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雷勾动地火》第7章


“不!不要——”赛希洛突然一把将她推开,坐起了身,一脸歉疚地对她说道:“对不起,萨吉儿,我完全没有任何念头——”
约莫几分钟,萨吉儿才颓废地坐在一角,用手捂著脸,掩饰著她的尴尬与失望。
“你该清楚,我的心早已成了一座死海,起不了任何波澜……”赛希洛缓缓地将衣服穿戴完毕,然后,再用一贯佣懒低沉的嗓音,诉说著他的心情。
“你还在想她,是不是?”萨吉儿抬起了净是失望的眼,直直地看著他那落拓而忧郁的脸庞。
“没有,我连她都不想了。”他摇摇头,踱步到了窗前。
“你别骗我了,我们三个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事情都已经过了三十年,难道,你要为了她真永远这样折磨自己?”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我是无计可施啊!”他侧过脸说话,窗外的月光,把他那沉郁的脸照得更加悲伤。
“赛希洛,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是整个尼雅王朝的君王,你有别人盼不到的富贵荣华,还行后宫佳丽无数,你……还有我啊!你怎么会——”虽然这样的话,她已说过不下数百回了,但是,此时此刻,她依旧激动异常。
“萨吉儿,你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不过,你不懂我——”说罢,赛希洛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一下,便迳自转身走出了宫门口。
“不!我不是你的好朋友,我是你尼雅王的妃子,我是你赛希洛的妻啊!”萨吉儿只能在他的背后,含著泪眼不断地抗议著。
而她的苦,不,该说全后宫所有嫔妃的苦,赛希洛又何尝不知道?打从三十年前那场意外,让他失去了她之后,他这个新登基不过才三十年的尼雅王,便开始过著一种食如嚼蜡的生活,生命中突然丧失了所有可以让他快乐的基因,连王室为他遴选的数十位各族美女,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陛下,马已备妥,可以回宫去了。”一旁的侍卫,恭敬地说著。
“不!我想走走,想一个人安静地走回宫。”赛希洛用手将围巾重新甩上肩头,然后,伴著星光迎著冷风,飘著一身黑色的长袍,走在空无一人的树林中。
照理说,能出生在这个国度的人,生命本身就是一种荣宠,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怎么说都不该是如此的消极、忧愁。
虽然,尼雅王国的版幅不大,但,它却不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度,因为,它是存在于帕米尔高原与敦煌月牙泉之间,另一度空间中的世外桃源。出生在这里的人,与生俱来就有三样特别的特权:一是,资源丰沛,生活不虞匮乏;二是,大限岁寿是三百岁,并且自成年后,老化就极为迟缓;三是,有出去外面世界的自由意志。不过,一旦决定出去,上述的特权也就丧失,终身不得再回此世外桃源。
所以,在他一百岁的这些年里,都未曾听过有人想离开这里,只有“她”,只有他唯一在乎的“她”,竟然动了出走的凡心……
“唉!”叹气已成了他近年来最常做的事情,然而,他在不自觉叹完气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伫足在这座刻著月牙石雕的宫门前。
“陛下,要进去吗?”侍卫上前问著。
“这三十年来,你看见我进去过吗?”赛希洛仰著头,凝望著那冰冷的石雕,心里却记挂起一个月后的选后事宜。
“儿子啊!虽然这两千多年以来,我们塔吉儿族大都选维吾尔族女子为后,但是,自从三十年前的丑事发生后,我想,就不必勉强了,其实,波斯族也不错,萨吉儿是有资格成为国后的。”这是赛希洛的父亲给他的建议。
在尼雅王朝的传承中,是以当年活跃在帕米尔高原上,有摘星猎人封号的塔吉儿族为尊,再配上向来以掌理月牙泉的维吾尔族为后,星月交辉,这样的完美结合已经延续了两千多年,始终让第三势力的波斯族无机可乘。
“芙萝,我能选你吗?不,我不能!虽然,你是维吾尔族人,但,你是她的女儿,你是顶替她来嫁我的。”赛希洛心烦地喃喃自语著,脸上有难掩的忧,一双碧蓝的眼瞳映著月牙石雕的灰蒙,他下意识地用手拨了拨那一头黑褐色的长发,想藉此甩掉一些哀愁。
“陛下,您当真不进去?”侍卫又问了一次。
“这里是我的禁区,我是不会踏进半步的——”他说的是事实,因为,打从“她”离开月牙宫之后,他就不曾踏进过这里。即使维吾尔的长老们拿芙萝来代替“她”原本的角色,但,遗憾是无法被取代的,他内心的感受也不能说转就转……
