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第17章


粹白电光模糊了双眼,滚雷自天际轰然炸响。闪电过后,绿光与狐影倏忽不见,一切仿佛只是个乍醒的梦境。
积蓄许久的雨帘倾泻而下。叶阳景宿疑惑着、思索着,缓缓垂下刀锋,任自身被大雨冲刷。
王芷从阴影中走上前,轻声说:“你见过海市蜃楼么?”
叶阳景宿转头瞪他:“你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虚影?我就像疯子一样在跟幻觉对战?”
王芷摇头:“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总感觉,那女子和狐狸的影像都很真实,或许她们的确曾经从这里经过,但不是今夜,也不是被巡逻兵见到的那一夜,而是在更早之前……你还记得妖狐夜出的传言,能找出其中的关键字眼么?”
叶阳景宿想了想,说道:“深夜,雷雨,城墙边。”
“不错。”王芷仰望一眼电闪雷鸣的夜空,又抚摸了一下漆成朱红色的城墙,“其实,城墙幻影之类怪事,禁宫内外并不罕见,人都道鬼魂夜游,或是妖物作祟。我却感觉就像绘图一样,因为这闪电、这墙面上的铁红涂料,旧景被记录下来,到雷雨天时再度重现。”
“旧景重现?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其中有何诀窍,连饱学大儒也不得而知,我又如何清楚。”王芷哂笑了一下,“或许百年之后,会有人揭开其中奥秘吧。”
叶阳景宿琢磨着,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至少我看清了那女子的面目。”
王芷意外地挑起淡眉,“这也能看得清?”
“她的左眼角有颗明显的泪痣,回去后我叫人画影图形,全城通缉,同时排查昔日与赵灵安有仇怨的人家,看有没有这模样的女眷。”
王芷看着落汤鸡似的叶阳景宿,忽然问:“那女子生得真有传闻中那么美?”
叶阳景宿想着案情,心不在焉地答:“是挺美的。”
王芷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叶阳景宿莫名其妙地望着雨中纤细的背影,觉得这小子不仅架子大,且阴阳怪气,真是不好伺候。
☆、《明·妖狐夜出》二
从赵灵安的仇家入手,并没有查到什么线索,毕竟商人争利,不过是些买卖纠纷,不至于灭人家口。锦衣卫那些遍布市井的眼线倒是发挥了作用,榜文张贴不久,便有个混混来告密,说是东南城郊有一户姓季的人家,采药郎季田的内人与画像上女子容貌颇为相像。
季田于两个月前病故,遗孀季林氏为了维持家计,不得不抛头露面在城外集市上兜售药材,因此被混混们瞧见。
叶阳景宿当即点了十几名缇骑,前往城郊拿人。东城兵马司指挥使曹铨也带了人马随他前往,很有几分为了功劳不要脸皮的架势。
一群人马将破败院落团团围住,苍蝇也飞不出去。叶阳景宿踹开柴门进去,见季林氏一身白衣站在院中,面色苍白却神情镇定,对气势汹汹的官兵说道:“我早知会有今日,只求军爷直接将我带走,不要惊扰生病的婆婆。”
叶阳景宿仔细端详她,确似前夜见到的城墙幻影中的女子,左眼角一颗泪痣楚楚动人。
兵马司刑堂上,季林氏对杀害赵灵安的罪行供认不讳,凶器发簪的形状也描述准确,动机是赵灵安见色起意,强虏民妇,她为保贞洁不得不极力反抗,失手杀人。但问及如何杀死赵府其余四十六口时,她却缄默不言,逼得急了,便一口应下全部罪行。
“得,就这么结案了,叶阳大人,你看如何?”曹铨笑吟吟道,“灭门大案,不到五日就破了,上头宽心,咱们也博个好名声。”
叶阳景宿皱眉道:“赵灵安太阳穴那一簪子是她所刺,其他人却不是她杀的。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动机。”
“叶阳大人,这为人处事要知道变通,才能利人利己不是……”曹铨敛了笑意,仍不死心。
“还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为人处事!”叶阳景宿冷冷道,“我接到的命令是彻查此案,找出真凶,曹大人若是觉得随便弄个替罪羊就算破案,请自己去向锦衣卫指挥使袁彬袁大人解释。”
曹铨再次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季林氏似有隐情,却不肯言明,叶阳景宿想用刑,又见她身体荏弱,怕吃不住刑要命丧当场。正在僵持间,王芷走进大堂,对季林氏只说了一句话,就叫她面无人色,有问必答。
