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阳谱》第3章


“你有没有觉得,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止住笑,卞朝阳问她。
紧紧抿住唇,孟夕阳这次干脆不说话。
“你——似乎很讨厌我?”沉默了一会,卞朝阳开口,试探性地问她。
“是!”孟夕阳回答得干净利落。
“为什么呢?”真是有意思极了,长到十八岁,第一次有人当面说讨厌他,这样的问题不问清楚真是愧对自己了。
“你问为什么吗?”孟夕阳站直身子,“因为我们不是同一类人,你是朝阳,而我是夕阳,明白吗?”低头看地上夕阳拉长的两人的影子,“卞朝阳,我讨厌你的名字,就如同我珍惜自己的名字一样。你见过朝阳和夕阳同时出现吗?不,没有。真实的状况却是,朝阳永远是得到人们的赞美,而夕阳,只是日薄西山的最后辉煌。就像我们所在学校的校名——双阳高中,哈,真是讽刺,你卞朝阳就是里面的朝阳;而我呢,夕阳,你的陪衬品,对应你的光芒。告诉你,我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是这个原因吗?”注视她已经有些微微颤抖的双肩,卞朝阳若有所思。
“是,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可以让我走了吗?”她不喜欢现在的局面,太直接地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狠命地推卞朝阳的身躯,只想快些逃离他的钳制。
卞朝阳没有答话,只是侧了侧身子,让开了道路。
低着头,孟夕阳用手捂着自己的脸,死命地跑开了。
站立在原地,卞朝阳注视孟夕阳越跑越远的身影,直到她在拐角处消失,他才收回视线。抬头,翠绿的树叶缝隙中洒下斑驳的夕阳余辉,有些晃眼。稍稍眯起眼睛,他自言自语道:“夕阳,真的不能与朝阳并存吗?”
“死小子,一个人霸占沙发这么久了,也该让位了吧?”很没有兄弟情地踢踢横躺在沙发上的卞朝阳,卞朝晖捧着一盘水果沙拉,示意他亲爱的小弟可以让位了。
翻翻白眼不理卞朝晖,卞朝阳调换了姿势,继续霸占最舒服的位置。
“嘿,你今天还真是襥上了是不是?信不信我真的一脚把你踢到天上去变成明天的太阳?”气死人了,好不容易等到黄金时段,就想美美地躺在最正中的沙发上品美味、看球赛,谁知道节骨眼上却遇上了一个慢郎中!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卞朝晖的大嗓门,卞朝霞拉开书房的门,径直走到两兄弟面前,“我说你们两个,不要爸妈一不在家就起内讧,还有我这个大姐在管着呢。”俯下身子,探手摸摸卞朝阳的额头,“朝阳,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唉——”卞朝阳翻身,重重叹了一口气。
“大大大——姐,这小子,居然在叹气。”瞠目结舌地呆在原地,卞朝晖使劲地捏捏自己的脸颊,哎哟,会疼,证明不是在做梦,他们家里从来没有烦恼的怪胎居然在叹气呐。
“朝阳,你真的没事?”卞朝霞不放心地为卞朝阳把脉,“没有问题啊。”
“大姐——”拉开卞朝霞的手,卞朝阳坐起身,“不要犯职业病,我没事的。”
“大姐,不要听他的,这小子绝对有事。”卞朝晖见缝插针地挤进沙发,不忘火上浇油。
“二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回头瞪了卞朝晖一眼,示意他可以适可而止。
“OK、OK,我不说了,我看我的球赛还不行?”卞朝晖乖乖地缩到一旁,认命地当起了隐形人。
“大姐,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恶劣?”想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开口问卞朝霞,同为女孩子,观感应该比较相同吧?
