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缘》第7章


“也好。”颜紫绡傲慢地点点头。
“这样吧,公子既然愿意留在纵海帮,那么就做巨浪堂的堂主如何?”颜千岭沉思片刻,对少年询问道。
“不不不!”少年连忙摆手,“我哪有资格做一堂堂主?帮主还是让我做一个打杂的小厮好了。”
“小厮?”这一下,连小武也吃惊不小,公子居然要做一个打杂的小厮?他知不知道打杂是做什么的啊?
颜紫绡“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公子真好雅兴。既然你自愿做纵海帮的小厮,我们且有不允之理?爹,纵海帮的第一要务是人尽其用,既然小麟最擅长的是打杂,那我们就让他打杂好了!”
“这个……”颜千岭还有所踟躇。
颜紫绡打断他的话对着少年吩咐道:“从明天起,你们两个就在纵海帮后院里打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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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哦,不,小麟,你还是放下让我来做吧!”小武急得在少年的身边团团乱转。
“没有关系的,做小厮就要有小厮的样子,哪能事事都靠你!”少年边提了一担水朝前走着,边扭过头对小武笑道。
小武摇了摇头,不解地道:“我真想不明白,您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南宫家的二少爷不当,却偏要在海盗窝里做一名小厮?”
原来这少年复姓南宫,名叫南宫麟。
南宫世家是武林名门,自先祖创立麒麟楼以来,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而且,还兼具商行,钱庄,酒楼,赌坊等多种生意。
南到南洋,北到大漠,提起南宫家的名字,没有一个不知一个不晓的。
所以,他从来不提自己的姓氏。
南宫麟听见小武的慨叹,他没有回头,只微微一笑,小武的心里如何能明白他的心思?人的一生极其短暂,而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也只是过眼云烟。正因为这样,他做任何事情都不会遵循一定的道德条款,只是任性而为,心之所依,行之所至,这样的人生才过得充实。
他也不管小武诧异的眼光,提了水桶继续前行,刚才总管吩咐他去打扫容书斋。
既然是做小厮,当然要有小厮的样子,他乐得这么装扮下去。
刚跨进容书斋,外面就浠浠落落的下起了小雨,清风吹起了桌上雪白的宣纸,沙沙作响,南宫麟转身关上门窗,回头打量着这间屋子。
房里不知熏着什么香,有一种清雅的,淡淡的烟尘的气味。
容书斋是整个纵海帮里唯一的一间书房,小小精致的几案,翡翠玉的镇尺,还有那浓浓的墨,匀匀地贮在砚池之中,毛笔搁在一边,似吮未吮,仿佛深藏着一个字,贮在心里,慢慢酝酿,却始终未曾落笔。
陡然地,他的心中竟漾起一丝丝温柔的情愫。
他走过去,细心地整理着书架上的《诗经》,《楚辞》,《论语》,《周易》……
书斋外的雨势渐渐大了,缠绵不绝,绿纱窗上映着梧桐树的影子,风吹过,片片相遇,声声回响。
书斋内门窗紧闭,更显幽静了,他似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一声声,一声声,漫过柔风细雨,回到惊涛骇浪的海上。一点紫光莹莹,衬托着雪白纱衣,那宛如飞天的圣女。
还有解签摊前长满麻子却依然藏不住一双睿智灵巧眼眸的脸,都是他日日魂牵梦萦的相思。
他相信,上天既然安排他们相遇,他们就总会有再次相见的一天。到那时,他绝不再让她从自己掌中溜走。
忽然,一声轻微的咿呀声传入耳际,打断了他的思绪。感觉中,有风从门外涌了进来。
他抬起头,只见风沙卷起的落叶在门槛边焦躁地打着旋儿,似乎想找一个清净的避风港。更有细细密密的雨丝接天连地地泼洒下来,仿佛恨不得为天上地下织一道雨桥。
淡烟急雨中出现一把伞,紫竹柄,丝绢面。雨伞携带着一丝清凉的空气进入容书斋,门,复又轻轻合上。
进来的是一名女子,她那极细软,极轻柔的裙摆在她立定的这一刻,无声无息地服帖下来,带着一股莫名的愁恻,仿佛仍在怀想着刚才飘飞在风雨中的韵致。
她那双秋水似的眼眸望定他,有些惊愕,仿佛不曾料到书斋内会有人。
待看清是他之后,她嫣然一笑,道:“没想到公子果真是言出必行之人。”
他怔怔地看着她,惊异于自己的反应,在阅尽人间绝色之后,没想到,他竟然会如一个初生情愫的毛孩子一般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她那一张如春花一般的面容,在他面前徐徐舒张,他认得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水而又浓烈如酒,是的,她就是他苦苦追寻的人!纵海帮里的二小姐——颜紫绢。
“谢谢你帮我收拾屋子。”颜紫绢再度轻启朱唇。
“这不是我份内之事吗?小姐难道对每个人都说谢?”
