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恋》第24章


他没有错认她所散发的讯息,不发一语地,再度用唇和手、心和情让两人陷入火热交缠中。
昏睡一会儿后,映雪从甜蜜的黑暗中缓缓醒来,烛火仍在烧,荻柏犹未醒,她支起身子,凝视着他那俊美的睡脸。
蓦地,她露出微笑,呵!呵!原来他睡觉也会打鼾呢!这使得他感觉起来更平易近人……但,很快地,笑容就消逝了。
以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
她闭了闭眼睛,两行清泪再度滑下。
我的夫,别了!
第二天,荻柏一睁开眼时,当摸到身边已经失温的凹陷处时,便知道她离开了,锥心的疼痛瞬间占据了全身。
她,不只离开了这个房间,而是这个家——永远。
昨晚的一切,是一场道别,一场付出全部的心、灵魂交会,最初也是最终的结合。
既是无缘,又何必相逢、相识、相知和相恋呢?
闭上眼睛,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一滴无奈的泪水仍溢出,滑落至鬓中。
既是无缘,又何苦来走这一遭?
“荻柏!荻柏!”荻莲的声音匆促从外头传来。
“别进来!”他厉喝道。
“什么别进来?大事不好了!”荻莲用力拍着门。“映雪走了!不吭一声,没说一字的便留书离开了。”她想推门而进,却发现门已被紧紧地闩住,动也动不了。
“狄柏!你快开门让我进去!”
对于荻莲的呼唤,他恍若未闻,她的话只是证明了他的猜测,映雪昨晚用她的方法向他道别。
不吭一声,只是木然起身,开始着衣,在看到床单上那抹落红时,注视良久,然后才伸手触摸,过了片刻,他拿出绣针,将手指刺破,让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那落红之上。
他的血,她的血……
他的情,她的情……
他的心,她的心……
当荻莲破门而入时,触目所见的便是他站在床边手指滴血的情景。
第九章
慕容映雪站在呜沙山,脚下踩着柔软的沙子,眼睛望着明月,今天是十五,月儿大又圆,耀眼得像颗明珠。
月是故乡圆……
荻柏!
老天!她好想他呀!每想到他,她的心便有如刀割般,痛不欲生,现在的她,已经无法再拿起绣针刺绣,因为只要一坐在绣台前,她就会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到了夜晚,那一夜旖旎缠绵的画面,更是不断地在她脑中重现。
想念他的笑语。
想念他那温柔的怀抱。
想念他深情的眼神。
想念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她无法当着他的面,向他道别,有过一次的难分难舍,再来一次,她不认为能承受得住。
整整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从中原返回到故乡,此次回乡之路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西夏的确派兵阻拦商队,可是对于自己人的商队却没有这个问题,从小在敦煌长大的她,听遍了来自西方各国的语一言,对西夏语自然不陌生,她靠着假扮西夏人,凭着几句简单的西夏话,倒也让她顺利混进了西夏的商队中,虽多绕了一点路,但还是平安无事回到了家乡。
只不过一回到了家,迎接她的不是日夜思念的家人,只有她那美丽的师父。
宫荻兰一见到她回来,立刻劈头就骂。“你这个笨丫头,怎么会挑这个节骨眼回来?”
还来不及从错愕中清醒过来,她已经被骂得臭头。
几乎大半的瓜、沙二州的居民都已弃城离去,因为西夏和吐蕃即将大战对决,无论谁胜谁负,下一个目标都是他们,所以都先行朝西方的高昌国避难,映雪的家人也不例外,荻兰早先一步地将他们送了过去,如今他们一家子正安然无恙的待在高昌国刺画绣图呢。
听到家人平安无事,映雪全身瘫软的跪倒在地,心头的重担也同时落了地。
而接下来,从荻兰口中得知有关家人在她离去后的变化,更是让她震惊得难以平复。
她娘又再嫁了!