“终于有人发现你这个缺点了吗?”一旁不甘寂寞地卞朝晖又插嘴进来。
“恶劣?真的有人这样评价你?”卞朝霞有些吃惊地反问卞朝阳。
“没有,是我这样猜测的。”将胳膊搭在沙发背上,卞朝阳支起下巴,“事实上,我认为她心中评价我的词汇,比‘恶劣’还要强烈数倍。”
“哦,她?男的女的?”卞朝晖耳朵竖了起来,真是大新闻啊,看来今天回家是正确的,改天一定要在爸妈面前好好地大肆渲染一番才行,嘿嘿,他们家的老么也到了花开的年纪了。
胳膊肘向后狠狠地撞了下,好死不死正中卞朝晖的胸口,顶得他差点吐出刚吃下去的沙拉。
好家伙,还真是狠啊。
“朝阳啊,”揽住小弟的肩膀,卞朝霞挨着他坐下,“是不是在学校遇上什么麻烦了?”虽然朝阳遇上麻烦的几率很小,但很小并不是代表没有。
“没有。”卞朝阳耸耸肩,从沙发上起身,夺过卞朝晖的勺子,不顾他在一旁干瞪眼,舀了一勺沙拉送进嘴里,“我只是想知道,大姐,从你的女性立场上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认真审视卞朝阳的表情,卞朝霞轻笑出声,“小弟,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真是难得啊,他们家的朝阳也会有如此烦恼的表情,看来是有些苗头了。
“不会吧,朝阳,你的春天真的到了?是哪家的姑娘,来,乖,跟二哥说,我传授点经验给你。”忘记了惨痛教训的卞朝晖十分“友爱”地拍拍亲爱弟弟的肩膀,表示自己非常乐意担当他的“爱情顾问”。
“不是喜欢,只是好奇。”用力扯开粘着自己的卞朝晖,卞朝阳托起下巴,“你们知道吗?这个女孩子,她居然讨厌我,原因在于我的名字叫‘朝阳’。”想起今天下午在校门口孟夕阳对他说这话时,眼里流露出的憎恶,莫名其妙地,他居然在乎起来。
“你叫朝阳得罪她了?她又不是你妈,管你这么多干吗?”卞朝晖难以理解地说道。
卞朝霞瞪了卞朝晖一眼,制止住了他的连珠炮,这家伙,说话从来不经过大脑,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大学的,还平安地念书到现在。
“是不关她的事,但是偏偏她的名字叫‘夕阳’。她告诉我,夕阳和朝阳是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同一片天空的。按照这样的理解,我和她,永远都是处在对立的一面。”卞朝阳拉开百叶窗,透进外面昏黄的阳光,细看远方,天边已经有美丽的晚霞出现。
“弄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挠挠头,卞朝晖放弃地摇摇头。算了,还是看自己的球赛吧,现在的小孩真是复杂,已经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了。
“那个女孩子,有什么过去吗?”敏锐地从小弟的言辞中感到些微的蛛丝马迹,卞朝霞问他。
“过去,或许吧。”依照孟夕阳的那种个性推断,绝对不是正常家庭的产物。
“那你,准备怎么做?”太熟悉自己弟弟的脾气,卞朝霞开门见山地问他。
“怎么做?”卞朝阳收回手,百叶窗再度合上,阳光被阻隔在窗外,“我从来就不相信世界上有绝对对立的事物,即使是太阳,也不一定!”
第二章
我可以走了吗?
这句话说过了多少次,连我自己也不记得了。好像是从幼稚园开始,我就在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到了现在,我还是没能改掉这个习惯。小时候的我,随时都在那无尽地等待,我等着能够放学,等着妈妈来接我回家,等着我从未见面的爸爸来看我……很多时候,这种等待都以失望而告终。于是,这句话就被我反反复复地拿来问老师,直到,他们也变得不耐烦。
没有爸爸的孩子有错吗?有,因为我是私生女、因为我缺乏教养。我清楚地记得上小学时那些老师看我的表情,在我背后窃窃私语。我经常被老师训话,虽然很多次的过错并不在我。我不认错,我的妈妈就会被请到学校,忍受那些自命清高的老师的责难。几次之后,我终于明白,只要我认错,所有的一切都没有问题。结果,我就有了一次又一次的训导和罚站的历史。我习惯了,我不在乎,只是在这样的责罚结束之后,我总是会习惯性地问一句:“我可以走了吗?”
我不是娇弱的女孩,没有双亲的呵护,所以没有撒娇的权利。我要生存,就要坚强,我不能哭!但是今天,我哭了,因为一个名叫卞朝阳的十分恶劣的男生……
“夕阳——”
匆匆地合上日记本,孟夕阳应了一声,跑出房间,推开大门,利索地接过门外人手中的东西,“妈,你回来了。”
“是呀,今天店里的生意比较好,所以晚点关门。”拉上门,孟如脱下外套,慈爱地摸摸孟夕阳的脸庞,“夕阳,今天在学校过得好吗?”
“好啊。”掩饰住自己烦躁的情绪,孟夕阳用轻快的语调回应孟如的话,并且及时岔开话题,“妈,你带了这么多的菜回来,弄什么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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