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咬人的爱 [出书版完结]》第62章


然而,竟没有人能替她分担。
她瘦削的肩,是如何为珊珊撑起那样牢固的一方天地的呢?
也许,只有这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敢松懈下来,用眼泪宣泄一下内心的焦灼。
为那些得不到和已失去的。
为那些曾经温柔的缠绵,和如今冰冷的背叛。
那样汹涌激烈的情绪,却只能用如此安静的方式来宣泄。
原来做了母亲,连痛快发泄一场心里悲苦的权利都一并舍弃了。
我的眼角有点湿,有泪缓缓流出——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她,无声地掉一夜眼泪罢了。
哭完之后,子晴抹干脸上的泪痕,转过头对我微笑。
她由头至尾都那么镇定,连那无声的泪,都仿佛只是一场理性的情绪疏导。
她替珊珊掩上门,倒一杯热茶给我捧在掌心,而自己则靠着沙发,席地而坐。
“子晴,有些感情你真的必须放下,否则就是和自己过不去。”我低声劝慰她。
“我明白的。我什么都懂,也不是放不下,只是想再最后任性一次。”她低声细语道,“我以为这次也许会有转机。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年纪也不小了。再放浪不羁的人,也会慢慢渴望安顿下来。我只是想孤注一掷,赌一次而已。”
“可是你输了!”
“输了也没关系。因为我原本便没想过会赢。”她抬起头笑得天真,眼睛因哭过而略有些红肿,但丝毫也不影响她的美,“我只是赌那万分之一的浪子回头率。”[WWW。WRSHU。]
“子晴,你在自欺欺人。你明知道,浪子之所以称为浪子,是因为他们永不会回头。”我单手握住茶杯,同她做个一刀切的姿势,“别再软弱了。”
“无论谁都有软弱的一面。”她倔犟地望着我,仿佛刚才那场哭泣,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但有些人,就不会输给内心的软弱。所以,我哭过之后,该做什么,我还是会做。”
“你何必强迫自己去做扑火飞蛾?”我有些恼她油盐不进,这么聪明理智的女人,此刻却一心一意迷恋那个死不悔改的男人。
“你们只知道飞蛾扑火的痛,却不知道飞蛾扑向焰火时,所见到的美丽与希望。”她自嘲地一笑,“有些人宁肯痛,也要去扑一次火,否则人生漫长,没有一两个令你寝食难安、始终揪心的人,岂不太过平淡?与其永远生活在黑暗中,不如鼓起勇气扑向瞬间的璀璨。”
“子晴,你变了。以前总是我同你讲这些歪道理,现在你比我讲得还偏执怪诞。”我忍不住揶揄她。
“唉,你以为我自虐吗?你知道同自己不爱的人守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吗?在英国的时候,我不是没有努力去尝试过。明明两个身体是躺在同一张床上,肩并肩,头抵头,但其实已是人去楼空的房间。没有精魂,没有生气,只徒有一个壳。”她长长叹口气,“爱情这种事情,真正将就不得啊。”
“那就不要将就。”我斩钉截铁打断她。
“可寂寞倾城!伦敦的冬天,那些阴雨和浓雾,会浸透你的肌体发肤,缠上你的心,令你寂寞得结冰。你会特别渴望一个男人的体温,那是电热毯与热水袋所无法代替的。”她笑起来,“等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飘零,你便明白你内心的欲望与寂寞,可以以怎样成倍的速度激增,直到摧毁你所有的意志。”
“我是一个母亲,我早已学会不依靠任何人,因我本身已是另一个生命的依靠。但我仍然是个女人,仍然想给我的女儿更好的家,给我自己一个稍稍松懈的借口。”子晴将头埋进膝盖良久,待抬起来,眼睛中已恢复清明,“我只是放任自己这最后一次,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我要继续前行了。总是向后张望的姿势,不但会阻碍前进的步调,还会容易把脖子扭伤。”
我点点头,知道那一瞬的软弱与无力,她已经扛过去了。
她已经从莫运年搂着年轻女孩的伤痛中重新振作起来。
14 不能说的秘密
隔几日,子晴开始处理在国内的诸多事宜,也通过邮件与电话,为珊珊联系了英国的学校。
而我,除去工作,便天天窝在“浮生”。
“浮生”几乎成了我的第二个家。
晋州常常在阁楼上,替我煮一大壶温补的冰糖莲子枸杞大枣茶。
我们俩便守着煮得噗噗响的氤氲热茶,聊得神游四海。
红枣的香甜,渐渐代替了“浮生”惯有的清苦柚香。
有时候,茶煮到一半,便有顾客过来,央求分一杯尝尝。
甚至有客人打趣道:“要不要干脆在饮料单上,加一种红枣茶啊?”