他的皇后,一直为“她”而保留、然而,当一切烟消云散之后,他反而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中。就理而言,他对萨吉儿有情谊上的尊重;但,就情来说,他该念在“她”临终对他的请托,立维吾尔族的芙萝为后,以替她保全芙萝的性命,免遭“她”任性妄为带来的池鱼之祸……
“哈哈哈!他们说我什么都有,而我,到底有什么?我连自己要的皇后都没有——”赛希洛仰望满天的星光闪烁,却发现能懂他的,只有寂寞……
月牙宫,向来都是尼雅皇城中,最冷清、最安静的角落。
但是,这几天却暗潮汹涌。因为,住在月牙宫的王妃不见了,还突然冒出个陌生的女子来,搞得大家慌乱失措。
“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应鸿雁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掉进井裹的那个梦。
已经三天了,她仍在神智不清的昏沉中,隐隐约约地听见了身旁嘈杂的人声、走动,而他们像是一直在重复一个疑问:你是谁!?芙萝小姐去哪里了!?
谁是芙萝!?她恍惚中,还这么自问著。
直到今天,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堆打扮得很传统的维吾尔族人,还有悬在墙上的那一幅巨大的人像画——是她!?这不就是她在井里看见的女子!?井!?她突然想起风暴席卷的那一刹那,她不就正要救那女子上来吗?结果却——
“好啦!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芙萝小姐到底在哪里?”一名中年妇女走近她的床边,寒著一张脸,冷著一双眼珠子,盯得她浑身觉得不对劲。
“你指的是她吗?”应鸿雁指著墙上的人像说道:“奇怪了,那并不是深不见底吗?不可能会有人躲进那里的……绝不可能!”她几近喃喃自语,才发现自己事先怎么没想这么仔细。
“什么井!?小彤,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这妇人威严地转而质问著一旁的丫头。
“嬷嬷,是小彤的疏忽、是小彤没把小姐看好!”这丫头惊慌地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道:“您也知道,芙萝小姐为了立后的事,压力很重,她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里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做,只是哭,还常常想著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这妇人插著话。
“她说她不想当皇后、也不想再待在宫中,她说她想出去,想到外头的世界重新过生活。”
“她明知这是不可能的!长老们绝不会放她走。”这妇人有点心软的摇头。
“就因为她知道,她才会崩溃。那一天,她就是在哭完一顿后,突然想不开地拿起刀子,往自己的手腕割——当我们要去抢下刀子的时候,不知怎地,这床帐上方竟然出现了一口井,井中还起了漩涡,就这么莫名奇妙地将小姐卷了上去,我急忙伸手一拉,却……却拉下这位陌生人!”小彤一脸的泪痕。
“等等、等等,我不过是救个人,你们跟我说什么电影情节啊!?”应鸿雁是有听没有懂,还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人,想讨个结果。
不过,全室鸦雀无声,净盯著她全身,好似她是外星人般的奇特。最后,那位他们唤她为嬷嬷的妇女,板著扑克脸瞄了她一眼后,才若有所思地往门边走去。
“喂、喂,你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能不能借个电话给我?我叫人来接我。”应鸿雁喊著,却发现没人应声,还一脸诡异地望著她。
“那……那至少告诉我怎么走回市区。”她退而求其次地说。
“你还不能走。”那嬷嬷连头都没回地说:“小彤,你替我看住她,在还没找出救小姐回来的方法前,她要先留在宫中。还有,把尼雅王朝的事仔仔细细地跟她说,让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弄不好,脑袋可是要搬家的。”
“她恐吓我!?”应鸿雁一听到“脑袋搬家”这四个字,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没有恐吓你,而是你该知道事态的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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