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仆役》第27章


“别调皮了,来,张嘴。”
她乖乖让他喂,两手食指在他颊上按出两个小酒窝,忙碌得很,连糖葫芦都被晾在一旁忘了吃,嘴里的苦涩,轻易被抛诸脑后。
“臭阿浪。”她对他做鬼脸,又慢慢偎进他怀里,像头腻人猫儿正在瞄瞄叫:“你这个坏蛋!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那一夜的你,你真过分,那样吓我、欺负我,要不是舍不得你死,我……我一大早醒来就先喂你一颗毒药,让你做只风流鬼!”
反正是在作梦,梦里骂骂他无妨吧?万一他在梦里翻脸,她再赶快从这个恶梦逃走。
梦獗嘴嘀咕,又道:“因为我不是春儿,所以你才会那么气我吗?你很失望我不是春儿,对不对?你喜欢的女孩长相,是春儿,不是我,对不对……”
“不对。”闻人沧浪立刻沉声否认。
“对?”她现在有点耳背,耳朵受毒伤的后遗,得费上十天半个月来慢慢恢复。
“不对!”这两字,他是用吼的,吼得余音仍缭绕在她耳内久久不散,差点真的聋掉,她伸手想去揉耳,却被他握住双手,他扬着声,要她听清楚:“我没有气你不是春儿!没有失望你不是春儿!更没有喜欢春儿!这与你是不是春儿没有半点干系!我是气你将我蒙在鼓里,又假冒春儿来戏弄我,存心看我笑话,我……不该伤你,是我不好,梦,别生我的气,好吗?”
“不好。”她摇头,他脸色一沉,正欲开口再求和,她咯咯笑道:“我本来就没生气呀。”何来别生气之说呢?“我也有错,我一开始真的是抱着想戏弄你的坏念头而来,我确确实实存心不良,只是陪你玩玩,哪知玩着玩着,连我自己都上瘾了、无法自拔了,巴不得一辈子和你这般打打闹闹,永远都不要分开……那时我好羡慕春儿可以当一个小小的严家婢女,而不像我,只能选择成为圣女或死尸一具,这两个结局都代表着……我一定会失去你。”
“我们能有一辈子打打闹闹的时间,你不用羡慕任何人,你也不会只有圣女或死尸这两种选择,你已经与天魔教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想找你麻烦,得先问问我闻人沧浪允不允,我绝不让任何人再伤你丝毫,包括我。”
天魔教的她已经死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饮尽毒酒,若他再晚一些到,她连一丝生机也不存,既然天魔教如此待她,她又何须效忠于它?天魔教不要她,他要!天魔教将她视为失败者,弃之狠绝,他却视她为珍宝,甘愿倾尽所有,也要保住她。他不认为天魔教还有胆来寻找梦,在他把天魔教圣堂给拆成粉末、打残了天魔教教主之后。
梦在他怀里满足吁叹:“这个梦真美、真好……我们两人和好了,不吵架了,你没生我的气,也不失望我不是春儿,还有糖葫芦……”
她以为她在作梦?闻人沧浪失笑地俯视贴在他胸膛开心咧嘴的傻丫头,她果然仍病得有些胡涂了,没弄懂自己是醒是睡,她惑娇的模样实属难得,那是有别于俏皮慧黠的另一面,仍显苍白的唇,弯弯笑着,暖呼呼的鼻息,代表着她活下来的铁证,它正煨热了他的心窝处。
他是个自私的男人。
他知道她痛,那种剧痛,一死了之,对她,才是仁慈解脱,他若真的为她着想,或许该做的,是一掌击毙她,助她从苦痛中脱离。
但他不能失去她,他连想都不敢去想,失去她,自己会变成怎样。
他生平第一次,低着声求人,用着最卑微的声音,一遍一遍求着。
求她忍耐。求她别被痛楚打败而放弃。求她别离开他。求她别死。多自私呀!他让她这么痛着,就为了成全他希望有她相伴的人生。
她的性命,是他硬生生求来的……
连日来的提心吊胆,总是不敢离她太远的恐惧,她每一次令他揪绞胸口的哭泣,以及她好几回教他险些疯掉的气息歇止,终于,在此刻,尽数放下,那份不那份惶然,烟消云散,半点不剩。
“没错,这个梦,真美。”
他的梦,真美。
第10章
是梦的话,总会有清醒的一天。她等待梦醒后的面对现实,看自己是窝在哪层地狱里等待被推进血池里受苦受难,或是看自己飘飘飞扬的无主孤魂,随风吹拂,漫无目的地游荡缥缈!一切,仍维持原样。
闻人沧浪依旧面容慈善地在她面前招摇晃荡,糖葫芦依旧是一天一枝陪伴她灌苦药,眼前阻碍视觉的白纱越来越淡薄,耳朵里教她听不清楚的混沌感也终于消失,她已能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的差别。
至少,她狠咬自己手背时的疼痛,强烈得骗不了人。
她不是在作梦,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包括闻人沧浪赶至天魔教,救下她,那情景八成和黑熊大闹圣殿的惨况如出一辙吧?她猜。不,应该更惨,找机会应该问问闻人沧浪,他有没有很失礼地吓坏教中长辈?
