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咬人的爱 [出书版完结]》第59章


下一瞬,他已经站在我面前。
几月未见,他清瘦需索,但唇角挂住的那个微笑,还是那么温暖。
我望着他,一心一意望着他。
我眼里只有他。
周遭的一切忽然淡退成一片虚影。独他一人是清晰的,眉梢眼角、每条细纹、没跟发丝都是清晰的。
我深深想念他。
就在此刻,就在眼前。
即便在那些杳无音讯的日子里,我也未像此刻这般想念过他。
我想伸出手,捂住嘴。
我不敢相信,他已经站在我的面前,站在我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我只得将全身的力量,都用来困住那不听使唤的手,可怜的杯子已经被捏得变形。
我忽然很恨他。
我恨他为何没有早点来找我。
若他早一刻站在我面前,我便可以早一刻原谅他。
原来我所在意的一切,都比不上他真实地站在我面前。
“你瘦了!”他说,声音那么好听,熏风一般,像那天晚上他说,我不睡着,因为你不属于我。
我傻傻回答道:“这算是夸奖吗?”
然后他便笑了,法令纹轻轻舒展开,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昨晚我还握着他的手,在街头闲话。
他伸手从口袋里掏东西——
我吓坏了,有那么一瞬,我几乎疑心他就要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绑着 白丝带的蓝盒子。
我承认,他一靠近我,那气息便已经让我陷入饮了两杯伏特加以后的状态。
所以,我的想法便有些不切实际的混乱、天真,而且羞耻。
果然——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本书,咖啡色皮质封面,比巴掌略大一点。
“昨晚,我再读董桥的《今朝风日好》,看到很多雅人趣物,我想你可能愿意读一读。”他将书递到我手边。
手里的纸杯已经被我捏得接近崩溃,“对不起,你看到了,我这么忙,没时间看书。”
“哦!”那温文儒雅的笑容,凝在他脸上,云淡风轻也忽然变了天色。
他递书的手迟疑了一下,缓缓收回。
在他快要移开视线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江绍宜,仇已经报过,别玩过火。
“但你可以讲给我听,挑你喜欢的部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硬,甚至微微有点抖——是兴奋?期待?还是羞涩?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
嗯,天色终于晴了!
“哇,我认识你,你是那个送外卖的。”王云舒叫起来。
这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甚至听到导演操着台湾普通话在对男女主角说:“看,就是这个眼神。眼里只有对方,没有别人。”
副导演补充,“天雷勾动地火,形容的就是这种。”
我当成一张脸羞成猴屁股,赶紧低下头掩饰。
但下一刻,有个人已经站到我旁边,刚好替我遮住众人的视线。
他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到对面咖啡馆等你。你慢慢忙,别急!”
“嗯!”我磨磨蹭蹭点头,有点不舍他柔软指腹轻轻掠过指尖的温度。
然后,他将手插回口袋里,慢条斯理地走开。
“绍宜姐,你男朋友?”胖张立即八卦地冲过来。
“肯定是。”王云舒说,“而且还是那个送水仙花的。”
“你男朋友很有风度啊——像个学者。”林钦风故作高深莫测地望着晋州的背影。
我扑哧笑出来,故意说:“他就是一开小饭馆的。”
“不会吧?”王云舒的眼睛瞪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圆,“这么俗气?”
而与此同时,胖张已经在欢呼,“那我们以后聚餐就有地方蹭饭了!”
我忍不住大力拍他的肩膀,“做人呢,还是要你这么实惠才好!”
接下来的工作——
我全程投入,不知为何,知道晋州就在不远处等我,我便觉内心平静安稳。
往日怎么也填不满的虚妄,此刻被一种喜悦所替代。
原来,原谅一个人,懂得一个人,并接受他,是那么自然的一件事。
片子拍到黄昏日落才收工。
我走到对面咖啡店的时候,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书。
那扇半开的窗与正捧书斜坐的他,在夕阳中构成一幅画,这幅画里的静,直透纸背。
任何看见的人,都会忍不住顿足望一望。
一望,自己的心也静了。
他这个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处之坦然,那安闲的姿势波澜不惊,仿佛任何地方,都可以被他“坐”成“浮生”。
也许,人真的要在地狱里打过滚,才懂得立地成佛的道理,超然世外。
我站在远处,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看落日的余晖怎样脉脉地染上他的眉梢眼角,与他交融为一体。
他真是好看。
像古代绢画上斯文清俊的书生,挑灯夜读时,连狐仙都忍不住来添香。
我不是狐仙,当然更难抵他的魅力。
何况,就像子晴所说,我同他交往过,缠绵过,更知道他的好处。
怎么舍得半途而废?
