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幽情(下)》第23章


绮罗弟弟耸耸肩,很轻松的说:“现在大家都以为我在抄写二十卷经书。不管是皇上或是其它来访的人,都不要让他们靠近东北跨院。我想,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够的。在这一个月内,我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姐姐,商量今后的计划。”
八 阴阳互换
一个月后,在京都郊区,可以听得到宇治河流水声的小山庄里,弟弟绮罗无精打彩的发着呆。这个山庄是女东宫的母亲送给女东宫的,虽然不是很豪华,但也不至于太简陋。是最适合避人耳目,好好休息的山庄。
七月初时,天气还非常炎热,弟弟就跟两个随从,四处探听绮罗的下落。今天到播磨,明天到近江,马不停蹄的找。
尤其,近江是父亲随侍侍女近江的故乡,藏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绮罗弟弟也充满了期待。结果又白走了一趟,根本连去过的迹象都没有。
接着,又进了大和区,到失意者或想出家的人最可能去的吉野和初濑。
绮罗的行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毫无线索可寻。必须靠摸索来寻找已经够困难的了,绮罗弟弟行动时又得小心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使搜寻工作难上加难。
因为跟绮罗长得太像了,肆无忌惮的走在街上,一定会有人前来招呼说:
“您不是左大臣家的公子吗?”
在吉野和初濑,也遇到一些从京都来参拜的人,跟弟弟绮罗问安,吓得他赶紧躲进山庄里。找到今天,弟弟绮罗已经无处可找,无线索可寻了。只好躲在山庄的一室里,无所事事的发呆。
这一个月来,女东宫的书信几乎没有断过。最让弟弟绮罗烦恼的是,三天前送来的那封信。弟弟绮罗拿起那封信,再看了一次。
“尚侍,你好吗?
我知道你不能写信给我,但是我还是觉得很惆怅。
可是,我怕我把寂寞表现在脸上,皇上会说“把尚侍叫回来吧!”,所以,也不能显出一副惆怅落寞的样子。
尚侍,绮罗的行踪有什么线索了吗?
你一直是躲在府邸或后宫里,不太常走路。这一次四处奔波,一定很辛苦。想到这一点,我就心疼得要落泪……。“
弟弟绮罗不禁抚摸着自己的脚。如女东宫所担心的,勉强的强行军,确实使得弟弟绮罗这两、三天来,脚和腰部痛得没有知觉了。
当然,弟弟绮罗是骑在马上,走路的是跟班的那两个人。可是对有生以来第一次骑马的人而言,骑马和走路差不多,都是件苦差事。
不过,那匹野马能表现出那么一颗体谅人的心,让弟弟绮罗既高兴又感动,不禁一阵鼻酸。也许是因为分别两地,倍感寂寞,让她多多少少增添了一些女人味吧。弟弟绮罗继续看下去。
“尚侍,我知道不该写这种事,可是,不写的话,一颗心又吊在半空中,所以还是决定写了。
昨晚,我闲来无事,要三位局念《源氏物语》给我听。正好念到浮舟在宇治川徘徊那一段,我觉得感受好深刻。浮舟最后终于自杀了,我愈听愈害怕,不敢再听下去。尚侍,绮罗该不会是跳下哪一条河里去了?
你一定会很气我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可是,你应该考虑到各种可能性呀!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你应该坚强起来,走一趟自杀名所,查查看有没有看起来像绮罗的土左卫门(编按:日本称浮尸为土左卫门)。你认为如何呢?
首先,你可以从宇治川着手。正好那附近也有我的山庄,你就住在那里,先好好享受一顿宇治川抓的鱼,消除你累积的疲惫,再开始找土左卫门。“
弟弟绮罗叹一口气,把信搁在一边。女人你应该说是残酷还是天真呢?居然能联想到这种事——这就是弟弟绮罗的读后感想。
不但很不吉利,还被故事里自杀的公主所感化,未免太孩子气了。
不过,想归想,对于“绮罗自杀”这个看法,弟弟绮罗也是无法一笑置之。
不论是出家或是藏身某处,经过这样拼命的搜索,也该有一些蛛丝马迹吧?可是却毫无成果。让弟弟绮罗不得不怀疑,会不会真如女东宫所说,跳河去了?
