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飞金(上)》第26章


海日楞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什么舞雩?她明明就是红蔌,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什么舞雩了?
“红蔌,是不是师父跟你说了什么话?我是海日楞,和你定亲的夫婿,你……不记得我了?”
她笑吟吟地摇了摇头,那模样更叫海日楞心如刀绞。他失去理智一把上前抓住她的双臂,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体,想将她摇醒。
“我是海日楞,你不可能不认识我,我们俩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啊!
“以前我学法术的时候,你总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我。待我累了饿了,你便不声不响地为我递上水啊点心啊!那些茶点都是你亲手做的,现在别人都夸你做点心的手艺好,他们不知道那都是委屈了我的口舌好几年换来的成果。
“你还让我用法术为你捉鸟儿、采山头的花、摘树上的野果,每次我捉了鸟放到你手心,你总是亲一亲鸟儿就双手送它重返天空,你还说希望有一天我能学好飞翔术,这样就可以带着你像鸟儿一样遨游四方,带你离开关着你的飞马山。
“几年前我入朝为官的时候便向师父要求带你一道,即使我不能带你飞,但我依然可以带你走,带你离开那个关着你、我的地方——因为那是你的愿望。我虽然从未答应过你,可是我记下了,并且……做到了。这些……你还记得吗?”
第八章 再见舞雩(2)
步忍伫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海日楞描述与红蔌姑娘的旧情往事,那……像不像他和舞雩的爱呢?
只是,无论海日楞对着红蔌的脸说多少动情的往事,她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本该有的反应,就像……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海日楞颓丧地一连退了几步,半捂着面,他困难地开口:“她……怎么会这样?”这问题显然是问旁边那个人的。
步忍远远地看着他,看着风中的倩影,以海日楞的资质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愿相信吧!
“舞雩,我想吃你做的豌豆黄。”
舞雩?他竟唤红蔌为“舞雩”?海日楞瞪大双眼,目光锁紧步忍。他却偏过脸去,只望着她,“做给我吃好吗?”
“那个很费工夫嗳!”她娇声连连。
步忍笑笑地揉了揉她的香肩,“可我想吃。”
“你等着,我这就去做。”她向海日楞微欠了欠身,这就告辞了。
剩下的两个男人比较方便说话或是……打架。
海日楞上去就是一拳挥在步忍的脸上,他没有躲开,重拳撞上他的嘴角,立刻见红。只是这一拳,海日楞就觉得周遭的气氛变了样,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按捺不住要冲了出来似的。
步忍没工夫理会海日楞的愤怒,阖上双眸,他尽可能平心静气,默念了几句咒语,那股怪异的气氛慢慢散去。
海日楞有些奇怪他身边环境的变化,虽说术士所使的黑魔法可以召唤魔兽,可没道理连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如此诡异吧!
没心情去算计这其中的道道,海日楞直截了当地质问他:“你……你到底对红蔌做了什么?”
“若我真想对红蔌姑娘有任何不当的举动,根本不会等到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在霸圣金堂的时候,我就可以任意为之,根本无须用金算盘同你做交换,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
风掀起他宽大的白袍,步忍遁去笑容的脸看上去有几分阴涩。
“我承认,在见到红蔌姑娘的刹那间我的确想将她占为己有,只因为她太像我的一位故人。可正如流火说的那样,她不是,即便她再怎么相似,她毕竟不是那个人。”说起来她还得管那个人叫“姑奶奶”呢!也许正是因为这层血缘关系,她们才会有着相似的容貌。
“可她现在就变成你的那位故人了。”
海日楞怎会看不出来?不仅是红蔌的记忆不在了,举手投足都失去了红蔌的印记,这只有一个可能——红蔌的魂魄被换掉,现在居住在红蔌身体里的只怕就是步忍那位故人的魂魄了。
“若我有舞雩的魂魄,我会拖到今天才找到躯壳助她重生?”他坦诚以待,只因这个人与曾经的自己有着些许相似。
海日楞相信步忍没有欺骗自己,像他这样的高人可能根本不屑欺骗这一说。那红蔌怎会……
隐隐约约,他想到了师父提及要他同红蔌解除婚约的事。
难道是师父?
