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当家(上)》第14章


得知胡顺官一切安好,即将归来,王有龄心中定了许多,方才想起刚刚言有意出现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你刚刚说我长得很像阿四大管家爱的男人?”
“是啊,简直一模一样,初见你的时候我和阿四都吓傻了,还以为他也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呢!”要是韦先生也跟来了,那才奇怪呢!
谁会坐上事先知道有故障的汽车?这不是有意自杀嘛!韦自勤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断不会干出这等傻事来。
王有龄朗朗一笑,“顺官说阿四大管家长得很像他在家乡时青梅竹马的一位姑娘,你又说我长得很像阿四大管家从前爱的男人……奇怪了!奇怪了!莫非这世上竟有如此许多相似的人?”
言有意踏进漕帮的时候,阿四正靠着大门懒洋洋地望着他呢!
“去跟王有龄说了胡顺官的下落?”
她还真是了解他呢!言有意也不甘示弱地回说:“你为何不想王有龄见到胡顺官——怕胡顺官变成胡雪岩?还是怕……王有龄因此不得善终?”
阿四微眯着眼瞅他,“你想说什么?”
“你担心王有龄,因为他长得像韦先生?”言有意这是在拔虎须呢!
阿四却远比他想象中来得平静,“你觉得我有那么糊涂吗?就因为两个人长得相似,就产生移情作用?”
“我一直以为你并不爱韦先生,只不过因为他很适合做你的丈夫,所以你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来清朝的时日久了,还是“阿四”、“阿四”喊长了,他竟慢慢地不再将她当作四小姐,而是作为寻常朋友聊起心事来。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个满是马尾辫、长袍马褂的年代里,她说的很多话,了解的很多事,只有他能听懂,她也习惯将心里暗藏的那一点点温暖和寒冷说予他听。
虽然,他们不是一类人,有着完全不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虽然,他们都清楚对方的真性情,是与自己全然不同的两种人。
“若是我对他毫无情意,也不会每天忙得团团转,还牺牲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跟他谈恋爱。”她又不傻。
“阿四,你该学会表达自己的爱,让别人知道你在爱他——你,看起来太冷了,冷得不像一个女人,甚至不像一个人。”
第五章 与故人别(2)
让她表达爱?
从小爷爷对她的教育就是成大业,当家经商赚钱。爷爷花了数年时间培养了她的父亲做集团的接班人,结果父亲没了,她便顺理成章地顶替了父亲的位子成了继任当家。
那时爷爷已年过六十,他的急切连她这个小孩子都能感受得出。爷爷快没时间了,所以她也没时间了,她只有超乎寻常地长大,长成一个合适的继任者,爷爷才能放心地离开这个世间。
爷爷急躁地训练她,她也急躁地长大。爱——这个字对于这对没有时间的祖孙实在太过奢侈。
待她初接手家族生意,爷爷便撒手而去,后来的日子她没有时间去爱,也没有那个心情,直到韦自勤的出现。
他有太多太多的爱可以送给别人,正是那太多太多的爱让她的心暖了起来,让她忘记像他这样一个有着太多爱的人,是会随便把爱送给其他人的。
直到西湖的水让她彻底清醒,却已醒得太迟。
漕帮的事务虽忙,跟管理一个全球排名入五百强的大集团来说,着实轻松了许多。她有更多空闲的时间想要去爱和被爱,毕竟人吃五谷杂粮,逃不过生死,也躲不过情爱。
她也想做一个平常的女子。
只是,这对于一个从年来到咸丰十年的女子来说,不知道……会不会太难?
“我在等着一个人,也许他会温暖我,让我学会表达爱。”
阿四轻吟且叹,听在言有意心中却泛起点点辛酸——她也会倦,也会累,也会流泪吧!只是,他从不曾见过。
换个话题轻松一下好了。
“真奇怪,王有龄长得像韦先生,胡顺官说你长得像他的故人。莫非电影里说的是真的?”
“什么电影?”
