娶妻生子后,一心一意地,就是在大清的繁盛上。”
“是吗?”冷哼了声的是荣妃马佳氏,她是皇三子胤祉的生母,胤祉与胤祁是同伙,自是与胤琪不对盘,“可咱们听说大皇子近来都与那些西藏喇嘛搞在一起,听说那些喇嘛天天净爱搞些邪术诅咒,若是真的,可真让人忧心呀!”
“是哪个吃饱没事干的家伙胡嚼舌根!”纳喇氏气红了脸,睨了马佳氏一眼,“咱们胤琪若当真有施咒的本事,那些个整日爱搬弄是非的家伙就该遭殃了!”
“你……”
“够了!”太后一喝,沉声道,“皇上日理万机,御驾亲征,回到家里,希冀的可不是你们这些尖刻攻讦的言语。”
“太后莫恼,”笑嘻嘻出来打圆场的是胤祺的生母德妃乌雅氏,这是个出了名顶圆滑的和事佬,“咱们皇子个个均是人中俊杰,大清又是泱泱大国,年年想同咱们攀搭结亲的各国公主、贵爵,挡都挡不尽,这事儿太后莫愁。”
“那倒是……”太后呵呵浅笑,眼眸转向胤祺,“说到这,胤祺,瞧你额娘说得如此笃定,你自个儿可曾有过盘算?咱们北京城里多的是名门淑媛,如果你有瞧得上眼的姑娘,可得让祖奶奶知道。”
“胤祺谢过祖奶奶关心,其实……”胤祺望向玄烨,眼神略显局促,“胤祺正有此类事情要等着阿玛归返并给予指示,今日逢祖奶奶提起,否则孙儿还在盘算该如何向皇阿玛开口。”
“有啥事开不了口的,”玄烨沉了声,略显不悦,“大丈夫行事磊落,何事须得遮掩?”
“有个这么凶的老子在,谁敢多言?”太后睨了儿子一眼,继之转过头,笑晏晏安抚胤祺,“有祖奶奶在,只要是通情达礼的事情,定会全力帮你疏通,祺儿有事只管直言,你皇阿玛向来最恨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多谢祖奶奶!”胤祺点点头,声音再度扬起,“胤祺确实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子,只是尚有个为难处。”
“怎么,”太后兴味盎然,“难道对方家里不愿攀咱们这门皇亲?”
胤祺摇摇头,“那倒不是,只是……”他睇了玄烨一眼,“只是对方家中有个苦处,有件事儿隐瞒了皇阿玛。”
“隐瞒!!”玄烨颦眉,“朕自认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曾做过什么无理的要求,有啥事不能对朕言明?!”继之轻哼,“胤祺,‘隐瞒’两字说得含糊,‘欺君之罪’才是你真正的意思吧?此事可大可小,端看所为何来,”他想了想,续问,“那女子亲尊在朝为官?”
“皇阿玛英明!”胤祺睇着父亲,“那姑娘的父亲曾任职于弘文院,当过咱们宫内翰林太师太傅经筵讲官,现任博学鸿儒。”
直至这句话前,胤佑压根未曾留神聆听众人言语,再热闹的场合,他也只觉乏味,直至此时,胤祺的话首度引起他的注意,不知是否多心,胤佑仿佛感受到胤祺扫过他的淡淡一瞥。
“太傅?!”玄烨忖度着几个有可能的太傅,却始终想不起哪人有待字闺中的女儿,“你指的是哪位?”
“耿介之!”这话一出,众所哗然,胤佑却是心头一震。
“祺儿,你弄错了吧?”太后笑着摇摇手,“耿太傅家学渊博,你若能娶到这样贤德出身的姑娘自是福气,只是,大家都知道,那耿太傅单就一个独子,并没有女儿呀?!”
“这就是方才孙儿同阿玛说的为难处。”胤祺缓缓开口,浑然不在意周遭众人诧异的目光,“耿太傅确实只有一个孩子耿凌,可她不是男孩,而是个女孩儿,当年耿太傅妻子在生耿凌前,已产过五次死胎,到她的也险些不保,后经高人指点,这女儿在十五岁前都得当成个男孩儿来教养,才能逃过死劫!”
众人听得出奇,没有半点声音,只听得胤祺淡然续语,“之后耿太傅被召进皇城,生怕蒙上欺君之罪,这事儿更不敢提,只得战战兢兢带着女儿来履职。”
“难怪,”玄烨沉吟,“在我第二次出征噶尔丹返京之际,他趁乱急急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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