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灰姑娘》第8章


章晏霆偏头一看,她竟然双手环胸,闭上眼睛休息了。
“你可真能随遇而安,看不出来像是想寻死的人。”
又一次,他敏锐的观察力让她惊讶,脸上却不动声色,连眼睛也懒得睁开,“我不懂你说什么。”
随遇而安?或许吧!对她来说,活着没有比较好过;死了也没什么割舍不下的,这次死不成,下次再来就好了,难不成还要在那搥胸顿足吗?
哀怨、气愤又不能改变什么,父亲依然活着,依然是她们卸不下的负担。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放下?台北盆地周遭都是山,就不相信找不到陡峭的山路及粗心大意的驾驶。
章晏霆睨了她一眼。她真的想睡着吗?他苦笑,从来没有人能将他漠视得这么彻底。
“你看到报纸了?”开场白,算是随意闲聊吧!
“那不重要。”她闭着眼,把头偏向车窗,释放出“别理我”的讯息。
“你的访问计划还算数吗?”他又找话题,不让她陷入哀怜的情境中。
这女人虽然用叛逆的刺武装着自己,但眼里偶尔闪过的悲伤是隐藏不住的。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如此叛逆,却又流露出最最纯真的眼神。
她有很多样貌!在酒吧,放纵饮酒的狂浪;采访时,被他激怒后两眼闪动着熠熠的光芒;以及在雨中,不让泪水流出时的倔强……
她的每一面他都看在眼里,不全是欣赏的,他还是认为女人不该在公众场合放纵饮酒,却不由自主地注意她、关心她的情绪。
“访问?”贺盼盼连眼睛都没张开,“我以为你不愿意接受访问。”
“章晏霆轻笑,云淡风轻地说:”有遇到困难就轻易放弃的员工,我真为贵社感到遗憾。“
贺盼盼淡淡地回:“我轻易放弃?在被你否定过N次之后?”
懒得理解章大天王莫名其妙的心思,现在她只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什么都不想。对一个想求死的人来说,这点任性是可以被谅解的。
“麻烦你,到捷运站再喊我。”她侧过身子,在座椅上找到最舒适的姿势。
闭上眼,病床上那张瞪着凹陷双眼、无意识的人猝不及防地窜入心里。
她不会后悔把父亲丢在安养院的!她恨他!
她恨他!恨他既然没有责任感,为什么要生下她们?恨他既然生下她们,又为何要带来无止尽的痛苦及折磨?
恨他!恨到宁愿以命偿还他!
章晏霆的视线移向她,看见她颊上似乎泛着点点水光……
她又哭了?
她的泪水总能引来他的心疼,他伸出手指,沾了下她脸颊的湿润。
吓!贺盼盼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反转面对他,“你做什么?”眯起眼睛,“章大天王连没上妆就不能看的女人也想碰?”
如果不是指尖遗有湿意,他几乎要以为刚才她的落泪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是用张牙舞爪来包裹脆弱吗?
想起有首歌是这么唱的──仙人掌的内心是柔软的,你是株美丽的仙人掌,等待有人穿过利刺,慢慢体会你的柔软……
见他愣住,贺盼盼拉了拉衣服,故意恶声恶气的说:“我连到捷运站都无法忍受了,让我下车!”说完,便解开安全带,要拉开车门。
“不!”章晏霆伸手要阻止,“车子还在行进,你别乱来!”
拉扯间,前方有辆卡车一过大转弯,没料到对向有车要下山,眼看着他们的车因为下坡而车速加快,而他又闪不过,便猛按喇叭。
叭……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让他们猛然抬头,章晏霆紧急边踩煞车,边调转方向盘,但他们仍朝着那庞然车头冲撞过去!