嫁的正是从小看她长大的鲁刚,前几年,鲁刚的妻子在西夏人的一次攻击中,不幸死去,当了光棍好多年,膝下并无子,鲁刚一向和他们家亲近,对他们也多所照顾,对他们而言,见到鲁刚的次数比见到他们常年征战的爹还多。
数月前,西夏人再度来犯,鲁刚和慕容家及宫荻兰去避乱,兵荒马乱下,他们一家走散,鲁刚带着她娘,师父则护着她的弟妹分了东西,直到数日后,众人才聚首,只不过鲁刚和她娘孤男寡女单独相处数个昼夜,平娘又眼盲,许多事都得靠鲁刚打点照顾,所以回来后,鲁刚立即表示要娶平娘为妻,以示负责,慕容风和慕容蝶都举双手赞成,荻兰则大力玉成其事。
而后,在鲁刚和荻兰强力主导下,为了身家性命安全,他们先移去高昌国,荻兰则留了下来,凭着多年师徒相处的经验,总觉得这个傻徒弟会笨笨的返回这个危机重重之地,好告知讯息——果不出所料。
总之,她现在多了个爹,娘亲身体健康,两个弟妹更加活泼懂事,一切都安然无事,美好、顺遂……
泪水滑落,她整个人埋进蜷起的膝间,是的!家人平安无事,一切都很好,唯独她,只有她的心——遗落在那千里外的中原了。
“你又跑到这里来偷哭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师父……”
宫荻兰施施然地走到她身边坐下,美丽惊人的脸庞上有着一抹担忧。“自你从中原回来,每天晚上都躲起来哭,为什么?”
她摇头不语,眼泪掉得更凶。
荻兰望着她半晌,然后叹了口气。“你呀!再哭下去,整个呜沙山就要让你给哭塌了,顶上便会多了个小月牙泉,当然正好可以和脚底下那个大月牙泉相互辉映,只不过那个大的是白云仙子向嫦娥惜了初五的新月做的,小的则是让咱们映雪的泪水给哭出来的。”她故意打趣道。
她的话令映雪破涕一笑。“师父,您闹我。”
荻兰笑笑,随即脸色一正。“有什么心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师父帮你想法子。”
映雪还是低头不语。
荻兰难得板起脸来。“不肯说?你是没把我当师父看喽?”
“不是啊!”映雪犹豫了半晌,便老老实实地将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说完后,师徒俩都静默不语。
“映雪,你会后悔回来吗?”
映雪静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不会!若我没回来看到大家一切都安好,我心永难安,只是,回到家后,看到所有的人没有我也过得很好,我……”语气中有股难掩的失落。
“傻瓜!”荻兰伸手轻抚她的头。“人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脆弱,每个人都会想办法去过自己的生活,不管是好是坏,总会找到法子的。”她眼神飘向远方,陷入过去的回忆中。“我们认识时,你才十四岁,只不过是个少女,可你却已经承担了整个家的责任,你总是把每个人都打点好,但你却忽略了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从没为自己活过。”荻兰温柔地望着她。“偶尔自私的为自己活并没有错,不过你这次回来的决定是对的,虽然我不喜欢见到你自投罗网,让自己置身险境中,不过看到每个人都平安无事,你也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再想办法去追寻自己的幸福……”说到这,荻兰的脸色黯了下来。“千万别弄得像我一样……”
“师父……”
“好好想一想,别让自己后悔了。”拍拍映雪的肩膀后,荻兰霍地站起身。“早点回去歇息。”随即展开轻巧的身法,足点薄沙,飞快地离去。
映雪默默地沉思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望着那轮明月。
别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柏哥哥——
她恨不得此刻身上长了一对翅膀,可以飞到他的身边,就像石娃一样,变成一只鸟,飞到他的身边,只求与他常在,沉默的守候着。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一来到山下的月牙泉边时,荻兰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愁绪。
岁月真是不饶人阿!
从前那个经常缠在她身边,要她教他拿针绣花的小男孩,没想到也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
她停下脚步,仰头望着那一个接着一个,有如蜂窝般列着的千佛洞窟。
本以为这里只是一个短暂的居留处,可心已在外头飘流了如此久,早累了、疲了,敦煌对她而言是意外之地,以前总是匆匆经过,从未有机会停留下来伫足欣赏,直到六年前,无意救了映雪他们一村的人,才会拥有今天这段因缘。
来到这,她才明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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