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嫁(下)》第4章


城门之外,虽不如城内繁荣,但青山绿水,又邻近清澈的山泉水,正适合酿酱。
离城几里处,远远的就可闻见,一阵阵浓郁的酱香,混杂在秋风中,香气飘出唐家酱场,就连十里外的人,都能闻见那诱人的香气。
华丽的红轿,在唐家酱场门前停下,龙无双提裙下轿,穿过酱场的广大前院,直直的往大厅走去。
大厅里头,恰巧还留着一位酿酱师傅。他正准备去用早膳,回身就瞧见龙无双,立刻展颜而笑。
“无双姑娘,早啊,你是来找小姐吗?”
“林师傅,许久不见了。”她挤出笑容,客客气气的回答。“我今儿个来,不要找十九,而是来找你们家姑爷的。”
林师傅点了点头,回身朝着后厅,扯着响雷似的大嗓门喊道。
“姑爷,外找啊,姑爷——”
才喊了没两声,后头便传来应答。
“来了。”银发白袍的宫清颺,缓步从后堂走了出来。
瞧见杵在大厅内的小女人,他微一停步,先弯唇一笑,这才走上前来,客气的问候:“公孙夫人,早啊。”
她眼儿一眯,还没开口,就听林师傅呵呵笑着。“啊,对了,我差点忘了,无双姑娘出嫁了呢,该改口喊你公孙夫人才对。”
“林师傅,您是长辈,还是可以喊我无双的。”这个“公孙夫人”的头衔,她怎么听,就是怎么不顺耳。
林师傅却很坚持。
“呵呵呵呵,不成不成,你现在可是相爷夫人呢。对了,瞧我这大老粗,都忘了和你说声恭喜。改明儿个,场里的桂花酱开瓮,我就送一坛过去,当作是贺礼。”
“谢谢林师傅。”
“甭谢、甭谢,唉啊,徒孙在叫我了,我到后头去了,你们慢聊。”林师傅说着,已经一边嚷着一边走了出去。“小山子,别喊了,你是在叫魂啊,来了来了!”
林师傅刚踏出前厅,龙无双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她直直的看着,这个打从她十二岁,就与龙卿卿约定,来到龙门客栈里,为客栈尽心尽力、对她千依百顺,连个“不”字都不曾说的男人。
她愿意信任的人极少。但是,宫清颺肯定是其中之一。
所以,她才会在上花轿之前,吩咐他把药准备好。哪里知道,他是把药准备好了,但是那药却——却——
想起那包药,她心里就有气,纤纤玉指直指着他的脸,眼看再差个几寸,就要当场戳瞎宫清颺的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夫人指的是——”
“少给我装儍,你那天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宫清颺微笑以对。
“无色无味的药啊。”
“我当然知道,但是那药——”
他挑眉再笑。
“敢问公孙夫人,莫非是对药效不满意?”
听他左一句公孙夫人、右一句公孙夫人,她听得有气,正想叫宫清颺闭嘴,谁知道他笑咪咪的,负手弯腰,朝她靠近了些许,又接连问道。
“您不就是要无色无味的药吗?怎么,难道我准备的药,尝起来是有色有味的?”
她颈背上的寒毛,一根根的竖起来了。
直到这时候,她才赫然发现,宫清颺那温文的姿态、俊美的笑容,都跟昔日判若两人,多了一分诡诈。眼前的他,根本就是笑里藏刀。
她抿着红唇,瞪着那张笑脸。
“你不用拐弯抹角了。我问你,那到底是什么药?”
答案很简单。
“春药。”他笑意深深的说出这两个字。
果然是春药!
“你好大的胆子!”她眼里闪着火气,娇声怒叱。“宫清颺,你难道忘了,当年与我娘的约定?”
“我没忘。”他说道。“这几年来,我每天每夜,都将当日约定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她哼了一声。
“你故意违背我的意思,还敢说没忘?”她捏紧粉拳,瞪视着他。“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的是迷药。”
“我没忘。”宫清颺瞧着她,再次强调了一次,用最亲切和善的态度说道。“是你忘了。”
龙无双一愣。
“什么?”
他倒是不厌其烦,说得格外仔细。
“我跟你娘的约定,是妥善的照顾你,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没有第二句话——”他顿了一下,用最清晰的语音、最愉悦的表情,继续往下说:“直、到、你、出、嫁!”
