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城十年》第10章


声,和自己急促的呼吸。许留君站在剑雨的后面,黑暗已经隐去了他的身影。
何云川撇过头去看台下。父亲坐在杨掌门身边,脸色已经铁青——这是他十年来他每次让父亲失望时,都会见到的表情。杨正则侧过去和谢为安不知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准备宣布比赛结果了。
“不要啊。”何云川想——“不要说我又输了,不要说我在第一局就被淘汰,不要说我还要再等十年,十年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胜负还没定,我还没有输!”何云川在心里喊道。
“我还没有输!”他果真喊出来,紧接着一挥断阳剑,带起灼热的烈焰。白新茶本以为许留君破了何云川的剑阵,比赛已经结束了,嘴角正抑制不住地上扬,突然感觉一阵热浪来势汹汹,吃了一惊。赵青在后面也“啊”了一声:“这是什么?难道何云川这小子还有什么绝招,连我都不知道?”
何云川使的这一招的确鲜为人知。这是他参照古籍,在一个月前才自创出的招法,能最大限度发挥断阳剑属火的特性。而他根本没有把握控制好连名字都没来得及起的一招,不知烧了拂云阁多少花花草草。父亲明令禁止他不许再用,唯恐伤人又伤己。可何云川现在哪管得了这许多,甚至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只捡最厉害的朝许留君招呼。
“大不了是死。”他只有一个念头,“也好过被许留君羞辱一番。”
可何云川没想到,许留君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惊惧,连挡都不挡,只是连连后退。何云川以为有诈,放慢进攻的速度,可许留君非但没有趁机反攻,反而左右闪躲,退的更远,似乎非常惧怕断阳剑。何云川心中一喜,抢攻几步,把许留君逼退到了角落里。
众人一开始以为何云川没有认输,还使出没人见过的新奇招数,肯定又是一场精彩绝伦的打斗。谁知许留君只退不进,似乎毫无还手之力,真叫人摸不着头脑。白新茶更是焦急万分,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许留君已退无可退,只好横剑在身前,召唤结界,凝结成雪花的形状。
两人僵持了一阵,超然台上只听到断阳剑发出的熊熊火焰声。大家屏住呼吸,定睛望去——许留君的雪花状结界竟然慢慢出现裂痕。裂痕蜿蜒着迅速扩大,终于一声脆响,结界碎裂了。碎裂时产生的能量将何云川震得退了几丈远。而许留君也支持不住,一口血咳出来,人也半跪在了地上,只靠剑撑着才没有倒下去。
“留君师弟!”白新茶忍不住大喊,心提到了嗓子眼。
Part 32
“好了!快停下!” 白新茶听杨正则非常着急,喊得声音都变了。场上场下混乱成一片,谢为安和杨正则几位掌门已经起身,往台上冲去。何云川跌在地上,刚才的冲击也让他的内力受了损伤,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喊些什么。可这些已经不重要,他赢了。何云川喘着粗气想收回剑,摸到剑柄时却猛地缩回手——剑柄已经炙热无比,烫得他钻心地疼,他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何云川慌了神,伸出手打算再次尝试。可还没等他碰到剑身,断阳剑嗖地一声,竟不受他的控制,直直射向许留君。剑的速度极快,谢为安和杨正则想要出手已来不及。许留君一抬眼,看见断阳剑裹挟着烈焰向自己刺来,下意识拿剑格挡,可怎么挡得住?跟了他十几年的剑一下子就断了,许留君觉得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又吐了好大一口血,跟着身子就飞了出去。
白新茶眼见许留君断了剑、吐了血,从台上跌了下来,正好就掉在自己的正前方。他现在可不管比赛有没有结束,也不顾何云川的断阳剑是不是会继续伤人,更忘了自己还有点瘸的腿,打头跑了过去。一群人也乱哄哄跟在后面,凑上去想看看许留君的伤势。
白新茶不管多少次想起这天,都觉得世上之事比小说中更精彩万分。如果叫他来写篇以许留君为主角的小说呢,他肯定是要夸夸留君师弟有多么天资聪颖,多么沉着冷静,赢了这场和何云川的比赛。可是留君师弟却输了。当然输了也不要紧,谁叫何云川他偷袭呢?要是让白新茶继续往下写,他肯定要写留君师弟是怎么卧薪尝胆,怎么扳回一城,怎么天下扬名。那时他脑子里只有些平凡而又俗套的结局。
可后来他才知道,平凡已是很难得,俗套也没什么丢人的。世事虽然精彩过书里的故事,却也比后者无奈千倍万倍。
许留君仰卧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白新茶焦急地半跪在他身边,也不敢碰,生怕弄断他哪根骨头。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许留君攀着白新茶的胳膊坐起来。白新茶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上就袭来一阵凉意——也不知道许留君哪来的力气,已经绕到了他的背后,断了一半的剑架在白新茶脖子上,把他整个人扯得站起来。
白新茶闻到一阵血腥气。许留君边朝着远离人群的方向退去,边轻声对白新茶道:“御剑,快走!”
