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将军》第8章


司徒无艳芳眸斜睨楚狂人,以羽扇掩唇轻笑着。
“你瞧什么!”楚狂人掹拍桌几,桌上杯盘被震得砰砰直响。
“瞧你好看啊,瞧我会不会也看得忘了呼吸哪!”司徒无艳笑着说道。
楚狂人霍然起身,轰地辣红整张脸孔,命令道:“如果你来只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滚了。”
“恼羞成怒啊,怎么你方才没对诸葛小雨如此翻脸无情呢?”司徒无艳说道。
楚狂人取过桌上一片饼,倏地朝司徒无艳射去。
司徒无艳身子飞快往旁侧一闪,无奈却还是被饼削断了几寸发丝。他叹了口气,这才正襟危坐了起来。“我先前的提议,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说过了,我不会带军反攻一手栽培我的恩人。”楚狂人说,表情凝重。
“我晓得皇上是一手拔擢你的恩人。天下人全都知道,皇上唯一英明之处,就是还懂得用你这个人才。不过,他放任外戚、宦宫干政,弄得民不聊生,却也为不争事实吧。”
楚狂人一句不吭,双臂交握在胸前,刚毅脸孔让人瞧不出心里打算。
“前阵子东南大水,谷仓储米没半颗,国库银子被皇亲贵族拿去为第十皇子满月庆生,盖了一座三层高的酒池,饮酒作乐。这种事,你不会不知情吧!”司徒无艳眼眸变冷,声色俱凛地说道。
楚狂人仍旧默然,双唇却眠得更紧了。
东南大水时,他为了私下赈灾而亲自跑过那儿一趟。彼时,马匹还没到州县,尸臭及腐烂味道便呛得他不得不掩面。那夜,他没法子入睡,因为妇孺的啼泣声让他心痛如绞。
“当今皇上身为前皇之弟,当初夺宫诛杀迷信先皇,逐公主、太子,冠冕堂皇地说是要为人民争一场好生活。而今百姓哀鸿遍野,你若领军起义是为了苍生哪!你如何能够只为着这‘愚忠’二字,而不挺身而出呢?”司徒无艳一见其神色动摇,劝说口气也就更显激动。
“若我与你一同出兵起义,纵然是为了苍生着想,但总难免引起议论。说我背恩忘义,贪图王位,意谋不轨。若天下人以我为榜样,认为有机可乘,有利可图,便可揭竿起义。日后天下人心浮动,个个贪婪,如此一番新天下,也无益于百姓。”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大道理?你不是视礼教为无物吗?”司徒无艳叹了口气,嘴里如此说道,心里却是不得不佩服楚狂人。
自己聚众欲攻占皇城,除了为天下苍生着想外,泰半原因也是为了想迎回前皇长公主段云罗之私心。可楚狂人当真是心中无私哪!
“我确实是视‘男女授受下亲’那般礼教为无物,但人若不懂得真心待人,天下便是人吃人的社会。所以,我绝不能领军背叛皇上。”楚狂人望着他的结拜兄弟,斩钉截铁地说道。
司徒无艳坐直身子,玉容毫无表情。
两年前,他与楚狂人在其远征他国途中相见,两人不打不相识,比亲兄弟还投缘,他从没想过两人会有兵戎相见之一日。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领军和我对峙?”