依绮罗的性格来看,是不可能自杀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因为对无结局的恋情所产生的绝望感,来得如排山倒海般的快而猛然,让她来不及反应就跳下去了。
弟弟绮罗觉得这种想法有些荒唐,可是宇治就在回京都的路上,所以就顺道去了宇治。可是,看过所有最近浮上来的土左卫门,并且收集了所有浮尸的资料,都没有看起来像绮罗的。
弟弟绮罗一方面很庆幸的想,当然找不到啰!绮罗一定还活着的。可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很泄气,连最坏的假设都做了,居然还是找不出绮罗的踪迹。
树木和风都将迎接秋天,对隐身在外的人而言,秋天是最难熬的季节。
姐姐说不定就窝在那座山中呢!弟弟绮罗愈来愈沮丧,不由得闪过这样的念头。而且觉得好象是既定的事实,整颗心纠结在一起。
一个月前充满勇气和期待的心情,已经被不安给吞了。
小百合跟女东宫一样,也是不断的来信。信上说,皇上时而让命妇级(编按:高职位女官)的侍女捎信来,时而派人来窥探弟弟绮罗的状况。
现在还好,可是再躲下去,说不定会引起皇上怀疑,派勒使(编按:传达天皇之意的正式使者)来一探究竟。到时候就再也隐瞒不住了。
在体力上和时间上,弟弟绮罗都已经快被逼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了。
“公子呀,不要老是叹气呀!去散散步吧,心情会好一点的。我会准备好丰盛的鱼料理,等你回来的。”
守着山庄的老妇人,以为绮罗是跟女东宫有亲戚关系的某处官人,一直很小心侍候着。弟弟绮罗不愿辜负她一番好意,就起身出去了。
本想叫随行的人一起去,可是走到他们房里只听到鼾声大作,两个人都积了好几天的疲惫,睡得七横八竖了。弟弟绮罗于是一个人走出了山庄。
附近也有不少贵族山庄,但是,稍为再走远一点,就可以看到一山连一山的景致,非常的幽静。沿着半肠山径走去,出奇不意的看到了一座庵寺,对从小在京都长大,只看过大邸宅和宫殿的弟弟绮罗而言,是非常新鲜有趣的!
说不定某个有名的僧侣,正远离俗世,躲在这里修道呢!
偶尔,会跟把山菜笼顶在头上的山女擦身而过,也都让弟弟绮罗不禁要端详半天。走到左右篱笆围立的小路上,弟弟绮罗突然停下了脚步。
隐隐约约传来了女人的争吵声。
他倒也不是存心去一看究竟,只是顺着微微斜坡的道路走下去,声音就很自然的愈来愈近了。稀疏松动的围篱里,有一栋好象随时会倒塌的草庵。
女人们的声音好象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是农家的庵舍吧?不遇,也够破的了。居然还不会倒塌。这两个女人只是在吵什么呢?》
在都市成长,从没看过女人相向怒骂的弟弟绮罗,偷偷从篱巴的间隙窥视。
“怎么全都是小鱼!这些连山芋也换不到的!”
“你敲竹杠啊?敢小看我?那种营养不良的山芋,两笼都不够换我的鱼呢!我还真想请教你,怎么能挖到那种病态的山芋呢!具芋娘!”
“你说什么!你提的那些泥巴鱼,连一条山芋都不如呢!”
“唷!你的盐巴根本有一半是砂子。难道宇治这地方,是把砂子称做盐吗?”
好象是一场争夺战呢!弟弟绮罗看得目瞪口呆。
好象是在争山芋吧!可是,为什么要为那种东西骂成这样呢?弟弟绮罗百思不解。不过,看样子是芋娘居于下风。
那个大叫山芋这样、盐巴那样的女人,因为背对着弟弟绮罗,所以看不到脸。不过,听她说话非常有力。
“用掺了砂子的盐巴是不能做寿司的,过滤后大概要丢掉一桶多的量呢!你要怎么赔偿我?芋娘!”
“你不要再叫我芋娘!不过是臭和尚的妾,还这么嚣张!”
“妾?喂!你不要血口喷人!你以为我是谁呀?”
“就是在宇治河河底捞小鱼的河女呀!明明是个女人,还跟男人争着抓鱼。其实哪抓得到什么鱼呀,根本是借机钓一些男人,靠他们吃饭而已!骚包!”
“你说我骚包?”
“没错!别以为你长得漂亮附近的男人都喜欢你就这么猖狂,别忘了你是一个外地人!长得这么漂亮,却躲在这里过日子,八成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你这个臭女人!我让你闭上那张恶嘴!”
一声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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