距离太短,章晏霆只来得及将车头转过九十度,让那辆卡车不至于正面撞过来。其它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终于要死了!这是贺盼盼的第一个念头。
但当她看着一脸严凝的他,忽然想到──他不该死,甚至连一点毁容都不能!因此在卡车朝着他们的车尾撞过来的剎那间,贺盼盼想也不想地,便反身扑在章晏霆身上。
“小心!”章晏霆被她牢牢护住,还来不及推开,剧烈的撞击已经袭来。
章晏霆的头在强大的冲击力中撞上车门,幸好安全气囊发挥作用,保护住了他的身体,但离开座位的贺盼盼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她脸上满是鲜血,看起来沭目惊心。
章晏霆心口紧缩,动弹不得的他,只能伸出微颤的手轻拍她的脸。“你还好吗?”他的头很痛、很晕,仍强忍着,他要确定她还活着。
贺盼盼虚弱地张开眼睛,看进他担忧的眼里,竟露出微笑,“还好你没事。”错是她闯的,该死的人也是她,幸好没有害到别人……
死之前能够看到有人替她担心,够了,真的够了……
牢牢惦着从小就准备好,见到阎罗王要说的话──
如果跟父亲这些恩怨是欠他的债,而这辈子没来得及还清,那下辈子宁可当父亲座下的椅子甚或阶前的青苔,任他践踏骑坐。草木无情,她宁可做无情草木来还清前世欠他的债!
如果前世没有欠父亲,今生是父亲亏欠了她,那她会求阎罗王抵销一切,不要父亲欠她,生生世世她都不要再跟父亲有任何瓜葛。
那句“还好你没事”让章晏霆十分震撼,在生死交关之际,她竟然会护着他,而承受剧痛的她,心心念念的,竟然是他的安危!
陷入昏迷的她,唇角居然挂着满足的浅笑,仿佛等这一刻已经等很久了。
握着她逐渐失去温度的手,他从来不曾经历过这种无助。
不!没有人可以夺走她的生命!
章晏霆忍着晕眩,转头,对车外无措的年轻卡车司机大吼着:
“叫救护车!”不!这里偏僻,叫救护车也来不及!他当机立断,“帮我拉开这该死的车门,把我们送到山上的别墅!”他只来得及说出这些,接着便坠入黑暗之中。
章彦霖刚忙完有生以来最大的手术──恢复“曾野绫子”的原本容貌。
卡车司机将满身是血的她跟哥哥送来时,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满脸鲜血的女人是美丽的曾野绫子,虽然她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她的身分,但这个体型、这个五官轮廓,是无缘的大嫂没错!
看着满脸纱布的她,章彦霖心想,放心,等拆下纱布后,你会跟以前一模一样,绝对看不出任何手术过后的痕迹。
刚刚外科医师在为她骨折的手脚动手术时,他都参与最后的缝补。在他的巧手下,她身上不会留下任何的伤痕。喔!她手腕上的旧伤除外!
看到她左手腕内侧数道刀痕时,他吓了一跳,虽然跟曾野绫子不算很熟,但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冷静的她会割腕,而且还不只一次!
被章彦霖狂Call来的学长是外科权威,他说其中有一道割腕痕迹伤及手筋,所以她的左手不太能使力。在刚经历大车祸、性命交关的此刻,章彦霖决定先别管那些割腕痕迹,最重要的是她活得下来!
“学长,我大嫂的情况如何?”
李医师推推眼镜,“放心,有我出马,现在情况都能稳住了。倒是她脸上被破掉的车窗玻璃划得面目全非,能恢复吗?”
章彦霖听了松了一口气,笑说:“那是当然!别说我是照着照片,将她的脸恢复原状,就是换作别人拿着艺人照片要我帮忙换脸,我照样可以换一张给她!”
“是是是,你行!当初选整型外科选对了。”李医师敛起玩笑话,正经地说:“你大哥的左脑有积血,才会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接下来几天要特别观察有没有脑震荡的现象,除了这点,没有其它的伤了。”
“谢谢学长,我会特别注意的。”
据卡车司机说,车祸发生前她松开安全带护住大哥,所以才在剧烈撞击中被狠狠抛向车窗,造成多处骨折,以及脸上被玻璃割得血肉模糊。
章彦霖看着病床上的“曾野绫子”,纳闷着:大哥跟她已经结束了,不是吗?不管如何,还是先通知她的家人,说据传失踪的她,其实就在台湾,而且还发生车祸了。
一想到要跟有黑帮背景的曾野家族打交道,说的还是人家娇滴滴的大小姐被撞得面目全非、多处骨折的消息,他的头就很痛。
唉……希望她那个长得像黑猩猩的大哥,不会拆下他的骨头。
第五章
“你是谁?”女子问。
“绫子,你忘了妈妈!?”素来威严的曾野夫人露出惊色,转头瞪着章彦霖,“这是怎么回事!?”
被日本黑道尊为教母的曾野夫人一瞪,章彦霖额际缓缓滴下冷汗,挤出无辜的笑,“如你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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