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桃花源》第37章


迎他们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仙子,说是仙子,他身上未有仙骨。他长得很脱俗,并非妖界的姿态。渠高猜到了他的身份,弯身行礼:“莲辰上仙。”
“我早不是什么上仙了。”莲辰客气道,“昨夜观星象,知道今日有贵客来,便早一步来等着。果真是贵客。”他的目光落到了陶桃身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
他便是溯玖的师父,一个与溯玖背弃道德伦理也要在一起的,曾经的天界上仙。
婆娑河内殿与其余的殿宇不同。
它是一副森罗万象之境。春有百花,夏有蝉鸣,秋为萧瑟,冬为凛冽。是众多生灵最喜之处,也正是三界中除了北冥山以外,最有灵气的地方。在这里,生命便如种子发芽,破土生长待得开花结果,须臾不过百年重回土壤,又因传承子嗣而生生不息。
花开的时候,是为生;花落得时候,是为亡。
除了溯玖和莲辰,一切都在轮回生息中静待。
陶桃步子沉重,喘着粗气,像是走不动。渠高想抱着他走,却被他推开了。陶桃瞧着莲辰那修姿的身形,不免想到了云渊。
他的淮大哥,也是这般雅致淡然,在众仙中脱颖而出。
想到此,陶桃呕了一口血,被莲辰眼疾手快地握住了手腕:“你的仙骨竟已溃烂到如此地步?”莲辰面色变得沉重,封了陶桃几处心脉穴`口,“这具身骨片刻都留不得了,再耽搁下去,便是噬心之痛。但你体内有醇厚的仙修护体,所以才撑到了今日。”
听到此,陶桃眼眶发红,低低的,丑陋的声线从喉间发出:“有劳了。”
回他的是不远处一道沉稳的声色:“嗯。”
知道那是溯玖,渠高和丫头忙跪下行礼。这可是妖界的老祖宗,丫头纳闷他是不是得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只听声音却还觉得挺年轻的。不过那声色里头满是岁月沉淀的味道,叫人忍不住想抬头瞧一瞧,可她又怕得罪了这位祖宗。要知道,在妖界的传说中,溯玖脾气出了名的差。
可她想看,抬头一瞧,就把丫头怔着了。
这哪是老祖宗,到底是凤凰的血脉,好看的就差登仙了!丫头抽了自己一耳光,呸,他可是妖界的老祖宗,登什么仙。
渠高丢脸地推了下丫头,气她没见过世面。
溯玖并不如传闻中那般不易近人,也或许是几千年来,莲辰早将他的臭脾气磨平了。他侧身朝陶桃走近,先是笑了笑,随后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翻看,看的陶桃眼底闪过一丝杀气。
溯玖啧声:“脾气倒不小。”
陶桃收敛了杀气,再次开口,多了几分恭敬:“有劳魔君。”
“妖界怎么总出这样的闷葫芦。”溯玖挑衅失败,叹气,无辜地朝莲辰望了眼。
莲辰那眼神似是在说:你也知道?
他无奈,像宠孩子似得扯了溯玖的衣袖,担心道:“快些吧,他快撑不住了。”
“就你心最善。”溯玖对莲辰说话时,满腹柔语,也不遮掩。他瞥了一眼陶桃,又唤渠高,“你带着他,随我来。”
第28章 
剜骨割肉,舍弃了那副仙骨重塑肉身。
妖灵化为白骨,骨上生出新肉,肌理,皮肤,一层一层,经脉接连。他的声音就此回来,伤口从此消失。可为何,不给他换一颗心呢?
