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洒冰晶》第10章


可是,风吹不去盘据他心房的那个名字,李妍……心一遍遍地呼喊着那名字,呼喊得那般自然而不禁,一如他的呼吸、心跳,每一个跃动起伏都是一个名字——李妍……风吹动着帐顶革穗,一顶顶吹掠,在每一处营帐徘徊逗留。风似有情,将无形的思念传送,宿在一般营帐里的李妍似乎听到风中传来克烈呼唤着她名字的声音,他那如同静夜私语呢喃的声音。
她坐起身来,怔怔地聆听着风的低吟,那声音……是回盪在她耳际的?抑或是心上的,缓步移向帐幕,她伸手一揭,映入眼帘的竟是克烈那如山般傲岸的身躯,她不由呆怔,克烈也怔住了,是什么样的力量吸引着他们走向彼此?而那股力量是来自于神的善念,抑或是魔的恶意戏弄?
该放手的!克烈在心中奋力阻止着自己,只因人是易于食髓知味的动物,一旦沉沦,便再也无力浮起……“夜深了,公主该早点歇息。”哈哑的喉音透露着压抑。
是啊!她该听他的话,立刻逃离他的身前,逃离他那总是诱引着她依偎而上的身影;可是,无由自主,她只能定定地站着不动。
巡夜的士兵巡到,克烈察觉到脚步声,连忙将她拉至阴暗处遮掩身形,万一他们这样深夜站在此处被发现,即使两人俱都衣冠整齐,还是难免瓜田李下之嫌。
待巡守士兵的足音远去后,克烈极力地想让自己的双脚移动,但,双脚一寸也没有移动,他眼里只见到李妍的脸庞愈来愈近。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公主?”李妍凝望着他,想听到真正自他唇间流洩而出的呼唤,而不是来自她心底的幻想。“一次就好。”
望着她祈求的眼眸,克烈猛地伸手,将她大力地拉进怀中,双臂紧紧地箍着她纤细的腰肢,一种彷彿要阻断气息进入她体内的力道,低切的喘息自李妍喉间溢出。形容着复杂心绪的轻歎中,有幸福的甜蜜,也有难耐的苦涩。
无须言语,彼此的情意早在眸底尽洩。
“李妍……”他捧起她娇小的脸庞,爱怜地以指描绘着她脸颊的线条、唇瓣的弧线……难以羁糜的情慾冲动促使他将自己的唇欺上她的,舌尖不受阻挠地前侵,一寸寸地深入,分享着她口中的甜蜜。舌尖的每一个缠卷轻挑,都挑起埋藏在她心底的火焰。
跃动着青白色炙光的火,随着他吻得狂烈深入而愈见旺盛,她难以自己地吸吮着他的唇,时而轻啄、时而深吻,舌尖轻点、交缠,或啮或咬……他们抛掷自己于理智的背面,任情感主宰他们的行动,放纵恣意地享受这一刻的彼此拥有。
暗夜里,一对如山魈一般诡恶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嘴角恶意地朝一边扬起,随后隐没在一处营帐的黯影中。
第五章
车队一路向北,气候愈见凛寒。克烈所担心最易出问题的三天平静地过去了,他内心隐隐觉得奇怪,这样的平静似是隐藏着风暴,教人心无法平定,彷彿将有着更大的风暴隐伏在未来不知何时爆发。
河畔,天才透亮,由萨尔达所率领的部队已守候在据点上,等待大唐公主车驾的到来。
前方沙地上卷起一道沙尘,探子挥动马鞭策马直向营地而来,在栅门处下马,随即飞奔到萨尔达面前报告所探到的消息。
萨尔达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探子退下,自己则转过头对他的弓箭师父赤兀惕说道:“前头已经看得见克烈他们车队的影子了,再不久就到。”
“既已得到密探所探得的消息,这一阵子大王子您还是小心行事吧!毕竟公主的安危不容忽视。至于二王子,有的是办法可以对付。”
“嗯。”萨尔达点了点头。“不过,克烈也更够精明的了,把公主放在身边,不仅可以随时保护,还可以当他的护命符。哼!他该不会已经察觉我要对付他了吧?”
