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疼,爱情痛》第28章


山妮,面对一群无忧的嬉戏的顽童,她的表情与姿势,是忧伤的。
所谓的晚饭,是很简单的,熬上一锅内容稍微丰富些的稀饭,煮几个咸鸭蛋,拌点黄瓜之类的凉菜。简单的饭菜简单的生活,其实很好,安静而充实,这是山妮渴望的。
现在,所有的疏菜瓜果都失去了最本质的风味。产量又是前所未有的高。外表是前所未有的漂亮端庄丰腴—肥呼呼绿油油的。像山妮手中的那根黄瓜。翠绿的身子,身子的端头还有一朵枯了的小黄花,上面的好多小圆剌,看上去青嫩得很。刀切下去,水汁汁的。吃起来除了脆,真的缺失某种味道,洗好黄瓜,给黄瓜去了皮,拌好。山妮开始理海带。海带扭作一团,上面好多白斑点,还得泡一会儿,熬着稀饭的锅里,蒸腾出一股股白雾气,带着灼热的气浪。大滴的晶亮的汗珠从山妮脸上往下落,夏天做饭,实在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
一张凉湿的毛巾从身后贴上脸来,在山妮的额头,鼻翼、两颊还有她裸着的肩上轻轻擦拭,与其说她感到一阵凉意拂过这些部位,不如说她感到的是一种内在的暖意。这种略带体贴的于无声外的细小的亲密举动,仿如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近两个月来,山妮与李浩之间,没有任何肌体上的接近。饭桌上沉闷的吞咽,彼此习惯了。
一遍一遍,那张雪白柔软的毛巾在山妮的额头,鼻翼,两颊,肩头,轻轻擦过。有一次她甚至侧过脸去用下巴把它抵在肩头,这样,她的下巴就触到了李浩的手。她看见他手指头上的粗略的纹路与细的汗毛。
李浩握着毛巾的手,在山妮腰上作了一个轻轻的拥抱的动作,她默许了。她不是一时努力着要原谅李浩的吗?这也许是原谅的开始。
山妮在凉拌海带。李浩把洗好的浅花色桌布铺上桌,还往唱碟里放了一张旋律舒缓的唱片。外文的,深沉的女中音,低低的吟唱着,是吟唱爱情还是在歌声中缅怀过去的好时光,总之,很符合山妮略带忧伤的又有些迷乱的心境。
李浩开了一听啤酒,给山妮也斟了一些。举杯的刹那,山妮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在临街的小木屋里吃饭的情形,现在想来,当时的那情景真的很美好。在春日的傍晚与一位陌生男子共进晚餐,带着好奇与某种向往,带着成家的渴望。
山妮和李浩很少说话,他们自顾自地吃着菜,饮着各自的杯中酒,以沉默来表示和解,表示一步步向对方的心里走近。
吃完了饭,李浩在饭桌的那头向山妮伸出手来,目光里有恳求。山妮伸出她纤弱的手,放在他粗大的手中,他有力而又温柔地揉搓挤压着她的手。一阵震颤直达心里。他说,今天你辛苦了,我来收拾碗筷。
李浩在橱房里擦洗碗筷。山妮在卫生间里冲洗自己。站在镜前,她看到了自己面容的憔悴。看到自己的肌肤依然年轻依旧光洁如洗,看到自己身材构成的动人曲线,想着自己这种曲线在李浩的缠绕纠冲击下将发生怎样的变化,是酷烈地拧扭还是奔放起伏地荡漾,她不知道。
李浩穿着深兰色的浴衣,带着浴后的清香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他男性的气息,在带着凉意的八月的晚上,在朦胧的灯影中一步步地逼近坐在沙发上的山妮。
李浩跪在木地板上,从山妮的小腿开始,他的手他的唇慢慢地滑溜向上,最后停留在她的胸前。山妮被褪去了衣裳,她是渴望他的,她热情地回应着他。她被抱起,她是轻盈的,但没有失去重量,她是柔软的,但有些僵硬,既有渴望但又试图挣扎。
这是一种无法理晰的心理。在山妮倒向床边的时候,在李浩府身向她的时候,她看到了他两腿之间吊着的即将截进她体内的东西,青黑色的,那么粗大而又冗长,仿如能把人剌穿,看到李浩府上来的脸,急切中有慌里慌张的意味,宛如他们所干的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下流勾当。山妮听见自己说一声“不”,说完用手蒙住了眼睛。她两腿用力地蹬着,扭摆着上身,想逃脱这场肉体上的捕斗但一切动作均显得疲软无力。她的两条腿被李浩用力地抓住,他说你怎么了,语气里有某种突如而来的气急败坏。山妮还是说,不。他当作没听见,动作粗暴,山妮感到两腿之间有某种冰凉的东西在蹭来蹭去地寻找。她感受到了剌痛,她闭上了双眼。在李浩粗重的喘息与一阵紧似一阵的动作里,在一阵疼痛中,山妮“看见”海上歌舞厅那张窄小的床,那窄小的床上两具赤裸的身子那淫荡的不堪入目的一幕。她不知李浩感到了什么,她感到的只是沉重的迫压,那是一种甚于受苦受难的心情。