白新茶的脑子已经不转了。围观的各派掌门和弟子根本没搞清楚状况,也呆在那里反应不过来,和糊里糊涂成了人质的白新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谢为安打破了尴尬,厉声说:“许留君,你要干什么!”
许留君沉默着。
星落
Part 33
谢为安更生气了,他抬起手,掌心里出现了惨白的一团火。“完了。”白新茶想,“谢为安这下子是要让我和留君师弟同归于尽了么?”
杨正则连忙按下了谢为安的那只手,沙哑地喊道:“留君,你不要伤了新茶。总归有解决办法的,我们好商量,啊?好不好?”
许留君又沉默了一阵。白新茶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觉得他竟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散发着寒意,比脖子上的剑还要凉。
“如果真的有解决方法,我怎么会来到稻城派呢?”许留君开口道。声音因为受伤的缘故并不大,但在超然台上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谢为安阴沉着脸不吭声。许留君接着说:“我只求师父放了我。”
众人持续目瞪口呆,根本搞不明白这几句话的含义。谢为安又举起了手,被杨正则再一次拦下了。许留君把断剑往回收了收,把白新茶勒得更紧,趁机耳语道:“不想受伤就快御剑走!”
白新茶不知内情,却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只好召唤出自己的剑。许留君带着他往上一跳,白新茶控制着他的剑转了个弯,急速飞离超然台。
“往哪边啊?”白新茶颤颤巍巍地问。
“往北。”
白新茶掉头往北。几根光柱“嗖嗖”几声从身后擦着飞过,似乎是谢为安的符咒。但白新茶凭借着他十年来躲避阻止他回家探亲的结界的技巧,都险险地躲过了。许留君唯恐谢为安追上来,哑着声音催促白新茶快一点。
于是白新茶更快了,稻城的寒风割得他的脸生疼。他现在已经缓过了神,反倒觉得有些刺激。而且不知怎么的,他总相信许留君根本不会伤他——就算刚才情形如此紧张,留君师弟的剑也离他有两寸的距离。既然根本不会受伤,不如就看看留君师弟到底想干嘛。
“哈,真刺激。”白新茶想。
离稻城越来越远,后面也渐渐没什么动静了。许留君把断剑从白新茶的颈上拿了下来。白新茶松了口气,就听许留君说:“往东。”
白新茶应了一声,拐了个大弯向东飞去。忽然一道白光闪过,什么东西从他腋下划过去了。白新茶吓了一跳:“留君师弟,你师父追上来了!”
“没事。”许留君道:“是我自己的剑。”简单的一句话叫他说的断断续续,或许是伤到了肺。
白新茶很担心。想问他为什么把剑丢了的话也就咽了下去。
Part 34
许留君没有再做出进一步的指示,白新茶只好一路向东,也不知道御剑行了多久。眼看天都蒙蒙亮了,脚下的山峦覆盖着清晨的雾和炊烟。
白新茶伸出手捏了捏脸,让自己保持清醒。被凛冽的寒风吹了一夜,他的手和脸都已经麻木不堪,于是他忍不住问:“留君师弟,还要往东么?”
许留君沉吟了一会儿:“往北吧。”白新茶听这三个字竟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就皱着眉问:“你伤得很重,要不要歇一下再走?”
许留君没有接茬,过了半天才吃力地回答:“这里很奇怪。新茶师兄你要小……”
“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完,他搭在白新茶肩上的手就松开了。白新茶感觉身后一空,许留君从剑上侧身栽了下去,飞快地被流动的雾气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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