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风流》第19章


这下曹铨不吭声了,当即集合人马,与叶阳景宿和王芷一起直奔城门。
☆、《明·妖狐夜出》三
乱葬岗在城郊东北五里外的荒僻山坡上,坟茔遍地、纸幡林立,夜间磷火飘忽,夜风穿梭枯林声如鬼泣,阴森骇人。
叶阳景宿命人远远退避开,再将打伤的狐狸从麻袋放出。狐狸舔着伤口,发出凄惨的呜咽声,四顾无人后,摇摇晃晃地起身,一边用鼻子贴地不断嗅着,一边向前走。
一阵犹疑比对后,它似乎嗅到附近残存着熟悉且依赖的味道,拖着伤躯一路小跑起来,最终停在一处土堆周围,盘桓片刻,茫然地打着转。
“就是这里。”缀在后面的叶阳景宿低声对王芷道,“道士应该是赶车而来,挖坑埋尸后又赶车走的,所以狐狸嗅不出他离去的行迹。”
收到命令的兵卒们一拥而上,在众多火把的照明中开始掘地三尺。不久后便有人叫起来:“大人,挖到尸体了!”
尸体用半张旧草席潦草包裹着。移到地面后,叶阳景宿和王芷上前仔细验看,是个四五岁大的男童,浑身上下没有明显伤口,唯独头皮上一圈针线缝合的痕迹,头部残留着些微血迹。
叶阳景宿用刀尖挑断缝线,拨开虚扣的天灵盖,赫然发现脑髓空空,与赵灵安死去的儿子一般情形。
挖坑的兵卒又捂着鼻子叫道:“大人,下面好像还有尸体……”
“继续挖,不论新旧,尽数挖出来!”
小半个时辰后,地面上并排陈列着□□具尸体,有的肿胀、有的已半腐烂,还有的几乎化为骸骨,但都有两个共同点:年□□童、天灵盖被切开。
“丧尽天良啊……丧尽天良!”曹铨连连后退,呻/吟似的喟叹。
叶阳景宿的心底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以及无法抑制的杀人冲动。他紧攥绣春刀的刀柄,慢慢平息着激荡的情绪,转头看王芷,发现对方面色虽平淡,眉宇间却隐隐发青,眼神孤冷如冰。
“五岁稚子,知道个什么呢,一刀下去,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痛不欲生……”
他听见王芷低喃,自言自语般,也不知说给谁听。
“凶手挖走这么多男童脑髓,是想要做什么?”叶阳景宿强迫自己不往更加令人作呕的方面想去,“其他幼童,是不是道士借‘妖狐夜出、攫人精血’的流言掩盖,从城内外民户中掳走的?”
曹铨道:“这两个月来,五城兵马司的确接到好几桩幼童失踪的报案,民间流言四起,我们都只当走失或被人贩子掠去,后来又出了赵宅灭门案,关于妖狐夜出的流言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只能先把这些尸体带回去,让仵作仔细查验,看能不能找到线索。验完就叫那些报案的人家来认尸吧。”叶阳景宿沉声道,俯身伸出两指,抹下幼童死不瞑目的眼睑。起身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抬起尸体的右手——右拳紧握,僵直如石块,不同与左手的自然展开。他用了点小巧内劲,将右手五指掰开,发现掌上一片红肿,像是烫伤,摸上去凹凸不平。
“火把!”
一名缇骑立即将火光凑近,叶阳景宿努力辨认着小小的巴掌上的烫伤痕迹:下方是一些弯曲的线条,有点像器皿上的雷云纹,上方依稀看出几个字样。
“字迹是反的……巫、止、具?”
王芷低头端详,补充道:“巫与止之间还有一条斜划痕,这些应该是几个字的下半截。”
“这孩子死前触摸了某样滚烫的器皿,器皿上浮雕的纹路与字迹因此印在掌上,可惜手掌太小,不然就能看清整行字了。”叶阳景宿推测,“他烫伤的地点,很有可能就是遇害的地点。浮雕器皿多是铜铁质地,又是滚烫的,会是什么,茶壶?食器?”
他顺着手掌继续往上检查,从袖口的衣缝里抖出了一些灰色粉末,嗅过之后说道:“檀香味,是香灰。”
“香灰,道士,庙观。”王芷接口道,“那个烫伤他的器皿……是丹鼎。”
“丹鼎?炼丹术?”
“不错,如今丹道盛行,连皇上都在服食方士进贡的红丸。一般外丹术,用丹砂水银之类烧炼,个别偏方还以处女血为药引——”王芷陡然顿住,眼底掠过一丝寒光。
寒意同样从叶阳景宿面上缕缕升起:“幼童脑髓……是用来炼制丹药的?”