“因为你不同。我看得出来,公子并不是普通之人,实在不应该来做这普通之事。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留在纵海帮里,但,我仍然把公子当朋友看待。”颜紫绢温婉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她对他是极其困惑的,海上初见时的意气风发,白云寺里的谈笑风生,爹爹面前的凛然无惧,以及此刻的情意绵绵,都让她觉得迷惘。
迷惘?是的,她被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他的眉,他的一举一动,一思一想给迷惑了。他对于她来说难道不是一个陌生人吗?但为什么她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仿佛他已与她熟识多年。
这种感觉令她既兴奋,又害怕。
她忽然觉得,自己突然兴起的在雨中来寻一卷诗书,其实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她慌乱地抬起手来,想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
“我来帮你。”南宫麟站到她的身后,越过她的肩头,将手指按在她刚刚触过的书页上,问:“是这本吗?”
颜紫绢轻轻点一点头。
书被抽了出来,他交给她。
她用手指握住,抱在胸前,低眉敛首地道:“多谢公子。”
“还叫我公子?你不是说把我当朋友看待吗?我觉得这话有点言不由衷。”南宫麟取笑道。
“那……”颜紫绢略想一想,含笑道:“叫你小麟也是不妥的,不如就喊你麟儿吧。”
他怔一怔,觉得这称呼似乎有点别扭,她不应该比自己大呀,待得想起颜紫绢有调笑之意,要争辩时,她已撑了那柄伞,袅袅婷婷走入雨中。
他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这是怎样冰雪聪明的女子?
忽尔想起来,由这样的女子口中呼自己麟儿,那也是不错的,这是不是代表她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了呢?
他回转过头,从那缺了一格的书架上看过去,她抽出的那本书恰恰便是《秦风》。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怎样的一首诗!有着怎样婉约缥缈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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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水阁”里,一片桃红粉白。
颜紫绢托着腮,手里兀自握着那本《秦风》,眼光却并未停留在书上,她怔怔地看着在她眼前几步之外的一朵牡丹花。
看得认真,看得仔细,连莺儿走到她身后,她也毫无察觉。
“小姐,这里风大,小心着凉。”她的手上拿着一件淡紫色的披风。
颜紫绢猛地一惊,回过头来,俏脸飞上两片嫣红。
连“绢水阁”外的花丛也仿佛受到了惊吓,无端飞起两只彩蝶,翩翩起舞,情意绵绵。
“呀,两只蝴蝶?”莺儿惊喜地指着蝴蝶给小姐看。
颜紫绢懒懒地笑一笑,提不起精神。
手指从书页上慢慢滑过,她的思绪仍停留在淡烟细雨之中的震惊里。
她从小在海上长大,对于海的习性早已极为熟稔。
于是,她才会在海啸的当日去海上捕珍珠蚌。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才有可能得到极其珍贵的珍珠。
可是,就那一天,她在风眼之中等待的时候,那个男子倏忽而来,骑着鲨,散着发,如一尊神祗,从天而降,来到她的面前。
风浪极大,风眼极小。
如果他当时不顾一切骑鲨撞来,那么,她的画舫势必被掀翻于海中。以她对大海的熟悉,虽然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当时的狼狈可想而知。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不顾自己的性命,掉转鲨头,只为了保全她!这份恩情与厚爱,叫她如何不感动?感怀?
后来,她知道姐姐要去白云寺,虽是贪图一时玩乐,但私心里如何不渴望着能与他再次相逢?
她本来以为,他是这附近村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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