陶桃已经不记得那一日里的痛,只因痛完也便过去了。那阵子他受了太多磨难苦楚,倒显得剜骨之疼不算什么。他记得的,永远是在无间地狱里,云渊死去时留给他的绝望。每一日都在他的心尖上化脓,作烂,被人生生撒了盐。
他拿着匕首剜开了自己心口,引了满满一碗血给陵泽。
一朝所求,费劲七百多年岁月才得。
试问一句值不值得。
“今非昔比,折云扇你可还拿得到?”陶桃算是关心陵泽一句。
陵泽自嘲一笑:“我这条尾巴的代价,除了能换回我的自由,便是能启用一次折云扇。”天帝给了他一道令牌,能去放着折云扇的藏宝阁一回。可想而知,在天帝眼中,这条尾巴是如何重要。
陶桃用妖术恢复了胸膛上的伤口,倒了杯冷茶解渴:“天帝心思颇深,你万事小心。”
“知道。”陵泽收起那碗血,小心藏于仙术建起的屏障中。陶桃没多语,丢给他一瓶伤药,却忘了陵泽自己就是司药殿的。只是陵泽这走路不便的样子碍着了他的眼,徒然的也多了几分心疼。
堂堂北极银狐,为了一个已逝的故人将自己弄的这副狼狈样子,说起来还真叫别人笑话。
陶桃心里兜游着,垂下眼帘,来来回回念起陵泽方才的话。
云渊或许还活着。
可他活着,还会来找自己吗?月老池那生绑的红线未断,情劫却断了。若有意疏远,两不朝面,那红线被掐断也是迟早的事情。他这亡命劫与情劫,历的天界妖界人人皆知,动作着实不小。
陶桃抿起一弯苦笑,捻着桌案上飘零的桃花瓣,低声浅浅:“若你还活着,可会喜欢如今的我……”
可若你真真是死透了,那我……也随你来。
他在妖界的灵树中孕育了一颗小妖灵,是用他的妖灵分离出来的新生儿,小小一颗像是红豆。日夜成长,如今已有一个拳头那么大。陶桃每月都用自己的心头血去养它,希望它快些长大。
吃自己的血肉而生的孩子,将是妖界一脉相传的真命天子。
曾经溯玖为了留下子嗣,也用过此等方法。可这法子最是伤身,溯玖是凤凰肉身还好说些,陶桃却是真真切切地折损寿命在养这个孩子。他为父君母妃报了仇,为妖界摆平了熬冽,花下百余年时间再来整顿妖界的风气。最后,他会带大那个拥有小妖灵的孩子,将他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小殿下。
待一切稳如初状那一日,他便会把妖界交给他。
如释重负。
然后,陶桃会去寻死。就如那一日,他告诉云渊的那般。
“你留我独活,我随你一起死。”
外头是阳光明媚的春日,喧宁如风。从暗落的婆娑殿里踏出来时,陵泽稍稍眯眼,光芒晃影。他站直了身子,定睛看着前方。
眼前,是那只妖术低微的乌龟精若风,正百般神气地拦着一个银发的高个子。
“都说了王在见客,不吃你送来的这些鸡腿,不如给我和丫头吃!”若风无赖般和丫头围着那人转,末了还喊上几句好哥哥,你便给我们吃罢,语气里带满了撒娇的意味。
那人甚是宠溺地揪了一把若风的发辫:“你们要吃,我再去人间跑一趟不就得了。”
“啊呀,那摊子一日才做几个,今日不吃得明日才有的吃了。”若风气鼓鼓地说,“槐彦,你真是偏心!”
丫头应和:“对呢!偏心!”
他们吵吵闹闹的,只听若风红着脸说:“那要不,你一会陪我去人间玩耍,我就放你进去。”
槐彦没答应,为难地与他理争。眉心贴着一枚桃花瓣,随着风又落下。
同时落地的还有陵泽手里的药瓶子。
琉璃瓶碎成数片,晶莹如泪滴,散着浓厚的药香。像极了千百年前,他病入膏肓,寿命大限时,槐彦站在他床前端着的那碗药。也是这般的香,带着苦,也含着涩。
彼时的槐彦眸中含着泪,却没道一声苦,哄念着骗他:“君上,你喝一口,喝了就不难受了。”
是了,喝了就不疼了,也不会死。因为槐彦要把自己那颗健康,年轻,炽热的心,放到他的胸膛里,换了他那颗腐朽衰老的心。
这只小狐狸,为了救他,甘愿去荒芜之地受苦千年。
如今,槐彦扬起脑袋看向他,都是银白色的发。一个披散及地,冷若冰霜生若高岭之花;一个竖着马尾,生气蓬勃宛似阳光灼热。同以前无异,就连槐彦嘴角挂着的那抹笑,都同梦里如出一辙。
陵泽喉咙干涩,发不出一点声音,却在心里喊了他千万遍。
槐彦。槐彦。
陵泽跑过去,紧紧拥住了他。
银白的发丝带着淡淡的檀香,闻得槐彦心神不宁,心思晃动,偏舍了一整个春日的悸动。
一千年过去了,为何槐彦会在此处?难不成他早从荒芜之地出来了?那为什么……他不来找自己。不是说好了的吗,要生生世世跟着他,同他好。
陵泽指尖颤抖,声色也抖的厉害:“槐彦……”
被拥紧的槐彦并不讨厌陵泽的唐突,甚至有些亲昵感涌上心头。可他还是理智且小心地按着陵泽的肩膀,退后一步与他保持了距离。
“我们认识吗?”槐彦问他,就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若风更是吃了炮仗似得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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