她瞬间僵住了。
该死,她忘了这一点了!千算万算,她只顾着对付公孙明德,却没想到,身旁就藏着一个深得她信任,却即将“合约期满”的家伙!
而她,竟把准备迷药的重责大任,交给了他——
宫清颺笑得如沐春风,像是被囚禁多年的犯人,终于踏出监狱,再度重见天日。
“我想,你应该记得,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您就已经出嫁了,嫁的还是当朝相爷。是吧?公孙夫人。”
“你——”
“从你出嫁的那一刻起,我就自由了。我自由了!你知道我等一天,等得有多辛苦、多煎熬、多刻骨铭心吗?”他语调带着笑、眼里带着笑、嘴角带着笑,就只差没当她的面,仰头哈哈大笑。
有一瞬间,龙无双冲动的想冲上前,亲手掐死宫清颺。只是,眼下情况已变,他不再需要对她逆来顺受,而他武功极强,就算真的动手,她也绝对占不了便宜,到时候非但无法泄愤,还碰得一鼻子灰。
况且,宫清颺可是唐十九的夫婿。她就算本事足够,伤得到他一分一毫,十九也绝对会跟她翻脸的!
当然啦,这个仇是一定要报。只是,却不一定非得现在就报。
在无数好酱,以及对宫清颺的恨意,反覆考量下,她眼里含怒,俏脸却绽出浅浅笑意。
“好,你行,敢这么整我,就不怕我找你算帐?”
宫清颺从容回答:“随时候教。”
“那么,您可千万记着,让我回敬您。”
“一定。”
两人面带微笑,用最礼貌的言词,互相撂下狠话,然后才客客气气的点头道别。
龙无双转身,走出酱场大厅时,还听见身后传来,宫清颺亲切的嘱咐。
“公孙夫人,您请慢走啊!”
初冬的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
原本最惹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倒是渐渐不再有人提起。
相爷府里的那对夫妻,新婚已有一个多月,却没什么“精彩发展”。相爷府内,虽然时常传出龙无双的怒叫声,却也不见她气得昏了头,一把火烧了相爷府。
严格说来,这对新婚夫妻,虽然说不上恩爱,却仍维持着某种诡异的平衡,甚至称得上是——相安无事!
时日久了,大伙儿慢慢失去兴趣,也不再有多事的人,会特别跑去相爷府,或龙门客栈前探头探脑。
某日,窗外大雪稍停,一阵缥缈的茶香,从二楼的牡丹雕花窗里飘了出来。龙无双与罗梦正坐在特等席内,享用好茶与精致的小点。
因为宫清颺的“合约期满”,抛下客栈的大事小事不管,去了唐家酱场帮忙。她又不放心把事情交给诸葛茵茵,只得亲自坐镇,每日都回到客栈里来,处理诸多事务。
而罗梦,则是闲来无事,就来找她喝茶谈天。
“无双,你跟相爷,相处得可还好?”罗梦搁下茶碗,轻声细语的问。
龙无双啜了口茶,睨了姐妹淘一眼,像是这个问题无聊至极。
“我跟他能怎样?还不是就这样。”
虽然当初嫁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是嫁都嫁了、吃也被吃了,她总不能狠下心,找机会谋杀亲夫,再求恢复自由之身吧?
况且,成亲之后,他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不同。
纵然他寡言依旧,但是她总在无意间,看见那双原本森冷严厉的眸子,在望着她的时候,会掺杂着较暖的笑意,或是炙热如火的——
想起夜里的“战况”,她俏脸微红,低头又啜了一口茶。
这微妙的表情变化,可逃不过罗梦的眼。她瞅着好友,微笑又道:“这些年来,相爷跟你总是斗来斗去的,所有人都以为,你们虽然成亲了,但是不到三天,必会闹得满城风雨呢!”
龙无双秀眉一挑,不悦的轻哼道:“我没有那个义务,非得吵架给全京城的人看吧?”
“是是是。”
两人喝茶聊天,话兴正浓,楼下玄武大街上,不知怎么的,竟骚动了起来。人们的脸上,尽是诧异与震惊,还带着些许好奇,纷纷朝东城的荣兴坊聚集过去。
“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吧!”罗梦看着楼下,轻声说道。
“我让人去问问。”龙无双回头,小手一挥,召唤小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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