晋州哭笑不得,我则忍笑忍得睫毛乱抖。
日子仿佛又回到从前,静谧流香。
这日,我们俩又窝在“浮生”各自捧了书读。
读到精彩处,会不由自主抬眼看一看对方。看到彼此静好的神态,便能将沸腾的情绪又平复下来。
我喜欢这种默契的感觉。
那是一种由信任与理解构建的感知,比爱情更长久可靠。
茶香刚溢,门铃便碎碎响起,与背景的古典音乐形成对比。
我同晋州安坐楼上,继续酣战书中。
然而,一人夹裹着室外清冷的空气,行至楼上,站定于我们桌前。
我抬头——
一名女子身着墨色大衣,肤色白得透明,像泛着寒光的青玉。五官清秀得几近寡淡,林黛玉似的眉眼,一看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
这个女子,是有本事把一身黑衣穿出怨妇气质来的。
当然,她本身就是名失婚的怨妇。
下一秒,我已经认出,她就是晋州那名活着的前妻,亦是他当年的助理。
“卫欣,你怎么来了?”看得出晋州十分讶异,没想到她会突袭。
“我前日便来过,可是你不在。”她细声细语地对晋州说,一双眼却片刻也未从我身上移开。
前日,我同晋州去看了一场话剧,是阿加莎的《无人生还》。
之后他送我,顺带留宿我家。
乘着兴致,我们又谈论起阿加莎,就着Julie·London的歌,干掉一大块埃曼塔芝士,和一瓶波尔多干红。
真是一场奢侈而罪孽的享受。
最后缠绵时,也不知酒精作祟,还是音乐蛊惑,我几乎虚脱,醉死在旖旎的情欲中。
此刻,腰还是酸的。
所以,提起那晚,我忍不住眉头一动,看向晋州。
而他正好望向我,眸光如灿星闪落入夜海,泄露了他与我想到一处。
我不禁含笑白了他一眼。
他立即正襟危坐,收敛了眉目间的情愫,“有事找我?”
“嗯,是想谢谢你替我争取到职称。”她就势以一种熟不拘礼的姿势坐在晋州旁边。
晋州一边同她说话,一边站起来,替她倒一杯茶,“举手之劳,况且我帮你也是分内事。”
倒完茶,他不露痕迹地坐在另一端,同我与卫欣保持一个三足鼎立的距离。
他倒是聪明,避免了在新欢旧爱之间选择的尴尬。
“你没同我们介绍?”卫欣指指我,又指指她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哦,她想让晋州表明她的身份,也正好借此搞清我与晋州的状况。
是,她是他的前妻,曾经水乳交融,你侬我侬,行动一致的前妻。
晋州倒是一如既往的静定,他微微一笑,“我忽略了。”
“这是卫欣——”他轻轻摊开手做了个引介的姿势,“我的前妻。”
我看见她微微颦拢的眉,稍稍舒开——嗯,他并不介意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介绍他们曾经亲密的关系。
“这是江绍宜。”晋州微握一下我放在桌上的手,并不多做介绍。但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果然,那卫欣始终微微下垂的眼角一下扬起来,仿佛不敢置信,一向内敛的孙晋州,也有这样张扬自己感情的一刻。
“她知道我们的事?”她应该是故意这样问的吧?
“知道一点。”我笑起来。
“哦?想多聊聊吗?”她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如果你不介意,我当然愿听其详。”我露出一个自认为从容得体的笑容。
怎么?想来吓唬我?
我转过脸,看向晋州。
而卫欣也半酸半刺地说:“介意我同江小姐,随意闲谈几句吗?”
他仍然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好啊。既然两位这么想聊,我去厨房叫人给你们弄点小点心。”
说完他果然潇洒地起身。
“不怕我说你坏话?”卫欣故意拿眼风扫过他。
“没关系,尽管说。绍宜最知道我不过。”他涵养极佳地拍拍我放在沙发上的手背。
“对我这么有信心?”我仰起脸冲他笑。
“你说呢?”他并没有答我,只回我一个莫测的笑容,便真的转身下楼了。
“我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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