不可能!海日楞木讷地摇着头,就算师父再怎么不满意他,断不会拿亲生女儿做这等事。这比亲手杀了红蔌更可怕,怎么会?怎么会……
“没有办法改变吗?”他只是漠然地问着。
“你知道招魂术的结果。”
新的魂魄附着在别人的身体里,生命继续延续,而原有的魂魄或被施法者困住,或……永远地消失。
“你准备如何对待现在的红蔌……或许,我该称呼她舞雩。娶她吗?像师父希望的那样,让她捆住你的手脚,因为她从此以后你只为飞马山而活?”
“不用试图挑拨我和你师父之间的关系。”步忍一句话断了他的念头,在他眼里,海日楞本不该是个背后挑拨的小人,“这世上一切皆有因果循环,该来的始终要来,该解决的便躲不过去。”
海日楞隐隐觉得步忍背后将有大动作,却猜不透他那从容的笑容下藏着的心机,“我希望你解决一切的时候顾虑到红蔌的想法,她毕竟存在于这世间。”
“我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那位未婚妻。”
“除了我,这世上怕再也没有人在乎她了。”
在舞雩回来之前,海日楞快快地离开了,他怕再看到那张曾经熟悉,今后却必须当成陌生的脸。
有些时候,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
“走吧,回都城去。”
幼微清晨走出房门,迎上的便是海日楞这句莫名其妙的决定。
一夜睡醒,他遭遇了哪些变故,竟然起了这样的念头。她以为他会一直留在这里,直到找齐八神兽的精魄,并用它们助法师一族控制王朝才肯罢手。
“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吗?”
“我已交出了象征族长身份的白玉飞马,从今日起我不再是法师一族的族长。”
原来都是权力给闹的——幼微嘟着唇笑道:“我以为你一向视权力为粪土,原来你并不如表面看的那么潇洒。”
他冷眼扫过她,“不要以你的眼光随便判断别人,你以为你是什么?”
幼微被他突来的冷冽吓了一跳,认识他这么久,挑衅了他这么久,她这还是头一次看他认真动了气。过往他总是摆出一副不与她计较的模样,看来在来见她之前,他定是遭遇了重大问题,把他的好脾气好性情全都磨光了。
“好吧!我不胡乱揣测,现在你告诉我,你的决定。王朝、飞马山,你似乎只能二者选其一。”一脚踏两船,落水的可能太大。上不了岸,也就无所谓站在哪条船上更好。
“前者。”他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
“很高兴你站到我们这一边。”否则,若有一天法师一族与王朝对立,他将会是令王上头痛的角色。
海日楞可没有她的这份乐观,“失去了我这个敌人,你会看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一个会用黑暗法术召唤魔兽的术士已经够可怕的了,还是位连法师中的高手都情愿臣服的术士,厉害程度可想而知。他当下做了决定,“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不找寻八神兽的精魄了?”她可不会忘记跟他回来此地的目的。
“若真的找齐八神兽,只怕王朝将被颠覆。”
“所以……”
“回王朝告之王上,我想他怕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那个看似年轻懦弱的王上只怕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看他背地里养的这位黑暗帝师便略知一二。
“马上就走?”幼微倒是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可他呢?“不打算带上你的那位未过门的妻子?”在她的记忆里,他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她就搞不懂,感情这么好为什么不赶紧成亲呢?
瞧他们的关系跟她儿时的那对朋友倒是颇为相似——小寻子和筌筌也整天打打闹闹、玩玩笑笑这许多年了,也不见他们结成夫妻哦!
提起红蔌,海日楞脸上的表情更为阴鸷。拨开散到两颊的乱发,他狠下心来做出决定,“人倒是要带上一个,不过不是红蔌,而是……”
“海日楞,你到底什么时候还钱?刚刚我话说到一半,你居然胆敢跑掉?你又想逃掉是不是?”
火红的衣裙飞进了海日楞的视野,这回他倒是没有躲她,“钱我准备好了,马上就能给你。要跟我去取吗?”
流火小姐谨慎地望着他,“你又想骗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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