终于也有她不懂的东西,言有意得意得神采飞扬,赶紧充分展现所长。
“你没有看过李连杰的一部电影,叫《宇宙追击令》吗?故事说在遥远的未来世界,人类所生活的宇宙空间是多维的,在宇宙深处的某个地方,居住着若干个同人类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他们有着相同的样貌,相同的身体,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性情。他们在各自的空间里互不干扰的平行地繁衍生息——或许王有龄和韦先生,你和胡顺官心里惦记着的那位姑娘都是这样的个体。”
阿四的老拳出其不意敲打在他的脑门上,全当赏他板栗吃了。
“你一天老晚脑子里都想着什么呢?”
这世上像她这么有才德的女子会有很多?
怎么可能?!
她得意地甩开袖袍,正欲走,言有意的声音忽从身后响起:“别把对韦先生的爱移情到王有龄身上,他已经定了亲了,就是那天咱们在他家见到的那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听胡顺官说,好像叫采菊。
如果他从前猜测阿四不爱韦先生是错误的,那么便得出一种可能——阿四很爱韦先生,爱得不愿承认他在她心目中丑陋、狠毒的形象。
“其实你也怀疑车祸……与他有关吧!”
他们上车前分明看到韦自勤从车旁离开,而后他们驾车出发,行至西湖便出了事故——会这么巧吗?
阿四无语向前,浓重的背影压在地面上,黑压压的一片。
她不说,一切便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王有龄上任伊始,未等到恩人胡顺官,却等来了顶头上司浙江巡抚黄宗汉,身为下官的王知府赶紧出门迎接上差大人的大驾光临。
“黄大人,您来之前怎么不跟下官打声招呼,下官也好多做准备啊!”
黄宗汉皮笑肉不笑地拧着嘴角,“你王大人忙啊!上任至今,也没去我府上坐坐,我知你这杭州富贾云集,忙得想不起我来,我只好厚着脸皮亲自跑这趟,过来看看你喽!”
哪个地方官上任,不是给上司上供敬饷,就他这杭州知府到任个把月了,连根鸡毛都没往他这儿捎,黄宗汉倒要看看这位新上任的王大人是不是真的那么不知趣。
茶过三遍,摆上饭菜,看着倒也殷实。黄宗汉在酒桌上与王有龄说了些看似推心置腹的话,酒足饭饱,他又等了等,仍不见王大人摆出见面礼。
黄宗汉可等不下去了,这位王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他就推他一把,叫他看看颜色好了。
“王大人,我们闲话家常许久,还是说点正事吧!我今天前来可是带着任务的。”
黄宗汉从袖中摸出一道折子,黄布表着,王有龄认出这是军机处下发的折子,赶紧向后退了退,“下官官卑人贱,这等上谕不便看……不便看……”
“嗌!这上谕虽是发给我的,但也要尔等帮着完成啊!我想浙江治下杭州最是富奢,这等事不找你,我还能倚靠谁?朝廷还能倚靠谁呢?”
黄宗汉将那折子塞进了王有龄的手中,平生头一回亲眼见到军机处的折子,王有龄内心澎湃起伏,捧着上谕的手可谓是颤颤巍巍,细细看来竟是一份催运漕粮的上谕。
原来,太平军为祸朝廷,如今江宁失守,官军无粮。浙江的漕米至今没有运到上海,严重影响了官军作战。朝廷震怒,严命加紧运输,稍有延误,定从重治罪!
他刚看完,黄宗汉便收了上谕塞回袖中,正色道:“此事事关重大,我想来想去唯有托付给你王大人。王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定能早日筹措到粮草,以支持前方战事。此事一成,王大人便可平步青云,日后官位定在我之上啊!”
几句话,黄宗汉将名利全都摆在王有龄面前,只等他去接了。
王有龄忙摇首道不敢:“黄大人,此话严重。我王有龄也是近而立之年的人了,未成家未立分毫功业。身为一任知府,自当上报效朝廷,下体恤百姓。眼看着江宁百姓受太平军之苦,我又怎能坐视不管,这筹措粮草之事我接了,即日起便去下头买粮。”
黄宗汉一听眉开眼笑,“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大人果然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腔热血激荡人心啊!那就……”他从另一管袖子里掏出事先写好的委札,“这是朝廷里的大事,王大人需接了委札,方才算数。”
王有龄未做他想,在委札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摁了手印,这就要前去筹措粮草。
“王大人性急心热,此大事交给你,我很是放心啊!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儿耽误你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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