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第25章


“不过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眼睛又弯成新月,“相从相从,自然——是要从了我的啊。”
——我说,你就从了我有什么不好呢?
时空恍然如梦倒转,相从唇边,笑意终于灿烂。
天上明月行出乌云,夜风如水,暗香沉醉。
七年等寻,终是不枉。
尾声
这个问题是几天后,殷采衣在回程的路上想起来的。
“相从,我好像还有一点没弄明白。”
“嗯?”她疑问地侧头。
“三爷的紫藤锁片,怎么会在你那里?”他问得随意,却见相从脸色瞬间一变。
不是吧——难道这两个人还真有点什么?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啊,这个——”
竟然给他欲言又止,难道是那什么什么的预兆?危险指数直线上升,面上笑颜却是温柔如水,“这个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吗?”
“倒也不是——”相从还是迟疑,全没注意身旁青年的眼神越来越暗。好一会,她终于道,“你看了就明白了。”
说着,却把脖子里的那块锁片拖了出来,正是殷采衣曾见过的那一块。
不过——
“怎么是个‘相’字?!”瞠目。
“本来就是这个啊。”相从收回来,微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不过,好像只看了一半?”
那一半还是个错的。殷采衣干笑,“只是凑巧,也没看得清楚。这么说——你在斋里的地位?”
“策公子在的一天。”相从浅浅一笑,“我就是丫头一天。他若不在,则,我顺位代之。”
轰隆隆的惊雷砸下来,饶是已有心理准备,殷采衣还是被砸个正着。
“天,这么说,我拐回坊里去的,竟是隐形的第五执事者——”他晕晕地扶着脑袋。不过这么算的话,有关她眼界气度那些就全部解释得通了。意料之外,又似乎情理之中,他一直觉得她不像个丫头,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个丫头!
“也算吧,那时策公子身体不太好,我和三爷即墨一起被捡回去——”相从停一下,解释,“我离家一年多时,遇上了三爷和即墨,以后就一直在一起了,后来碰上前斋主,就也一起被带回了斋。之后,三爷因为煞气过大,便充当了刑堂一样的位置。我转到幕后,以丫头身份掩饰,不过现在策公子的身体已恢复,也就没有我的事情了。”
原来这丫头跟三爷是患过难而已——
殷采衣汗颜地抹掉一切杂七杂八的假想,道:“不过,你还是不能离开拂心斋的吧?”
相从点点头,“前斋主救我们的时候都有过承诺。”
“那就是说,我也只好一直守着我的将离坊了,”殷采衣摸摸下巴,忽然笑起来,“不过也不错,拂心斋的福利还是很好的,三不五时再冒一两个沈忍寒一类的人来解解闷——唔,扬州的风景也不错。”
相从眨了一下眼,她本来有犹豫过这事要不要说,现在由他问出来,什么都说开了,省了最后一块心病,也不由微笑起来,难得起了捉弄之心,“殷主事,你莫忘了,誓门是没钱还我们的。那三年的稀粥咸菜,可还等着你。”
殷采衣扬眉一笑,“有你陪着,我怕什么?对了,你怎么还叫我‘殷主事’?还不快点改口——”
笑语渐远,一路阳光洒满。
番外
七年前的天子脚下。
城东的林家,城西的庄府,隔了大半个京城遥遥相望,都是当时有名的诗礼大族。两家皆以孔孟治管,家风严正恭肃,百年来,族中子弟入仕者不胜枚举,便是还没束发的小童,谈吐也清致沉稳,举止进退比之成人丝毫不谬。
但所谓,无论什么事都有例外。即便是在儒名如此显赫家风肃然如铁的大族中,例外也是存在的。
比如说,庄府现任掌家的次子庄持正,年初刚满十七岁,也让庄家上上下下头痛了十七年。相比起已入翰林院的长兄,十四岁已中了解元的三弟,中间毫无建树的这个简直可称之为家族的污点。
再比如,城东林家的幼女林昭。与以不学无术闻名京师的庄府次子大大不同,林家的这位三岁即通文墨,四书五经过目成诵,五岁入学,比得一同启蒙的兄长们形同笨蛋。
不过,自从她七岁那年站在家中最高的那棵老槐树上,小小的手叉着腰,从大学到中庸,从孔子到孟子,引经据典童声稚脆,将站在树下的父亲驳得避入朝中,半个月气得不曾回家后,神童的名声就再理所当然不过地换成了“魔星”。
相比庄府那位慢慢累积起来的声名,林昭是一夜成名。
庄持正十七岁的这一年,林昭十三。
都到了适婚之年,儒门最重书香门户,因此庄林两家向来有联姻的传统。
但,林家的女儿有谁肯嫁给那个传说中扛着把剑满京城游走的粗人?不说会被别的姐妹笑话,嫁过去哪天起了口角,粗人可是不会讲理的,一拳头下来谁受得起?
