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仰角》第6章


佟子矜呼吸一窒,眼前一黑,胃一阵翻搅,但她及时压下那自内心深处涌现的恐惧,假若现在倒下,她就再也无法接近年昱了。
年昱的高度令她脑海里的警钟呜呜作响。她还不够了解年昱,以致于在靠近他时,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有时候自欺欺人会好过些……”一股恶心猛然涌现,佟子矜摀着嘴往洗碗槽冲,然后吐出方才吃进的食物。
黄金海岸的夏夜燠热无比,可佟子矜却冷得发抖。
“我已经撑过了三天,一定也可以撑过接下来的日子,可以的……可以的……呜呕……”佟子矜吐空所有的食物,甚至连胆汁也一并吐了出来,却仍是不停地干呕。
燠热的夜,佟子矜破碎的低语在孤独的空间中萦绕。
“艾索!”佟子矜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即唤道,握着话筒的手不停地颤抖。
“佟,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半,你不睡的吗?”艾索困倦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我这里是白天。”佟子矜等不及算时差,一醒来,收拾好行李便打电话给艾索,就当是交代。“我要回台湾。”
佟子矜发现自己没办法再撑下去。
“你不能撒手不管!”艾索一听,睡意全消。
“他不是我的责任。”
“你已经答应我了!”
“我后悔了,不行吗?”佟子矜的声音在抖。
“佟,发生什么事了?”艾索听出佟子矜的声调不对。
“是我自己的问题,与你心爱的年昱无关。”佟子矜调整呼吸,试图将话说完整。
“是那次意外,对不对?”佟子矜的不对劲让艾索轻易起了联想。“你始终不肯跟我谈它。”
“没什么好谈的。”佟子矜轻描淡写,搁在腿上的手紧握。谈论无用,一次又一次的坦白只会让恶梦不断重演。
到最后,她不再谈论,在心底挖了个大洞,将它深埋,即使她仍不断地面临它的威胁,但那对她而言不过是冰山一角,她深信只要忍受,那么直到下次恐惧来临之前,就能过一段平静的日子。
“佟……”
“艾索,现在的年昱需要有人陪在他身边,你愿意来吗?”佟子矜发现自己连续几天都在晨间呕吐,便知自己的忍耐已至极限,若再这么吐下去,她迟早得厌食症。
她现在连自己都摆不平,如何治疗年昱?
“我不能去!年昱会拿东西丢我——事实上,他攻击每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艾索仍心有余悸。
“他没有攻击我。”即使他常口头威胁她。
“所以我才会求你去,毕竟你们两人有相同的经历……”
“艾索,你错了,我们完全不一样。”一股恶心直涌上来,佟子矜忙喝杯水,压下那份恶心感,不住低喃:“年昱太高……他太高了……”
佟子矜咬住下唇,不愿在艾索面前崩溃。
“我比年昱还高。”艾索疑惑的指出:“怎就不见你怕我?”
“你不一样,我认识你。”而且了解。
“佟,你是唯一一个留在那里超过一天的人……”艾索几乎快哭了,他不敢相信几天前还深寄厚望的佟子矜,如今也受不了年昱,想要离开。
“可是……我……呜……”佟子矜摀住嘴,拿着无线话筒冲向盥洗室。
那头的艾索只听到佟子矜的呕吐声,心中一急,忙叫:“佟!佟!你没事吧?佟!”
“你怀孕了吗?”年昱的声音在佟子矜身后响起。
吐到虚脱的佟子矜连说话的气力都没,只能趴跪在洗脸盆前,无力的喘着气,等她记起电话中的艾索,已是几分钟后的事。她将话筒交给年昱。
年昱接过,以眼神询问,佟子矜用唇语回他,他理解。
“艾索,佟小姐吐得很惨,你让她怀孕了吗?”年昱的问话惹来两人不同方式的抗议。
佟子矜用眼神凌迟他,艾索则以高分贝摧残他的耳膜。
“她吐了?!老天!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该死!年昱!我虽然花心,可也从来没让女人怀孕过!你少乱说!”
“我不管这种事,总之我传达了佟小姐要我说的话,再见。”年昱没等艾索回应即收线,将话筒放上毛巾架,蹲在佟子矜身边,大手抚上她汗湿冷凉的脸颊。“你还能动吗?”
