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幸运》第13章


宣柏筠转过身,看着他就站在门槛之外,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些怪异。她站在门槛内,屋子的主人却站在门槛之外。
门里门外的界定到底又在哪里呢?
“安小姐说你愿意开画展,她要我来跟你谈。”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屋里,指着屋里他所挑选出来的画。“这一些我想委托安宣艺廊在开画展的时候,一起帮我卖掉。”
“你说的是全部吗?”她曾听棐若说过,他除非生活过不下去了,否则是绝不轻易卖掉他的任何一张画。“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终于明白了,单纯画画不能当饭吃,开画展可以让我出名,让我的画作提高价钱,可以让我过更好的生活。”
宣柏筠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改变,但绝非如他自己所说的。
如果只为了让他的画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过更好的生活,他之前也不会那样坚决的不肯开画展了。
“只为了这个原因吗?”
“不然你以为还有可能是为了什么原因?”
“濯怏,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
“你──”
“关于画展的事就麻烦你了。”
“我回去和安小姐讨论过后,会再过来和你讨论,我先回去了。”
“你如果没有时间,不用专程过来,打电话来就可以了。”
“濯怏……”她看着他那不带感情的冷漠表情,也感到退却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却连句再见也没说,像是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她甚至感觉到他──恨她!
是因为她隐瞒孩子的事吗?
“老何,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何万隶是相禾企业集团的法律顾问,和集团总裁更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友了。
相雷行今天是为了公司部份股权转移的事情,专程请他过来一趟。
“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涓涓。”
十六年前,他禁不起她的诱惑,强逼妻子和他离婚,因而让妻子想不开自杀,最后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
他甚至完全不顾儿子的强力反对,坚决将萧涓涓母子接回家住,同时也以领养的方式让小胤姓相,而或许是因为对妻子深感愧欠,他始终没有让萧涓涓入籍。
自从濯怏离家之后,这几年萧涓涓便开始吵着要他给她一个名份,但他却一直没答应。
“我懂。”何万隶从来就不认为萧涓涓爱的是相雷行的人,她爱的只是相家可以让她挥霍不尽的金钱和社会地位。“濯怏离家都已经八年了,你还不想把他找回来吗?公司早晚都要交给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这孩子因为淑慧的事,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又怎么会肯回来。”
“要不要让我去找他谈谈。”
“没有用的。”
他还记得六年前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突然全身湿淋淋的回家,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着,“就算你明天就要死了,我也绝不会为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流下一滴眼泪。所以你不要想利用任何人替你当说客,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踏进相家一步的。”
当时他才意识到儿子对他的恨有多深,也才猛然惊觉他在儿子心中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甚至让他怀疑真有真爱的存在。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没有用。”
“算了,他不想回家就不要回家,只要他过得快乐。至于公司,以后就交给有能力的人继续经营管理,也不一定要传给自己的儿子。”
“你这些年真的改变了很多。”
“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毕竟时间到了,眼一闭、脚一蹬,什么也带不走、留不住。”相雷行心有感触的说。
“你想死,那也要问阎罗王肯不肯收,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也许吧,六年前我得了鼻咽癌,阎罗王都不要了,现在更不可能会收。”相雷行笑着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万隶离开公司后,相雷行也感觉到有些累,于是叫秘书通知司机备车,他想出去透透气。
“总裁,请问您要去哪里?”司机将车开上路后,才开口询问。
去哪里?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就随便开吧!”
“是的。”
在别人眼中,他绝对是个最成功的企业家,却没有人知道,事实上他才是最失败的人,而他的失败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当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因红灯停了下来。
相雷行看向车窗外,发现旁边就是一间幼儿园,而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许多父母都来接小孩回家。
当一个年轻的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经过他的车旁时,他感到一惊──那是当年受他所托,却因此和儿子分手的女人!
绿灯亮了,她们等在路口。
“等一下过了路口后,你往旁边停车。”他连忙交代司机。
“是的。”司机依言地将车停到路边。
“你就在车上等我。”相雷行未等司机下车帮他开车门,便自行推开车门往回走,来到她的身旁。
“宣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宣柏筠转过去一见到他,十分惊讶,“相先生!”
“他是你儿子?!”相雷行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愧悔更深了。
“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刚好经过,看见了你。”相雷行感觉到她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彷佛在担心着什么?他看看她,又将眼光看向小孩,“这孩子是……”
宣柏筠不语,只是将呈呈拉到自己的背后。
“濯怏知道吗?”
“呈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请您什么都别问。”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的车停在前面,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宣柏筠看见行人通行的灯号一亮,便拉着呈呈快速穿越斑马线,慌乱离去。
相雷行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叫住她,他了解她心里的担心──她以为他会抢走孩子。
他笑了,六年前的他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却已经看清很多事了。
只不过,看来他又要再更改遗嘱了!
一得到相濯怏点头应允肯开个人画展后,安棐若要大家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画层展出成功。
她先是将相濯怏挑选要展出的画作送去裱框,就像是替画量身订作适合的衣服,将一幅完美的画赋予生命。
然后找一个更大的艺廊做为个展中心,再确定展出时间,设计、印制邀请函等等事情,忙得安宣艺廊仅有的三名工作人员是昏天暗地。
但为了让相濯怏的画被所有喜爱艺术的人都知道、认识他的作品,就算再忙再累也是值得。
终于在一个月后,相濯怏的个展正式拉开序幕,在木阳画廊为期一个星期的展出。
早上十一点展览正式开始,画廊外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篮。
这次在邀请名单上,安棐若除了寄给安宣艺廊原有的客户和同业之外,还特别加寄了一百张左右给国内各大企业。
她曾听宣柏筠说过,相濯怏是相禾企业集团总裁相雷行的长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才离开相家。
而当年她和相濯怏分手的理由,也只因为受到他父亲所托,想当他们父子之间的润滑剂,想劝他回家,没想到却得不到他的谅解。
这样的分手理由或许荒谬、可笑,但又确实是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
或许当时两人都年轻吧!拥有着那不知何物的自尊和不懂得一个人能拥有真爱的难能可贵,才会轻易说出分手的话。
一大早宣柏寰便和好友兼事业伙伴骆天海、胡允康一起来到展览中心,一次便挑选了十幅画,作为以后室内设计时,可以让他们所设计的房子增添文艺气息,而不流于庸俗。
宣柏筠则是更加尽心尽力的宣传,因为这是相濯怏的第一次个展,她希望他的第一次展出能成功,能成为受到注目的画坛新星。
然而,在第一天的展览时间结束之前,木阳画廊来了一个令人深感意外的人──
“奕浩!”宣柏筠惊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爸爸。”呈呈则一见到好久不见的他,马上朝着他跑了过去。
周奕浩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起,疼爱的亲着他的脸颊,父子之情自然流露,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对呈呈的疼爱有任何虚假。
“呈呈,你想不想爸爸?”
“想,好想好想。”呈呈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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