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垠》第7章


成亲就成亲吧,是谁都一样,只是,唉……
只是,心里仍是有遗憾的。多么希望自己的妻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不是随随便便的某家千金,就好像爹与娘一般。多么希望,荒芜的心中能被某个人的身影填满,让他有一份牵念。
然而,毕竟是奢想了。
再三日,三日后,伴在他身旁的将是一名他从未见过面,更谈不上喜欢的女子。
唉?br /> ?br /> 敲门声与他的叹息同时响起——
“进来。”商问存将心头的遗憾埋下,不让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让第二个人看见。
门打开,有人进来,走到离他约一丈处,却不走近,也不出声。他奇怪地抬头——
“是你?”
不错,正是靳非垠。方才一名丫环端着此刻她手上的东西经过书房,她乘机点了她的穴道,将她留在别处,自己代替她送东西过来。
靳非垠深看他一眼,娉婷走来,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请用。”那宵夜是一份牛肉面,正冒着热气,但面的色泽怪怪的,似乎经过特别处理。她偷偷用银针试过,却无异常,或者是厨子的问题。
商问存深深盯着她。
他一定是见过她的,否则为何熟悉感越来越重?但看她的样貌,微翘的睫毛下是一双灵活的大眼睛,闪动着异样的神采;略长的脸蛋没了初见的苍白憔悴,换上了红润,在烛火下泛着晶莹;身材修长,大概齐他的肩;一身藏青色棉袄,朴素中不失淡雅,应当是个特别的女子。
他笑,“初来乍到,还习惯吗?”他不急着去吃面,反而打算找她聊上一聊。当然纯粹只是聊聊,何况他还不晓得她的名。
靳非垠迎视他带着探索的眼,回答道:“嗯。”她退后几步,回到初进门的地方。
远远地看着他就够了,她不能够陷得太深。可是这深与浅,又何尝是她能自己控制的呢。
靳非垠直直地瞧着他,眼底流泻出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挂心。
这么样的距离也足够把他看清楚了,他一定有心事,那眼底写着浓浓的无力。
商问存对她的举动没有表现出惊讶之类的表情,只是略略转过身:“那就好。”她看他的眼神让他不太自在,好像能看出些什么似的,而那却是最危险的。
“我……”靳非垠望着他的侧面,脱口道,但随即又咬住唇没接下去。
“什么?”
“我……”她将视线投向跳动的烛火,“我该如何称呼你?”不能叫他的名,那是他最亲近的人才能叫的,好比他的——妻子!
“称呼?”商问存转过身,面对她。
“是。”她也在这时转头,两人的视线再次相交。随后,她先偏过头调离。
是她没用,是她胆小,是她无法正视已然存在的事实,才使得自己进退不得、心头烦躁。
他看她的眼神,她清楚地看懂了——那是纯然的主子对下人的眼神,其中不包含一丝一毫的异样。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脚像生了根似的,不懂自己的眼睛为什么不敢看向他。
是怕那种眼神看多了,会连在这儿待一刻的勇气都没有。
“富叔没告诉过你吗?”那该是身为丫环的第一课,而显然富叔疏忽了,而造成了她的困扰。商问存微笑,她似乎很好玩。
“没有。”她对着烛火说。啊,不去看他可真是困难。
“哦?”商问存瞧瞧她握紧的拳,“你以为该称呼我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自小在帮内长大,没那么多规矩,也不懂。当然,五银是叫她小姐,不过,她从来不当自己是小姐,她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你可以叫我少爷,或者主子。”他提供选择。
“主子?”少爷的称呼,在那个带她到管家那里的人口中听过,主子却是第一次。
“你不明白府里的规矩无妨,过些日子让富叔好好教你。”府里每个丫环都是富叔亲自教导,她自然也不会例外。
“是。”她点头。
“对了,”商问存突然想起什么,“今儿怎么是你送东西来?”这活一直都是个名叫翠绿的丫头做的,他记得翠绿是府中一名家丁的妹妹。
靳非垠没料到他会那么问,一时呆住,但随即回道:“回少爷,”那人叫他少爷,她也便这么叫吧,“她临时有事,所以管家让我送来。”眼神闪动,是说谎了。她少说谎,今日却说了几次,是为见他。
是啊,为见他,她在方才签了一年的卖身契。若是让娘知道,怕要冲来将她拎回家好好调教一番了。
她那么做的目的,不就是要见见他吗?不是想每日都可以见他吗?却为何要调离视线?却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心事?