“我……呃……看不清楚你……”佟子矜玻鹧郏难劬挡灰矶桑乱馐兜叵胪丝匆蚩床磺迩胺绞挛镉肫τ镁。荒芪拗靥谠亍?br /> “我是年昱。”年昱自我介绍,忧心地望着佟子矜苍白透青的脸色。“你还好吧?”
吐光肚里所有的食物与胃酸、胆汁,还不停干呕的佟子矜轻摇头。她好累,累到无法拒绝年昱适时的关怀。
她向来是一个人,即使在与艾索交往时,这样的情形也没有改变。有时候,她觉得自己比较像艾索用来让学分Pass的工具,而不是他的女友。
“你看起来糟透了。”
年昱是因为没在七点半准时闻到早餐的香味而上楼察看,没想到敲门她不应,试着转动门把,门却没锁,因此他便大剌剌的进房,循声即见佟子矜狂吐的模样。
此刻的她一点也不像这几天来不断奴役他的那个女人,让年昱不禁有些担心。
佟子矜几不可见地扯动唇角,想起身,年昱忙伸手扶助,脚步一个移位,清脆响声随之而来。
两人的动作一顿,年昱低头一看,抬起踩到东西的那只脚——
佟子矜的眼镜一命呜呼。
“你……咳……踩到什么?”
“你的眼镜。”年昱先扶她出盥洗室坐到床上,才回去捡眼镜的尸体。
“不会吧……”眼前一片迷蒙,玻ё叛巯肟辞迥觋派碛暗馁∽玉嬗行┗耪拧!拔颐挥醒劬稻褪裁炊伎床坏剑 ?br /> “我很抱歉。”年昱除了这句抱歉,实在无话可说。
“我……咳……”佟子矜吞咽口水,想藉以润滑发痛的喉咙。“我本来想离开的……”
“你走了,谁煮东西给我吃?”年昱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讲完后,他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你可以请回你的……咳……厨子……咳……还有其他人……”所幸佟子矜没有心思捉他的语病。
“来,喝了它。”年昱不知何时离去,回来时手上多了杯水,他半跪在佟子矜身旁,佟子矜因看不清事物,瞧见物体闪动的模样而受到惊吓。
她的近视有一千八百多度,附加散光与轻微夜盲,少了眼镜,所有事物在她眼中不再清晰,而她也格外脆弱。
“是我。”感觉她似乎特别容易受到惊吓,年昱不禁问:“我有那么吓人吗?”
佟子矜略过不答,想拿杯子,但年昱好人做到底地将杯子凑近她唇边,喂她喝。
“谢谢。”佟子矜不自在地道谢,鼻息问尽是年昱身上传来的青草香味,那是屋里共有的沐浴精味道。
“还要吗?”年昱问道,关切地望着佟子矜,打量着她明显回避的行止。
“不用,谢谢。”佟子矜握紧拳头。年昱即使半跪,也同坐着的她差不多高。她吞吞口水,咽下威胁出闸的惊慌,极力不让起伏剧烈的情感淹没薄弱的理智。
“我观察很久了。”年昱右手搁放在佟子矜身后的床铺上,偏头玻а鄱讼辍?br /> “什么?”忙着对付心魔的佟子矜没听清楚。
“你很怕我对不对?”这是年昱的直觉。
“对。”佟子矜并不否认对年昱的恐惧。
“为什么?我一直被你压着打。”年昱以为他才是输的那一方,怎知他从一开始便居于上风。
“那无关态度。”
“不然是什么?”
“你的身高。”
“我的身高?!”年昱瞪大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我不算矮,但也不特别高壮。”
在网球的世界里,比他高壮的人比比皆是,他才六呎一吋(185公分)、一百五十五磅(70。5公斤)。
“只要高过六呎,对我而言就是负担。”佟子矜捉住想起身的年昱,力道之大,不只将他拉坐回床,还震得床一阵摇晃。“别站起来!”
“你有惧高症?”年昱低头看佟子矜泛白的指关节,稳住自己。
“技术上来说是。”佟子矜感觉年昱坐好后即放开他。“我很怕又高又壮的外国男人。”
所以台湾让她很安心,那儿是她生长的家乡,外国人并不是四处可见,而且高的人并不那么多,台湾的人要是高的话,她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也能及早防范。
“看不出来。”年昱瞧不出佟子矜有惧怕他的迹象,若非直觉作怪,他也不会注意到。
她一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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