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水悄悄乱》第18章


雷拓冷冷地瞪著他,本就令人惧怕的容貌,此刻更显得阴沉严厉,让那恶少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瑟缩发抖。
“我、我……”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在雷拓和关若月之间晃来晃去。“我不知道……而且,她、她又不是什么良家……”
“你说什么?”雷拓跨前一步,厉声打断他,手紧握成拳头,眼中怒火更炽。
“没有、没有!是……是我调戏良家妇女,是我该死!”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碗大的一个拳头砸下来,自己才当真是必死无疑。恶少立刻摇手连连,抖著声音求饶:“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雷拓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和自己眼对眼,厉声说道:“你给我仔细听著,绝对没有下次!以后只要再让她看到你这张脸,哪怕一眼,我马上宰了你!你听清楚没?”
“杀、杀人犯法的……”
雷拓冷笑:“到时候你自己已经在阴曹地府游荡了,还管我犯不犯法?”
“不敢,不敢……”恶少最后一点气焰也灭了,唯唯诺诺。
雷拓微微挑眉:“你倒是不敢什么?”
“我、我下次再也不敢冒犯壮士,”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偷偷看了关若月一眼。“也、也不敢再靠近关姑娘一步……”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眼中的杀气是毫不掩饰,将人重重摔了出去。“滚吧!”
恶少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不过片刻已经踪影不见。雷拓却依然没有转身,背脊僵直,浑身紧绷,似乎正竭力抑制著什么。
“……大哥?”
听见她的声音,他终于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严厉,嗄声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店铺里等著我吗?你为什么自己跑出来?”
“我……”关若月吓了一跳,楞住了。从相识以来,雷拓温文有礼,甚至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此不假辞色还是第一次。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见她怔楞的表情,雷拓摇了摇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声音:“下次……不要再随便乱跑,好?我有多少仇家,你是知道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是好?”
若今天遇见的不是色欲薰心的纨桍子弟,而是挟恨报复的练家子,只怕此刻她早就被人掳去,甚至……更糟。
“大哥……”关若月明白了。他并不是对她生气,而是在害怕。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啊!走上前去,她拉住了他的袖子,表情柔柔地瞅著他,低声道:“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雷拓闭了闭眼,似乎内心在挣扎著什么,突然伸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大哥?”她有些愕然。
“我不许你出事,知道?”关若月还在怔忡时,雷拓低沉的嗓音已经在头顶响起。“你是我……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对不能允许你有任何差池!”
他……是这么在意她的吗?眼中含泪,关若月抬手回抱他,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静静地相拥许久,雷拓终于微微松开手臂,让关若月退出他的怀抱。她理了理鬓角,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两人还站在大街上,而路过的人都用奇异的目光打量著他们。
关若月顿时羞窘地垂下了头,脸颊胀得通红,彷佛盛开的海棠花。
雷拓似乎也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走吧。”
“嗯。”她不敢抬眼看他,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地并爒而行,渐渐走出镇外,雷拓正想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关若月却突然开口了:“大哥?”
“嗯?”
“你……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突兀的要求,让雷拓停下脚步,错愕地转头看她:“你要学武?”
这么一个生性沉静、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要跟他学武功?
关若月点了点头,静静地回视著他,对自己的要求显得十分确定。
“行不行?”她认真地问道,水光盈盈的大眼中并无戏娱之意。“我知道,现在开始或许是晚了些,可是……我曾学过乐舞,身段还算灵活,所以……”
雷拓轻轻抬手,打断了她:“你若是想学,我当然会教你。只是……为什么?”
“可以强身健体,不是?而且……”她垂下了目光,轻声道。“我想,如果我有些自保的能力,大哥会比较安心些。”
她不能忘记,刚才从雷拓眼中看见、从他声音中听见的恐慌。那日负伤逃进红香院中,他依然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刚才却因为一个恶少欺负她而失了冷静……
蓦然明白,曾几何时,她已经成了他的弱点。
他需要她是安全的……所以,她要学会自卫。
第二天开始,雷拓就趁著空闲时候,把拳脚、剑法以及内功一些最基本的门道,慢慢地教给了关若月。
学武,本就是件异常辛苦的事,更何况是对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刚开始时,她马步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已经香汗淋漓,摇摇欲坠。好几次晚饭过后,连碗都没力气洗,全都留给雷拓打点,爬到床上倒头就睡。
雷拓见她如此,自然不忍心逼她,甚至几番心疼地劝她就此罢手算了,她却总是笑著摇头,硬是咬牙撑了下去,不断地要求自己变得更强,突破了一个个她为自己订下的目标。
她深深明白那天在市集上,雷拓的恐慌从何而来,挑了刘瑾生手下那么多分堂,他的仇家,早就不止她表舅一人了。
所以,她要努力,不让自己继续成为他的负担。
不知不觉中,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几个月。院中大树的树叶变黄、枯萎、终至脱落,进入严冬。
关若月开始愈来愈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原本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冷,需要不时地烤火取暖,现在却可以大雪天在院子理站上一个多时辰,依然四肢温暖。她的身材没什么改变,食量和力气却明显比以前大了,做事亦轻松敏捷,而且整天精神奕奕,鲜少感到倦累。
此时,她正坐在桌前缝补雷拓的长衫,俏丽的脸上娥眉微蹙,有一抹深思的表情,和淡淡的忧虑。
这几个月来,雷拓又离开过三次。昨天清晨回来时,他的模样狼狈,眼中布满血丝,左腿上有一道深深的刀伤。她吓坏了,连忙帮他清理、包扎伤口,然后将他扶进房中。那时他似乎早就筋疲力竭,歪歪地倒在床榻上,立刻闭上了眼睛。
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突然又睁开眼睛,朝她勉力一笑,轻轻说道:“别担心。很快,一切都会结束了。”
说完,他便累极睡去,留下她楞在当场。
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今天早晨雷拓起床时,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可是,他说的那句话却就此印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
他说一切都要结束了,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代表已经将表舅逼入穷途末路,很快就能正式向他讨回公道?
奇特地,这个念头并不使她觉得不安,她在乎的只是──那是否代表著,自己不会再一次看见他受伤后灰败的脸色?昨天是第一次真正明白,他在外面过的,是那样随时可能丧命的危险生活。想起来,依然心悸不已……
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她倒抽了一口气,连忙扔下针,将手指含入口中。灯火下仔细一看,布上已经沾上了一点血迹?
叹了口气,她坐著楞了片刻,突然搁下针线活,站起身来披上斗篷,推开门踏入院中。
先前明明看见雷拓走到院中练剑的,这会儿四下张望,却看不见人影。关若月微微蹙眉,轻声唤道:“大哥?”
“我在这里。”雷拓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关若月一抬头,立刻看见他正坐在树上,背倚著树干,双手抱胸,似乎想著什么心事。
“大哥,你不冷?”她担心地抬眼看他。三九寒天的,他却只穿著一件单衫。
“刚练完剑,不冷。”雷拓低头看著她,微微一笑。“从这里望出去,视野不错。你要不要上来看看?”
她笑著摇头。“这么高,我上不去。”
“凭你这几个月练出的身手,你绝对可以的。”雷拓弯下腰,朝她伸出手。“不要怕。先把斗篷扔上来给我,然后试试看。”
从小到大,还从没做过爬树这种事,说真的,心里有些跃跃欲试。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认为她爬树是什么粗野的事……
迎上他鼓励的目光,关若月终于点了点头,解下斗篷抛到树上给他,随后伸手搭上离地最近的树哑,咬了咬嘴唇。
“手要抓牢,要看准可以落脚的地方,其它的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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