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嫁(上)》第4章


“徒儿一时冒犯,就请师傅今儿个晚上花点时间,替我跟师娘赔罪了。”她敛下长长的眼睫,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都怪徒儿心情不好,才会失言,惹恼了师娘。”
言下之意,是她心情要是一天没好转,他这个作师傅的,就没一天好日子过。她那张伶牙俐齿,肯定会不断惹怒金金,到时候就得由他来收拾残局。
“徒不愉,师之过,为师如何方能让你心情好些?”严耀玉微微一笑,问得一针见血。
果然是聪明人!
“消息。”龙无双回答得极快,半点也不客气。“我要知道那批米的下落。”确定探子们都探不出半点消息时,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严耀玉。
这个男人可是航运首富独子,堂堂的严家少主,不但富可敌国,兼而机深诡谲、精明狡狯,堪称京城第一好商,年方二十那年,就被她娘亲请来,做她的师傅。
自古以来,商人手中总握有最多情报。她猜想,严耀玉的眼线满布京城,消息肯定比她还要灵通。
听到徒儿的要求,严耀玉伸手,以食指轻敲桌面。
“官家的事,我一介商人,实在不好多嘴。”他轻描淡写的说道。
意思是,他知道米的下落,却不肯告诉她?
龙无双一听就懂,却还是不肯放弃。她笑得更甜,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一手撑着精致的下巴,看着严耀玉。
“师傅,别忘了,当年您与师娘斗酒,亏得是我,才替你弄来那些玉龙。”俏脸上梨窝深深,她的笑容极美,甜得像是要淌出蜜来。“这事儿,要是让师娘知道,只怕您今晚——噢,不,是今年,都得准备睡书房了呢!”
当年,金金与严耀玉斗酒论输赢,是年仅十二的龙无双当内应,才替严耀玉把一批劣醋,换成御用好酒“玉龙”,让他大获全胜。
提起旧事,严耀玉一挑眉。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笑咪咪的问。
“不敢不敢,无双怎么敢威胁师傅呢?”她摀着胸口,无辜的直眨眼。“只是,要是师娘从别处知道,那也非无双能够控制的啊!”
“这招够卑鄙。”他薄唇轻掀。
“谢谢师傅夸奖。”她起身,盈盈一福。“毕竟,古语有云,名师出高徒嘛!”
是啊,古语也有云,养虎为患!
严耀玉这会儿可是深深后悔,当初答应做这小女人的师傅,把她调教得如此精明,不但懂得见缝插针、遇洞灌水,还懂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如今胆子大到连他这个师傅都敢威胁。
龙无双眼儿又一转,主动提议。
“师傅,我也不愿意连累您。这样吧,您不用给答案,只要给我几个提示,这总行了吧?”
他望着那张俏脸,倏然一笑。
这档子事虽然麻烦,却也不是他应付不来的,况且,他也很想瞧瞧,这个“优秀”的徒儿,怎么跟公孙明德作对。
“龙儿,你是聪明人。”他突然变得亲切万分,殷殷诱导着。“米既然已经进城,就只在城里,不会在城外。”
“但我的探子早已搜遍京城,压根儿找不到米啊!”
“你想想,那么大一批米,总需要地方晒谷。”此刻的严耀玉,就像是最殷勤的夫子,一步步将她导向答案。“有什么地方,是在京城之内,大得能够晒谷,却又是你的探子不能擅闯的?”
说到这儿,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龙无双深吸一口气,瞬间明白过来,俏丽的脸儿亮了起来,红嫩的唇瓣迸出两个字。
“宫里!”
