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忠犬失散之后》第7章


大鸟终于不挣扎了,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转动脖颈啄了啄胸前的羽毛,殷红的鲜血从焦黑的鸟腹滴落,掉入火堆中。没有人在意。
倒是灰衣少年一走近马上引起了红衣少年的警觉,他瞪着眼睛,毫不客气地推搡了灰衣少年一把,“走开走开!没你的份!”
灰衣少年被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险些磕到身后的礁石。
他一骨碌爬起来,干脆爬上了周围一块大礁石,却发现大礁石背后影影绰绰有一团被海浪冲上来的黑色不明物体,顿时扯着嗓子招呼起同伴来。
不少爱看热闹的小孩子当即一窝蜂地围了上去。
“诶诶——死了没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衣少年拿着弹弓戳了戳。
没反应。
一些年纪小的孩童也学着他的样子用随手捡来的树枝,戳了起来。随后竟是像寻得了什么乐趣,戳得不亦乐乎。
此时,被温露重牵挂着的殷玺终于逐渐苏醒。
他感觉到自己躺在湿润柔软的沙滩上,下意识攥紧手却握了个空。
掌心里已经没有温度。
这个认知惊得殷玺瞬间清醒。
当那双殷红的兽瞳毫无预兆地睁开时,生生吓哭了好几个小不点。
“妖怪!”
殷玺这才发现他身边为了一圈孩童。
他顾不得那么多,慌忙起身搜寻熟悉的身影。
而嘶声力竭的哭声就像是一道警报,将附近所有的孩童纷纷召集起来,也没人去关注他们烤焦的鸟了。
哭声渲染了恐慌,但更多的是仇视与敌对。
殷玺熟悉的嫌恶、震惊、愤怒等等情绪开始在这群孩子脸上呈现,都是一副天真稚气的面孔,口中的话却带着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残忍。
“打死他!”
“砸死他”
“烧死他”
耳边的声音吵闹个不停。
没有看到温露重的身影,殷玺心里蓦然一慌,他害怕就这样被抛弃被丢下了。
最先动手的反而是那个一直被排挤的灰衣少年,他太渴望得到其他伙伴的认可了。
因此,在别的孩童都吓懵的时刻,他抓起手边的石子,率先砸了过去。
其他的孩子马上跟着效仿。
一时间,尖锐的石子纷乱如蝗雨。
小孩子的善通常都是单纯的善,而他们的恶,通常也是单纯的恶,甚至更为直接、纯粹。
譬如此时,他们也只是单纯地想要弄死眼前的“妖怪”。
殷玺并没有把周围的孩子放在眼里,他的世界里只有温露重。
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殷玺足尖轻点,踩着礁石借力,身形便翻腾而起,几个起落,早将孩子们甩出了视野里。
殷玺不敢往村庄去,躲进了他感到最为亲切的山林。
“主人?”他有些艰涩地发出声音。
林间山鸟叫的欢快。
继而,他试探地叫起了“玄霜?”
依旧没有回应。
主人是鲛人族,是回到海里去了吗?
他懊丧地靠在树下,自己果然是个灾星,自从遇见自己,主人的旅途从来没有顺利过。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赌气地想着,等我,等我去找到你。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
不远处群鸟惊飞,打断了他的思绪。
似有人声。
殷玺迅速屏息,动作轻灵地隐入阴影中。
来者二人,气息强横。
越是实力高深之辈,越对灵力波动敏感,殷玺轻车熟路地封闭了灵识,身为妖的那一半血脉让他十分自然地融入了山林的气息中。
两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士有说有笑地走过。仿佛这里不是凶险的深山,而是自家的花园。
高瘦的男子,长相儒雅,眉宇之间正气凛然,只是他腰间别着的一把大刀与整个人怎么看怎么不搭。
男子生怕同行的小姑娘跟不上还有意放慢了步调,“修道必先修心,你凡事都用杀戮去摆平,戾气太重了。”
小姑娘一身白衣,黑发披散,一路蹦蹦跳跳,看起来兴致颇高。闻言笑嘻嘻地答话道,“师兄你若是真担心我,便不会带我来这里历练了,这里可是归葬海啊。”
万物尽归葬于此。
男子木着一张脸,似乎很习惯了姑娘的抬杠,很快转移了话题,“行了,也别和我贫嘴了,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要紧。”
小姑娘老成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就知道任务,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还不让我玩一玩,听说附近的藕花洲就挺热闹的……”
殷玺心里一沉。
莫非又不凑巧地撞上了阴魂不散的天道宫?