就因,知道我终是舍不得他,他才会那样笃定——
只要等阵时间,我气消了,他走过来,轻飘飘找个借口,“喂,有本书适合你看,要不要我借你看看啊?”我就会头脑发热地接受他?
想到这里,我又不禁觉得,他闲适的姿态,令人无名火起。
原本内心因他而起的柔软,也即刻硬化。
我用力推开门,走到他对面坐下,带起一阵风。
他抬起头,温柔地冲我笑,“又是谁惹到你?”
“你不知道?”我故作吃惊。
“不会是,区区在下我吧?”他放下书,指指自己的鼻子。
“ 孙教授果然聪慧过人。”我夸张地冷笑一声。
他哑然失笑,然后摆出一副,我有涵养,不同你小女子计较的表情来,挥手让侍应生端了壶蜂蜜柚子茶过来。
他一边替我斟茶,一边说:“秋凉了,你在外面喝足一整日冷风,先喝杯热茶,暖暖胃。”
“我不喝茶,我要咖啡。”我捏着嗓子,“谁要喝这么甜腻的东西?”
“你今天已经喝太多咖啡了,还是喝柚子茶润润肺吧。秋燥,人容易发脾气。”他故意看我一眼,然后将茶杯塞进我手里,“看,手这么凉。”
说完他又握住我另一只手。
我忽然有点感动,这些事情向来只有我老妈会为我考虑。
“如果你是斟茶认错,我就喝。”我故意为难他。
“好,都是我的错,罚我余生都听你差遣。”他哄着我喝那杯茶,声音放得很低,低到几乎听不清,但我的脸却红了。
唉,谁说三十多岁的人,不能发十八岁的春?
不过——
我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你一消失,便是几个月,连音讯都无,谁能差遣得动你?”我故意拿话揶揄他。
“江小姐,我每日在‘浮生’,从未挪过地方。况且我电话未变,家也未搬,你怎么会说我消失了?好像当日拂袖离去,玩失踪的是你吧。”他居然如此无耻,竟然将账算到我头上。
“谁让你瞒了我那么多!”我原以为他是来低头认罪,外加讨好认错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质问我。
“隐瞒你是我不对。但我的过去,我犯下的错都无法改变。那时我并不知,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那天我走时,你一句挽留都没有。而且几个月连个电话都不打来。”我想想便觉得委屈,自己差点就忍不住去主动找他了,从此丧失主权,举白旗投降。
“绍宜,你讲点道理。当时我同你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你却一言不发,掉头就走。”他依旧握住我的手,“我们都是成年人,我只能尊重你的决定。”
“你连放低身段,说一句恳求的话都没有。”我仍然心有不甘。
“挽留?我当时也在气头上。我向你全盘托出,你却一字不留,走得那样决绝。你转身离开的姿势,一直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我一向欣赏你的洒脱,但那一刻我恨你这种洒脱。”他居然埋怨起来,“我一直以为你不同于别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嫌我小气?”我吃惊地望着他,此刻他不痛哭流涕感激我不计前嫌,反而来痛斥我的绝情寡义?
“绍宜,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女人常常逼问男人,如果我变老变丑,又或是生乳癌,你还会爱我吗?男人不假思索地肯定,你们会觉得轻率。稍一思虑,你们又立即认为欠缺诚意。可如果我们男人没钱、没房、没地位,又或者秃顶凸肚,你们又能否保证不离不弃?女人都讨厌男人,计较她们的过去。总认为,我的过去与你无关,我们难道不能觉得寒心吗?我承认,我是小气,我为你不肯接受我而深深失望。所以我心灰意冷,没有再挽留,甚至一度不想再挽回。”他握住我的手,说得言辞恳切,却听得我字字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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