包括闻人沧浪一路上不眠不休地稳住她的心跳,在不确定她是否有机会被救活之下,仍坚持不放弃救她―难怪她的肋骨会严重断裂,几乎没剩几根完好,内伤比外伤更吓人,还痛到连呼吸都很想死。包括闻人沧浪在她身旁守着,伴她熬过每一次的痛苦折磨,她耳畔所有听见的安慰,全是他哄着骗着。
包括那一场莫名其妙的前嫌尽释,胡里胡涂的和好如初。
包括,闻人沧浪后头做了一件教她傻眼的大事,一件她不敢相信闻人沧浪……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闻人沧浪耶,竟然会去做的事!
这一天,风高气爽,天,湛蓝如碧海,云,白哲若初雪,暖风中送来淡淡花香味,勾引在通铺大床里躺到快生锈的梦,像只刚学会飞的雏鸟,在窗边探头探脑,急于想奔进那片美景之中。
最近她恢复情况良好,进步神速,视物愈发明白,手脚已能活动自如,就连食欲也变得不错,小口小口吃掉半碗粥没问题,老妈子闻人沧浪却仍是顾她像在母鸟顾一窝鸟蛋似的寸步不离,盯她吃、盯她喝、盯她睡,几天前她趁他去端药,偷偷溜出房,到花园去晒晒暖阳,想将自己一脸吓死人的惨白脸色给晒个红嫩一些,她不想让自己这张脸深深烙印在闻人沧浪心里,因为病了很久,她削瘦得惊人,脸颊都凹陷下去,眼下好大一轮黑影,占去全脸一半,她揽镜自照后,险些要放声大哭,四处寻找假人皮想要易容,好丑好丑好丑,她变得好丑,以前的双颊润粉、神采奕奕、婀娜多姿,全跑哪里去了?她很爱漂亮的……她不想被闻人沧浪看见这样的她――就算、就算他老早就看光光了,她还是想挽救一眯眯的尊严。可惜她才踏出房不到二十步,便被闻人沧浪发现,扛回肩上,打包带回通铺,逼她躺着休息,继续在通铺大床上生锈发霉。
好不容易直到今天,她再度逮到机会出门,老妈子有事外出,没空和她绑在一块儿,外头太阳暖烘烘,她决定挑战老妈子的忍耐度第二次,反正,老妈子近来任她予取予求,不会翻脸、不会吼人,甚至连瞪她也不会,她就像倍受溺爱的孩子,爬到老妈子头顶上撒野。
她披好外褂,套好鞋袜,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外头气候虽暖,但她仍是觉得冷冷的,手脚冻得像冰,每晚都要靠闻人沧浪以内力煨暖她,她才能好好睡一觉。
这段时日,她发现闻人沧浪真的很会照顾人,而且,充满耐心,包容她的小小任性,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独善其身的男人,对于他所珍惜的人,亦能那般小心翼翼。
梦踩进严家精致园景里,小步悠哉踩着石阶,柔荚攀扶栏杆,龟行走着。
呀,久违的清新空气!久违的风光明媚!久违的鸟语花香。还有,久违的!
小当家,严尽欢。
严尽欢坐在大池南侧的长廊石椅,春儿自是跟在身旁,主仆两人剥着菱角吃,有一句没一句闲聊。梦在严家最熟悉的人,勉强算得上是严尽欢,冒充她婢女好一阵子,外人总觉得严尽欢娇蛮,可严尽欢待她不错!一方面她以为她是春儿――与她说起话来轻松自在,毫无主子傲气,就像姐妹一般,她还挺喜欢严尽欢,于是,梦朝主仆两人走过去。
“小当家,春儿姐。”亲切打招呼,嘴甜笑容甜。
春儿弹跳起来,直觉大退三步,如白日见鬼的大大惊吓。
“原来这是你的真面目,算起来,我们是头一次面对面。”严尽欢反应倒是平平,没有特别热络,也没有特别愤怒,美眸扫过梦的浑身上下。上一次看见梦,她正处于昏迷状态,情况又混乱,严尽欢没有心情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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