“我明日便进宫向皇上报告,说是海外罗夏国叛变,预备出兵攻打我国。我几日之后,便领兵出海。”楚狂人说道。
司徒无艳激动地站起身,重重地一拍楚狂人肩膀。
“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楚狂人一旦假藉出征理由离京,京中无大将,朝廷又尽是些酒肉之徒,天下便是胜券在握了。
“你打算如何安置皇上?”楚狂人问。
“他对你有恩,我会送他至他处安养晚年,绝不会让他吃苦受难的。”
楚狂人点头,算是同意了司徒无艳的话。
“你别让我失望。”楚狂人一手搁上司徒无艳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必将不负所托,竭尽心力给天下百姓好日子过。”司徒无艳慎重地点头许诺。
楚狂人淡然一笑,知道百姓将会有许多个好年头可过了。
“现下谈完正事,我口干着呢,不如就叫那个诸葛小雨进来倒茶伺候如何?”司徒无艳一笑,摇着羽扇一派自在地说道。
“你找他做什么?”楚狂人不客气地夺过司徒无艳手中那柄只为了掩面之羽扇,往地上一扔。
“何必一脸紧张?我难得遇到诸葛小雨这种有趣之人,更难得看到你与我以外之人相谈甚欢,想与之多多亲近,也是人之常情。”
“相谈甚欢个头,我与他话不投机半句多。”楚狂人咆哮出声,霍然起身,山般魁梧身子在屋里走来步去的,不得安宁。
“你光是骂他的话便不只半句。”司徒无艳低笑着,眉眼如弯弯新月。
楚狂人回头怒目瞪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诸葛小雨在他心中,确实与众不同。
“那是代替师父、师娘给他教训,我是恨铁不成钢。”
“也许你师父、师娘便爱诸葛小雨这般没心机的性子。即便傻得被骗了,也不以为意,依旧能自在过活,那也没啥不好。”
楚狂人凛起眉头,明知道司徒无艳这番话或者没错,可他就是放不下心。
怕诸葛小雨出去有危险,怕那番单纯性子被欺瞒,怕那家伙一无所有、三餐不继,怕那家伙连被人卖了,都还在替别人算银两……
“他一个人会吃亏。”楚狂人板着脸说道。
司徒无艳直接把脸凑到楚狂人面前,美眸闪过一丝狡狯。
“诸葛小雨怎么会是一个人——‘他’有你一路相伴,不是吗?”司徒无艳坏坏笑着,心情难得太好。
“你是什么意思?我和他都是男儿身。”楚狂人声音一沉,不愿多想。
司徒无艳以手掩唇,轻咳了几声。
楚狂人浓眉马上一皱,快手便递过一碗热茶。
“你还好吗?”楚狂人瞪着司徒无艳身子,担心他又染上了风寒。
司徒无艳身子极差,每年冬日总像在和阎王搏命一样。
“我不碍事,只是这几日天气寒了,我这破落身子若不咳上几声,牛头马面准以为我命没了,硬要带走我魂魄的。”司徒无艳干笑着,抿了一口热茶。
“别镇日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你不是还有一番经国大事要做吗?你这样要我如何放心!”楚狂人粗声一吼,不快全写在脸上。
“我晓得你关心我,如同你关心诸葛小雨一样。”司徒无艳伸手挡住楚狂人的抗议,笑着说道:“只不过你待我是兄弟,待‘她’却是男女之情。”
“你今天是存心要惹毛我……”楚狂人真恼了,抡起拳头作势要和司徒无艳论个高下。
“诸葛小雨是个姑娘。”司徒无艳打断楚狂人的话。
“你说什么?”楚狂人后退三大步不止,活像见着了毒蛇猛兽一般。
“诸葛小雨是个姑娘。”司徒无艳又说了一次。
“她怎么可能是姑娘?!”楚狂人两眼瞪得奇大,喉咙不断吞咽着唾液,还是没法子镇定下来。
“我不会看走眼的。”司徒无艳拿起热茶,悠然地抿唇饮尽。
“不可能——诸葛小雨卸去脸上那层泥肤,看起来确实是女孩模样,但‘他’力大无穷、食量如牛、举止粗鲁,甚且还在我面前只着单衣泅泳过,那平坦胸膛看来分明就是个男子。”楚狂人嘴里絮叨个下停,怎么样也不敢相信。
“她既然敢着单衣泅泳,必然是因为已有万全准备。”他猜想诸葛小雨这番女扮男装之举,定是有人在背后指点。
“不可能。”
“我记得你跟我提过,若你师娘生的是个女娃儿,便要与你指腹为婚。”
“没错。”
“可你那师父如果平空扔来一个娘子,想你自然也不会接手得太开心。倒不如叫诸葛小雨女扮男装,到你身边打转。如此一来,你没了心防,再者目久生情、顺理成章走在一起,也不无可能啊。”司徒无艳猜测道。
“不可能。”楚狂人摇头,不信。
“太荒谬。”楚狂人再摇头,仍是无法接受。
“你如何知道诸葛小雨是女的?”楚狂人心里乱到没法子镇定下来,干脆挑明了问个清楚。
“我就是知道。”
男人再瘦弱,肩胛下方那两道骨头总还是较女子方棱许多。诸葛小雨那模样、那身量,分明便是个姑娘家。他曾经被卖入一处专门豢养男宠之王府,他在那里待过几个月。诸葛小雨是男是女,他一眼便可瞧得分明。
“你以为随口说说,我便会相信你?”楚狂人没法子镇定地站着,跨步一个转身,便又在屋内大踱起步来。
“不如你亲自验证一番,便知真假,如何?”
楚狂人瞪着司徒无艳,即便明知道这家伙的笑容不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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