只是这二人给他的感觉和以往面对的天道宫弟子并不一样,且身上处处透着无法言明的诡异感。
二人已经走远,男子又说了什么已经听不真切,只依稀听得见小姑娘的抱怨,“我们到底还要这样多久啊,师兄你就是太小心了……”
殷玺压下心中的疑窦,足足等了半天,才谨慎地从藏身处出来,往山林深处走去。那二人既然是从深山中出现的,说明不止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路。
只是温露重,会去哪里呢?
殷玺没有头绪,当他终于要翻越这座山头的时候,夜幕悄然降临。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唯一记住的场景是,
温露重斜卧在浅水中,神色恹恹,身后是大浪袭来。
漂亮的尾鳍如同舞姬梦寐的舞裙,轻纱般细腻飘渺,在清碧的水中摇曳生姿。
自己跪在水边,吻上了温露重干裂的唇。极尽虔诚。
阳光普照。
不管这个梦预示着什么,此刻他只想找到温露重。
☆、第十二章 魔门八宫
黑鱼张着嘴正欲回答,瞥见温露重腰间佩玉光芒闪烁了一霎,顿时知趣地咽下话头。
有一封密信。
温露重解下青碧色的传讯玉佩,浸在水中,一段文字便悄然浮现在水面上。
“徐老病重,速回。”
显然是仓促之间写成的,寥寥六字连寒暄称呼都略去了。也没有署名。
徐老是鲛族长老里最与世无争的一位,也与温露重最为亲近。老人家平时没事喜欢养养花草、铸造些小玩意儿,亲切随和地没有一点架子。温露重的明月弓就是他亲手打造的。当初进入秘境寻找碧珠果也是想送给徐老。
只是徐老身体一向硬朗,怎么说病就病了?
温露重收起纷乱的情绪,以指代笔,就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疾书了一封回信。回信弹指沉入水底深处,不曾泛起半点涟漪。
那块玉佩入水不湿,此刻被重新挂在了腰间。
黑鱼看不见密信,但也知道温露重处理完事情了,才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禀大人,此地被唤做流放之地。您到来的时间正好,若是早一刻或是晚一刻,漫天风沙屏蔽五感六识,寻不到方位,容易活活困死在这里。附近城池叫扶摇,出了扶摇一路直上,向东八百里便是沧海。至于大人说的半妖,小的不曾见过。”
黑鱼没有见到殷玺,温露重一点也不意外,这只小半妖可警惕着呢。便让黑鱼传话鱼子鱼孙,若是见到半妖速速回讯,稍作休整将状态恢复至巅峰,一路直上往沧海而去。
此时的殷玺已经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来到了藕花洲的津渡,准备渡江。欲往沧海,这是最快的路。只见江水涛涛,雾锁大江。白茫茫的雾气连月光撒在水面的光芒也一并吞噬了。是有人借此地利摆下了迷雾大阵。
殷玺对着江面遥遥施了一礼,朗声道,“晚辈有要事在身,欲渡此江,还望前辈行个方便。”
他并不想与人纠缠,因此先做足了姿态。
只是对方似乎并不买账。
“废话少说,放马过来!”江中传来一个豪气的女声,气势一点也不逊色于男儿,殷玺甚至从中听出了一丝兴奋的味道。
殷玺没有趁手的武器,理智告诉他不适合于摆下幻阵的人硬碰硬。
只是为了去到沧海寻找温露重,这江,他非渡不可。
如此一来,幻阵就是一条拦路虎,不破不行了。
“道友,得罪了!”殷玺略微思索了一番,开始在江边踱起了步。此地一个时辰前刚刚下过雨,岸边泥泞不堪,殷玺全然不觉,直到鞋底鞋面都溅满了泥点子,他才三步并作两步蹬上江边的柳树,脚踏着最高处的树枝,身形如大雁展翅,又似鹰隼捕食,迅猛地从高处俯冲下来,却又极轻地掠过江面,足尖所过,划出道道涟漪。
只是那涟漪并未消散,重重叠叠,交织出流畅的纹路。殷玺就踩在那交叠的涟漪上,无数的纹路共同震荡,竟是在此阵基础上借力又生了一阵。黑色的身影穿梭迷雾之中,泥土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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