“哦。”商问存随便应了声,在她突然将灼灼的目光投到他身上时,硬是怔了怔,她怎地忽地转变?
“你叫什么名?”突然开口问了,心中不知怎么的,很想知道她的名字,想听她说出自己的名,想看看会有怎样的名字配在她身上。
“名字?”
“你不想说,也就罢了。”他无意强求,也从来都不强求。
“我叫靳非垠。”心中甜丝漫过,他主动问了她的名啊。
“靳非垠……”他细细念着,感受着胸口的震动。夜,很容易让人迷失,让人卸下白昼的防备,包括自己竖起的保护甲。
“是。”
他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你下去吧。”
靳非垠看着他,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在他转身之后,才咬了咬唇,将托盘护在身前,走了出去。
刚才,他有一点迷失,他承认!
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在短短的对视中迷失了自己,怎么会在她发着光的眸中差点将心底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她面前。
呵,她只是一名小丫环,在此之前还是名小乞儿,更甚者,他才见过她三次,皆是短暂的见面。他甚至才知道她的名字,还不晓得她的身世背景,更加没弄清楚她只是单纯的一名乞儿,还是别有所图。
尽管刚才她的举动都显示了她似乎毫无恶意,但她随时表现出来的那种、那种奇异的感觉让他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那似乎让他有些明白,她是别有所图,不过,她图的不是商家的东西,而是他!
不错,她眼中的光芒应该是针对他的。
商问存低头瞧瞧那尤在冒热气的牛肉面,唇角泛起冷笑。
她不会是那个人派来的吧?否则怎么会端着这种东西给他?而他一直不知道的是,那个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想不知不觉地毒死他?目的其实已是十分明显。他死,商家的子孙也就只是剩下那一个。那么所有商家的一切都会归入他手。
但,令他感到疑惑的是,那人一向都不看重钱财,也不挥霍无度,只是性子不那么让爷爷满意,其他并不坏,那他的动机是什么?
莫非平日里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假象,目的是让人毫无防备?那样的话,就危险了。
可是他不会去理会,他要商家,就让他去要好了,只要能维持现在的样子,他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他有更加感兴趣的事情要做,而不是当个不开心的商人。
不过,他若想要拿他的命来换取他要的一切,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自怀中掏出一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面中,不一会,那面立时恢复了他喜爱的味道。
没告诉所有人他学过医术,果然是正确的,否则他早已经不知死了几回。
是,那面中的毒每次都只是少量,不会让他立刻丢性命,不过长此下去,却一定会玩完。
嗤笑一声,他埋首吃面。
“堂兄,怎地如此用功,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拼命!”嘲讽的声音传来,人才进门。
商问存无奈放下箸,面对来人。
“青蘅,你又到哪里去了?”他这名堂弟啊,说话从来如此,掩饰不住讥笑。
“我?”商青蘅勾起唇角,“我可没堂兄用功,自然是去鬼混了。”他坐在一旁的椅上,闲适地翘起二郎腿。
商问存打量堂弟。
青蘅一直是个优秀的人,外貌俊美无匹,才智更是过人,但偏偏爷爷对他很是看不惯,使得青蘅也总是与他作对。但他知道,在私底下,青蘅很尊敬爷爷,只是不说。
他看了看那没吃完的面,转视商青蘅:“那是你好运!”
“喷,”商青蘅撇嘴,“堂兄这话可说到哪里去了。”他换了个姿势,继续道:“世上的人莫不都在羡慕堂兄的好命,深得老爷子欢心不说,现在更是欣逢喜事!”话中带着惯有的嘲讽之色。
“喜事?”如果面对这讨人厌的账册是乐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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