“就算察觉,他也没有证据,待部队会合后,那个密探我会解决掉,这样就不怕洩漏机密了。”
“唔……”萨尔达凝视着远方,只隐约看得到一点尘沙扬起,他知道那是因为距离过远的关系,来到近处的话,那尘沙该会遮蔽了半片天空吧!天空灰白白的茫茫一片,覆盖着辽阔无边的大地,朔风狂锢,尘沙呼啸,旌旗猎猎扬动,要主宰这片大地的将是他,而不是克烈。
他忽然想起幼时的事——从小,克烈就展现了比他更出众的才华,除了出生这件事他抢了先之外,其余的全落在克烈后头,无论是骑马或弯弓;但是争雄的野心他却一点也不落于克烈之后,甚至犹有过之。本来他故意隐下铁勒遣轻骑假扮盗贼潜入国境偷袭大唐公主一事,有意要教克烈防不胜防,还安排了刺杀的行动,谁知克烈竟逃过一劫。
可是,两天前所接到的密报可是真的?他怀疑着,克烈真的爱上了大唐公主吗?如果是真的,那将是天赐良机!碰上了关于女人的事,即使是父子也很难有情面可言,而这正是让克烈失去他父汗信任的最佳机会。
不过,这要看看那位大唐公主是否有这样的魅力才行,而她与克烈之间的事,更需要他亲眼来证实。倘若密报所言非虚,那么,他会好好地安排下一步行动的。
萨尔达微笑着,看着前方的沙尘愈升愈高,车队近了。
由于后援已到,李妍恢复公主装扮坐在銮车里,自那一夜后,她就没再和克烈交谈过任何一句话。因为他们两人都知道,这条路已几近尽头了,一旦接近国都,人多眼杂,万一露出了什么形迹让人看出不对,那么她与克烈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身为大唐公主,她不能做出任何有辱国体的事;而克烈身为回纥王子,更不能漠视她身份的与众不同。两人之间,连视线的交换也都失去了,只能将那份益发剧烈澎湃的欲望,埋藏在心里。
李妍坐在车中,髻上金钗随车晃动轻摇,她的双眼失神地落在空气中的某一点,竖起了耳朵听着车外的蹄声。她知道,克烈就在车旁,而现在的他,在想些什么呢?是不是也同她一般,正想着她?
她没有掀起车帘,垂在膝前的手连根手指也没动,仅只是将头侧向窗沿,让两人的距离近些。她缓缓地闭上双眼,那模样看来,彷彿只是在小憩片刻。
伤已痊癒大半的裴颖看了李妍一眼,随即轻吐了口沉沉的气,撇开视线,望向车帘上的身影。马匹和銮车平行并进,李妍歪靠着车板壁,正倚在投映上车帘黑影的肩旁。
咫尺之距,却如天涯之遥……难怨人之多情自苦,徒歎天之无情……
车队进入会合营地栅门后,克烈翻身下马,迳自走向萨尔达,两人张臂互抱了一下,萨尔达朗笑着伸手搭着克烈的肩,问道:“怎么样?听说你受了点伤,还好吧?”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不碍事了,”克烈对萨尔达笑笑。“小伤而已,多谢大哥关心。”
“这一趟路真是辛苦你了,”萨尔达亲暱地搂搂克烈,“有没有查到偷袭的是哪一路的人马?”在和克烈一同走向公主銮车时,他问着克烈,想试探一下克烈到底猜到了多少。
“捉到的俘虏已经招供了,是铁勒的人。”
“什么?是他们!”萨尔达满脸惊讶之色,“我派去铁勒的探子怎么一点消息也没传回?哼!”他重重地一甩马鞭,“我要将那探子以军法从严治处!”但他随即又放缓了脸色看向克烈:“好在你没事,公主也没事,这真是我回纥之幸!”
克烈对着萨尔达微微一笑,心中虽然怀疑萨尔达是故意隐匿不报,但是,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形下,他也只能按捺住质问的冲动。他想,等回到国都时,那探子大概早被处死,死无对证了吧!
面对萨尔达这般热络亲密的表现,他只觉得一阵心寒,萨尔达泰然自若、爽朗若昔,他的同胞大哥竟能为野心做到这种地步……这时,他不禁暗暗希望那一切全是他的误判,他大哥并未不顾手足之情地意图暗杀他。
两人来到銮车前,萨尔达朗声说道:“回纥大王子萨尔达,恭请恒安公主移驾宿处。”
车帘缓缓掀开,掀帘子的是个面貌清秀的宫女,萨尔达心里不禁暗暗讚歎,南国人物果然大异于北地,小巧的脸蛋、纤秀的身材,满身尽是秀气,教人看了心中顿时湧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只不知……大唐帝皇之女——恒安公主,又是何样人物?
裴颖先行下车,随行太监移过脚踏阶梯跪于车前,一只纤白玉手搭上裴颖的手,接着映入萨尔达眼里的,是漆黑云髻上的振翅金凤,金珠危颤,予人娇娜不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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