繁华京城,四周蛮夷商邦,都聚集到此买卖交易。
偌大的京城,以玄武大街一分为二,规划为六十余坊,面玄武大街的尽头,就是华丽巍峨的皇宫。
一顶华贵的红漆轿子,以楠木为杆,四周垂着密密的珠帘,帘内隐约可见一名绰约的身影。八个黑衣人扛着轿子,默不吭声的朝皇宫前进。
在皇宫之前,轿前珠帘撤去,换上缎制轿帘,帘上绣着五爪金龙,绣纹极为精致,金龙彷佛翻腾欲飞。
瞧见那面轿帘,守在宫门前的御林军们,没有半个敢上前拦阻,全都乖乖让开,让红轿长驱直入。
进了皇宫,一只软润玉手探出,将轿帘掀开,挂在银钩上,一张绝美的娇靥映在日光下,更显得白皙柔嫩。
“到赏月亭去。”龙无双手指皇宫深处,对着黑衣人们下令道。她记得赏月亭那儿,除了雅致的凉亭外,还有一大片的空地。
那片空地,春季时会运各色牡丹花进宫,让皇族们欣赏。冬季时则是洒水为冰,平滑的一片薄冰,让皇族们玩冰橇取乐。这会儿,牡丹花已撤,冬季又还未到,想来想去,若是珍珠米真在皇宫之内,就只有那儿最适合晒谷。
果不其然,还没到赏月亭,远远的就飘来一阵稻香。
红轿转了个弯,终于出了重重宫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黄澄澄的稻谷,井然有序的铺在赏月亭前,在秋阳下耀眼得如似黄金。
“停轿!快停轿!”龙无双急忙喊道,没等轿子停妥,就飞身而下,落在稻谷之前,弯身拾起一把细看。
黄澄澄的稻谷,在白里透红的掌中,更显金黄。她将掌心凑进鼻端,仔细的闻嗅,分辨稻香之中,隐含着一股淡淡奶香。
罪证确凿!
抓着那把米,她迅速转身,正想返回红轿,到朝阳殿里兴师问罪。没料到,才一转身,她就眼尖的瞧见,赏月亭内外站满太监与宫女,大批人马环绕着凉亭,亭内有个俊美的年轻男人,穿着明黄色的服饰,正在秋风中品着香茗。
太好了,人就在这儿,省了她多走几步路——
龙无双明眸圆瞪,手里握着米,怒冲冲的走近赏月亭。左右瞧见她,都蓦地一惊,个个缩头缩脑,其中几个聪明的,更是迅速闪到一旁去。
“皇甫仲!”
才踏进赏月亭,她就不客气的开口,直呼当朝皇上的名讳。
正在品茗的皇甫仲,听见这声娇喝,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香茗,原本儒雅的神态,瞬间转为惊慌,甚至有些惧怕。
俊美的脸庞抬起,按捺着想逃走的冲动,硬挤出笑容来。
“无双,是你啊——”一瞧见她,他这个当朝天子,竟也开始头痛了。
“当然是我。”她傲然的说道,逼近质问,把手心伸到他眼前。“你竟敢抢我的珍珠米!”
“啊?啊?什么米?”皇甫仲额上渗着冷汗,就像是瞧见猫的老鼠,连半点天子威仪都不剩,在她面前连连后退,直到后背紧贴龙椅,再也无路可退。
“就是这些米啊!”她把手凑得更近,近到几乎要打中皇上的鼻子。
“我是听说,有一批难得的好米,所以才让人——”
话还没说完,龙无双就出言打断。
“那是我的啊!”
“你的?”皇甫仲一头雾水。
“对,我的!”她强调。“那是我耗费多年,花了一堆银子,才种出来的珍珠米,前阵子要收成时,你却派了那个棺材脸来,抢走我的米!”
眼看她愈说愈怒,整把米都快撒到他脸上来了,皇甫仲连忙摇头,急着撇清。
“不关我的事啊!”
“公孙明德说他是奉旨行事啊!”她用力猛拍桌子,拍得杯盘震动。“这全天下,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颁圣旨?!”
皇甫仲深吸一口气,提起勇气来安抚。
“呃,无双,你先坐下来,稍清火气,别再嚷声了,免得伤了嗓子。”他挥挥手,朝缩到亭外的宫女们下令。“快,快去取些金玉枇杷膏来。”
宫女们福身答应,匆匆离开,又匆匆赶回来,手捧着一个玉雕小罐。掀开玉盖,罐内是黑得透亮的浓膏,用象牙筷取出一小块,置于瓷杯内,再以沸水冲淡搅匀,甜得沁人心脾的香气,便从杯中飘出。
琥珀色的甜汤,盛在瓷杯之中,宫女福身上前,诚惶诚恐的将瓷杯送到龙无双面前。
她接过瓷杯,喝了几口甜汤,顺了顺气儿。这段时间里,赏月亭内外鸦雀无声,没半个人敢吭声,静得连掉根针都听得见。
喝了半杯甜汤后,她扬眉望着皇甫仲。
“你说,现在怎么办?”
他略一迟疑,才说:“我去问问宰相。”
“你问他!你还问他?”好不容易被甜汤压下的火气,这会儿又冒上来了。“明明就是他抢了我的米,你还给我不就成了?”
温文儒雅的俊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皇甫仲迟疑更久,才又开口。“但是,米已经入了宫了,就算要赏你,也得找个名目。”
“赏我?!那是我的东西啊!”
“反正,你也抢过我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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