王芷抿着嘴角不答,指尖在掌心一笔一笔划着:巫、止、具。
不对,字迹是反的,左右方向也是反的,应该是具、止、巫。
止后面有条斜划痕,假设是斜勾。
那么加上未知的上半截,这三个字可能是……
“真,武,臁!蓖踯谱肿智逦氐馈?br /> “什么?”叶阳景宿问。
“丹鼎上浮雕的字,中间是真武灵,加上前后,完整的一行应该是‘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
“真武帝君?”叶阳景宿顿时反应过来,“杀人炼丹的地点是一座真武庙!”
“曹铨,”王芷直呼其名,“京城有多少座真武庙?”
曹铨没好声气地答:“五城内外,包括皇家敕建的,大大小小有几十座吧。”
“叶阳,狐狸还活着么?”
“活着,没下重手。”
“狐死必首丘。”王芷说完,转身上马。
曹铨还在迷惑,叶阳景宿无奈解释道:“狐狸是最恋故土的动物,即使死在外面也要把头朝向洞穴所在的山丘。利用这一点,我们就能很快找到那座真武庙。”
北城。
卯时,天色微亮,叶阳景宿与王芷策马奔驰在日忠坊的街巷上,一小队锦衣卫缇骑与百余名东城兵马司士卒紧随其后。
曹铨倒是想争个头功,可惜天不遂人愿,途中坐骑受惊,将他掀下了马背,摔伤了一只小腿。痛得实在动弹不得,他只得自认倒霉,不甘心地对王芷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求王公子在尚书大人面前美言一句,卑职感激不尽。”又将所率全部兵马留给王芷以供指使,最后只叫了两名亲兵将自己抬回府去医治。
过了海子桥便是一座规模不大的真武庙,王芷下令兵马司在庙外包围,不得走脱一人,自己与叶阳景宿领着二十多名锦衣卫缇骑冲进去。
缇骑将庙内所有道人驱赶至中庭,然后一间间搜查,并未发现炼丹处与那名嫌犯道士,于是在上司的授意下开始盘问拷打其余道人。
叶阳景宿与王芷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庭下审讯,一名机灵的锦衣卫小旗端着新沏的茶水过来孝敬。王芷随手拿了一杯正要喝,叶阳景宿道:“茶里落了只蠓虫。”
王芷低头一看,手腕一翻就将整杯茶水泼在那小旗身上。小旗烫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抗辩,连连告罪道:“卑职万死,这就去换一壶新的。”
不多时,新茶端来,两人各饮了一杯。这时一名锦衣卫匆匆跑来禀告:“在后殿发现一处密室,内有丹灶、丹鼎等,却没有人。”
叶阳景宿与王芷对视一眼,起身前往后殿密室。
密室是一座巨大的丹房,丹鼎、甘埚、华池、绢筛等炼丹设备一应俱全。丹鼎由黄铜铸成,上面浮雕着雷云纹与一圈文字,其中果然有“镇天真武灵应佑圣帝君”的字样。鼎壁余温犹存,叶阳景宿掀开盖子看,内中还有一些尚未炼成的药丸,辛辣味扑鼻。
王芷在药柜的密匣中找到几张丹方,翻看到最后一张时,蓦然间放声大笑,久久不曾停歇。
叶阳景宿从未见他如此失态,笑得既飞扬恣肆,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森凉与讽刺。
这哪里像个十四五岁少年的笑声……他暗想,忍不住问:“什么丹方?”
“以幼童脑髓为主材炼药的丹方。”王芷笑声一收,面无表情地说,“你知道这上面写的药效是什么?一阳复苏,□□重生!”
“这药……是给阉人服用的?”
“真是可笑至极!割了的东西,居然还想着再长回来,长回来做什么,给皇帝戴绿帽子么?”王芷冷笑道,“能有这样的布局与手笔,也不知是十二内监中的那个大佬,或者不只一个?”
“你是说,幕后之人是个宦官,为了炼制回阳的丹药,布下这‘妖狐夜出’的迷局,指使道士掳童取髓?”叶阳景宿皱眉,“牵扯到内监,这案子就有点麻烦了……”
“再麻烦,也烦不到二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半阴不阳地说道。
叶阳景宿回头,见曹铨与那名嫌犯道士并肩走进来,密室铁门在他们身后戛然紧闭。
“你——”
“别动,动得越厉害,发作得越快。”曹铨笑吟吟地道,“茶水里下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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