有泪水溢出了眼窝,山妮知道她与李浩之间,他们再也难以恢复到从前。现在他们有的只是形式,缺乏的是本质。她知道只要李浩爬向她的身子,她就感到畏惧感到嫌恶。就会“看到”那张窄小的床上,那两具赤裸的身子,发出怎样的淫意与浪笑,还会“看见”自己受难者的表情。
林平的报复,歹毒又周全。
李浩背过身去,阵阵微弱的酣声表明他睡眠的沉稳,像一个干完体力活的人,只要头部有着落,随时可进入有梦无梦的睡眠。
山妮侧向窗前,有细碎的月光透过帘栊的缝隙,洒在窗前的桌与木地板上。山妮的眼睛习惯于无灯的暗夜,思绪与忧愁习惯于在暗夜中飞越穿梭,进行无序的叠加与游离。她知道她与李浩之间只能求助于时间来弥补与缝合,弥补与缝合的也不过是一道苍白的伤口,而后在伤口上结一个毫无生气的疤痕。
在这个秋天的暗夜里与一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对着床前细碎的月光,山妮哭了,泪水流在枕上,冰冷的无眠的夜晚,漫长又沉闷。
原来,要原谅一个人,也并不容易。
第二天,穿衣镜前的山妮更加憔悴,眼圈有一层青黑的颜色,脸上的线条,恹恹的,了无生气。她害怕与李浩对视。害怕他与她探讨昨天晚上床上的事。他的背影,宽阔中隐藏着深而广的陌生。面对他人,面对外部事物,山妮敏感脆弱无力。
李浩拎上公文包,对山妮说,晚上我可能要晚些时候回来。
山妮没有问他为什么。她知道为什么。望着他消失于门后的背影,那一刻,她是多么希望他拥住她的肩,让自己在他的怀里痛快地哭泣。但她没有,她走到窗前,看他拐上中间那笔直的小道,看他消失在远处那幢威严的建筑物后。那一刻,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孤独,从未有过的寒凉。也从未有过的迷惑。山妮的生活不是遇见了阳光而是遇见了一股阴冷的风—让原来的生活完全走了样。
对于自己与李浩,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山妮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
他看上去很陌生
山妮与小萍果,他们之间仅一墙之隔,坐在办公桌前,山妮能听见他们办公室开门关门的声音。能听见电话铃的响声。他们在电梯间,楼梯口,水房,饭厅里遇见,互相点头微笑。点头微笑发自内心,极具表现力。他走路的姿势,他的举止,充满青春的活力。他的表情,那么明澈。可她知道他丰富的内心还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忧伤。她知道他欢笑的背后有或深或浅的哀愁,也知道他对人生有某种排遣不去的忧虑与怀疑。他是一个感性的人,是一个善于感受事物和体验事物的人—山妮知道这样的人内心有时充满绝望。
在单位里,由于风言风雨,由于山妮的敏感与自尊还有可怕的脆弱,除了极少数交往较深的又比较友善的同事,山妮很少与人往来。独自骑车穿行在上下班的路上,独自静静地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拿着各种电脑书熟悉各种操作系统,作好自己的工作,看自己想看又能够看的书,对于独来独往的生活,先是被动地适应后来就习惯了,并很安然,也没觉什么不好。她不喜欢向人解释事情的原委,任人们发挥他们各自丰富的想象力去想象她的生活是如何的风流与混乱,内心深处,却认为自己比他们任何人都贞洁,虽然在青春岁月她曾陷入欲望的泥淖—但那仍是以爱为前提—尽管那爱很盲目。她不会自己做的事后悔。知道很多事情得付出代价,付出代价后还需勇敢面对。
山妮的表情与身影,于落寞中透出孤单也透出无奈与坚忍,安静中透出生气与活力的欠缺,但只能如此了。面容苍白又憔悴。她不知该怎样才能让它透出好的气色。因为她当时的心境实在衰微疲弱。实在缺乏生趣,她的生活也实在单调烦闷。如果可能,希望另寻一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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