王芷朝她冷笑道:“老实交代,不然将你剥光衣服和牢里的通奸犯一起游街,死了也落个奸夫□□的骂名。”
季林氏连连磕头告饶,这才说明内情:她先夫季田一直为赵灵安供应药材,因为好赌,借了对方不少银两。两个月前她母亲病重,去娘家省亲几日,回来却发现五岁大的儿子不见了。季田说是急症病死,可又说不清是什么急症,被她逼迫之下,只得说出为了还债将儿子卖给赵灵安。她大哭大闹,逼着丈夫去向赵灵安讨回儿子,不想丈夫去了一趟赵家,回来第二天就暴病而亡。她悲痛欲绝,怀疑赵灵安夺走儿子后又害死了她丈夫,想要报仇却有心无力,还得照顾家里生病的婆婆,不得不咬牙忍耐。
上个月,一名道士找上门,说是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为了得到亲手报仇的机会,她听从道士的吩咐,夜里白衣散发在城中游荡。游荡了半个多月后,在六天前的傍晚,她按道士的指使,在进城路旁等候赵灵安,被他带进赵宅,在寝室内用发簪刺死对方,而后从后院小门逃离。之后赵家灭门的事情,她就不清楚了。
“那个道士什么模样?什么名号?”
“中年长须,相貌十分普通。无名无号。”
“跟你一同出现的狐狸又是怎么回事?”
“是道长豢养的一只黄毛大狐狸,颇通灵性。每次道长有什么吩咐,我就入夜在芝麻巷里等,狐狸会来带路。”
“你们见面的地点在哪里?”
“不一定,每次都不同。”
“那个道士与赵灵安有何仇怨,为何要指使你去杀他?”
“民妇委实不知,当时一心只想报仇,并未多问。”
“赵家灭门案之后,道士跟你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
叶阳景宿与王芷对视一眼,估计眼下问不出什么新讯息了,就命人先将季林氏收监。
“顺藤摸瓜,扯出个不明身份的道士。凶手是不是他?为什么要将赵家灭门?故意弄出‘妖狐夜行’的流言,用意何在?还有,赵灵安自己有儿子,又为什么要夺季家男童?那个男童到哪里去了?赵灵安的儿子被挖脑取髓,其中又有什么隐秘?还有一大堆谜团没有解开。”叶阳景宿道。
王芷坐在太师椅上,指尖轻叩扶手,闭目沉思,忽然睁眼道:“我去季家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不过外出吃碗面的功夫,兵马司的监牢里就出了事。一名锦衣卫缇骑策马奔到街头面摊,向叶阳景宿禀报:“季林氏在牢中自尽身亡。”
“怎么自尽的?”
“以头触壁而死。”
叶阳景宿筷子一拍桌面,丢下几个铜板,即刻前往东城兵马司的牢房。曹铨在内衙早已得到消息,正劈头盖脸地骂着喝酒误事的牢子。叶阳景宿查验现场和季林氏的尸体,并未发现挣扎痕迹,看起来的确是自尽。
死无对证。他脸色阴沉地出了牢房,正好见到王芷回来。
“季林氏自尽了。”
“自尽?死就死了呗,反正她也藏着掖着不肯说。”王芷不以为然地道,“方才她撒了谎,赵家灭门后,道士与她还有联系。”
“你怎么知道?”
“我去了趟季家,发现她已经烧好了晚饭和明天的早饭。前去季家拿人是申时,她提前一些烧晚饭在情理之中,为什么要把次日的早饭也烧好?”
叶阳景宿接口:“因为她晚饭后要外出,又怕天明前来不及回家,饿着生病的婆婆,所以提前把早饭做好。一个孝顺守节的妇人,夜禁不在家呆着,外出做什么?只有一个原因,今晚那名道士要见她。”
王芷点头:“她视那道士为恩公,不惜自尽替其保守秘密。”
“可惜季林氏死了,不然可以利用她钓出那个不明身份的道士。”叶阳景宿遗憾地道。
“没有她,我们一样能钓出那个道士。”王芷胸有成竹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叶阳景宿忽然发现,他托着杯盘的小指微微勾起,状如兰花。
王芷斜眼看他,忽然倚过头来,目光流转间笑出了几分暧昧:“你说,我妆扮起女人来会不会很像?”
当他穿着季林氏的衣裙,将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后,叶阳景宿觉得确实像个女人——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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