而,庄府的公子又有哪个敢娶那个成天往上树上房,被抓住了能面不改色以四书五经驳得整个林家无人以对的野丫头?自己的学问被妻子比下去是小事,面子在外人面前失了才是要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两个没人肯嫁没人敢娶的,凑成一堆似乎是太顺理成章的事了。
“嫁人?不要。”
林父瞪了瞪眼,忍住到嘴边的怒气。这死丫头,从会说话——不,那时还是很乖的。从会爬树起就没让他省过心。
“这事我们已经说定了。你有意见自己去说。”
林父扔下一句,转身就走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岂能也随便顺她的意了,爱闹就闹吧,闹完了还是要乖乖听话。
歪在长廊靠背上的少女伸了个懒腰,坐起来,歪着头看他的背影消失,起身,“真麻烦,那我就去说吧。”
可以想见,林父若知道这回他的“意见”居然被采纳了,脸色会有多么的五彩斑斓。
“不是说一家子清官吗?有什么怕给人偷的——”一边咕哝着,少女一边手脚并用地往树的更高处爬,“墙造这么高,外面的树却不砍掉,果然都是读死书的书呆子。”
“呼,差不多了。”从茂密的枝叶中探出头去,目测了一下脚下跟墙头之间的距离,一只脚小心翼翼地伸出去——
“啊!”
“啊!”
墙里墙外,惨叫声声起。
好一会儿,一个少年扭曲着脸,一手拿着剑,一手捂着后脑重新出现在墙头上。
“咦,你居然没掉下去?”眯眼,看着两只细弱的手臂死挂在树枝上荡啊荡的身影。
“兄台,能否找架梯子来?”林昭往下面看了看,挤出笑容问。
少年撇嘴,身形一闪,过去拦腰将她带了下去。
双脚一着地,他松手,林昭顺势软软坐到了地上。
少年哼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这点道行也学人当小贼?”
贼?林昭抬头,甜蜜蜜地笑道:“兄台,你的头痛不痛?”
抽口冷气,少年霍然咬牙,这小鬼好毒的一张嘴!
我是没什么道行,不过好歹没摔着,你有本事,摔得好大动静——
潜台词明明如此丰富恶毒,偏要用一句看似关心的话语说出来,小小年纪,刻毒一点不下于人!
“多谢好意,”皮笑肉不笑,“跟我到官府走一趟罢。”
林昭眨眨眼,“你弄错了,我只是来找人。”
少年挑眉,“找谁?”你就编吧,找人找到人家后墙来?
“对了,你是这府的人?”林昭眼睛亮了下,省事了。
少年点头,“所以,谎编得圆些再说。”
林昭不计较,笑眯眯道:“我找庄持正,你能不能请他出来?或者告诉我他在哪个院子也成,我有话跟他说。”
少年的眼眸闪了下,“庄持正?你是谁?”
林昭迟疑了下,好吧,她也拿出点诚意来吧,“我姓林。”
“林——”少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忽然道,“你是女的?”
她的姓氏跟性别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吗?林昭糊涂地看看身上偷来的五哥的旧衣裳,灵光一闪,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你知道我是谁了?”
少年抱着剑,忍不住又打量她一遍,“除了你,我想不出你们家那些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有谁敢顶着家法上树爬墙的。”还爬到别人家来。
啧,原来就是这丫头?说遍林家无敌手的口舌果然是厉害,不过——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啊。
“那你也就是我要找的人了?”林昭原样打量回他,“除了你,我也想不出庄府里有哪个拿得动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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