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咬人的爱 [出书版完结]》第66章


而卫欣,则半佝偻着背,微微前倾,一双淡眉轻轻频拢,那双眼,那么暗,黯得近乎空洞。然其后,又有一把火,熊熊地,以决绝 的姿态从地狱深处燃烧而上。
那火势越来越大,几乎要蔓延到对面晋州的身上,我仿佛可以闻到他身上,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我轻轻吸口气,竟然被这诡异的气氛所震慑,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木梯在我的脚下,不争气地发出轻微响动。
那咯吱声,细不可闻,却仿佛一枚顽石,投掷进了静水深潭之中,搅乱一池平衡,乱影分动,层层荡开。
那水波扫到晋州,他略侧过头看过来。
见是我,他目光一闪,明显长舒口气,却瞬时更加黯淡,像一锅水,沸腾到极致后,突然降为平静。双眸深处的烟火也渐渐灭了,茶霏之花开到尽头,寥落一地颓然残英。
她站起来,挽起沙发背上的大衣,低头走开。
走至楼梯口的时候,她抬头望了我一眼。
一双眼里,尽是死寂。
我看得心惊,指尖都不由掐进掌心。
然而只一眼,她已擦身而过,清浅足音一路向下,黑色衣角猎猎飞起,像一只寒鸦,挥动一身清寂,孤身地遁成一道暗影。
“她想同我复婚。”晋州仰头看向我。
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坐到他身后。
“你不问我怎么答她?”他握着我的手。
他手掌凉薄瘦长,指节明晰,但体温却是烫的,源源将是温暖注入我手心。
“我知道答案。”我回望向他,“我信你。”
晋州忽然叹口气道:“只是难为她了。我没想到,她至今还存着这份心。”
我想说两句玩笑话,但一想到那双清寂空洞的眼睛,便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只是默默握紧晋州的手,将脸埋进他颈窝。
得借助他暖热的气息来令我平复刚才的惊动。
这天后,卫欣便仿佛真正消失了,像一滴水终于汇入大海,再也泛不起波澜。
然而,我心中始终像藏了一头怪兽,总觉得在某个时刻,蛰伏的它,会突然奋起反扑。
冬至那天,一早便开始下起细如碎末的雨。
清冷的雨,携着寒气,自早上淅淅沥沥到晚上,空气越发寒冷,呵气成霜。
我同晋州窝在我家书房中,将暖气开足。
我穿一件极薄的羊绒衫,赤足踩在地摊上。
我整个家中,最奢华的便是这条羊毛地毯,一踩上去,深深的羊毛便盖住脚背。
这是上个月,我同晋州逛街时发现的。
米灰色细羊毛,触手柔软温暖,令人想将整个身体都匍匐上去。
我当时忍不住脱了鞋,赤脚踩上去,整只脚顿时陷入了厚长的羊毛之中,我的心都软了。
但这张地毯价格不菲,我只能望而兴叹。
没想到过了两日,晋州便捧了它来敲我的房门。
而且一买便是两条,分别铺在书房与卧室。
这大概是我一声中收到的,最奢侈,最贴心的礼物了,暖暖踩在上面,整个冬天都在它面前融合了。
早上晋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
打开门,他满身清寒站在门口,怀中是一大束粉紫色郁金香,花瓣上不知是雨还是露,晶莹得似一颗颗珠子,几乎已经冻结成冰粒。
但他唇角有好暖的笑容,春风一般扑向我,让冰冷都化为软水。
我不禁看得有些发呆,这好看的男人居然属于我了?
而我什么也没做。
“还没醒?”他含笑在我面前晃晃手。
“谁让你来这么早?”我尴尬地接话,因未睡醒,声音还朦胧微哑。
“今天冬至,太冻了,给自己放一天假,来你这里取暖。可容我进屋说话?”他故意哈口气,白霜便氤氲而开。
我这才醒悟过来,忙将他让进屋。
看他一脸坏笑地从头到脚盯着我看,我才恍然——
自己刚自床上仓促爬起来衣衫不整,发乱如鸟巢,满脸床单印,赶紧羞愧地扑进浴室沐浴洗漱。
幸亏他早在我家长驱直入,我也不当他是客人,自顾自敷了面膜救急,又沐浴洗发,最后伤了点极薄的淡妆,才肯从浴室出来。
一出浴室,满屋浓香,原来紧张正用文火为我煲着鲍鱼鸡丝粥。
他站在厨房里,往一只水晶瓶里插郁金香,拳头大的花朵,一看便是上品。
“几天前才松了我好大一束腊梅,今天又送郁金香,你准备在我家办画展吗?”我笑盈盈地走过去,将脸贴在他背上。
他的羊毛衫已经穿的很旧,正是最祝福的时候,脸贴上去,只觉得软。
“天寒地冻,有花养着,便觉春天不远了。”他的声音透过后背,嗡嗡传出来,震得我的耳朵微微有些痒。
因是冬至,晋州特意煲了一大锅当归生姜羊肉汤来驱寒。
晚上喝过奶白羊肉汤,饮了大枣姜茶去膻味,我们便窝进书房。
窗外冷雨不断,让人疑心这些雨下道一半会凝成冰帘。
我最爱在冷雨凄风的晚上,将暖气开得足足,营造出另一个世界。
晚上饮过羊肉汤,我便觉得浑身说不出的暖热舒适,仿佛血液里都流动着热气。
我端杯红酒,窝在他身前,与他同看一本《加菲猫全集》。
这套大开本的《加菲猫全集》,是我最宝贵的收藏,轻易不肯拿出来与人分享。
此刻我们也似加菲一般懒洋洋,音乐细碎地响着,偶尔传来窗外大风呼啸而过的喧嚣声,更显得一室静谧春暖。
因暖气开得足,瓷瓶里的素心腊梅被纷纷催开了,满室都是清幽的香味。
有晋州在,连腊梅的冷香也变得静暖。
正好一支曲子较为活泼,晋州便跳起来,拉我与他一同跳舞。
我赤脚踩在地摊上,厚软的羊毛,挠得我脚心微微发痒,晋州的脸近在眉睫,我抬眼看他。
唇边笑意还未凝住,他已经趋上前吻住我。
我唇上一暖,身子也跟着软了。
我爱煞他的唇舌间的柔软,他呼吸间清净的兰香味令人沉溺,享受单纯的肉体欢愉。
待我稍稍恢复几许清明,我们已经交卧在那软厚的地毯上。
我重重咬一下他的唇,轻笑道:“原来你送的地毯,别有目的。”
他眼睛明亮如星,情欲令他的声音暗哑低沉,越发令我心跳加快,“物有所值。卧室还有一块,可以再来一次。”
我忍不住大笑,“果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翻身压住我,低头吻我的颈侧。
晋州一向温文儒雅,非到这关键时刻,不流露他的野狐气质。
我紧紧搂住他的腰,攀紧他——
我真是幸运,在重创之后,以一个弃妇的身份,遇到如此良伴。
连垂垂老去的肉身与灵魂都得到双重慰藉。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晋州的手机不管不顾地响了起来。
在旖旎的静谧氛围中,那铃声突兀单调,令我的心无端跳起来。
果然——
晋州接起电话,我因一直贴着他,也听到电话里传来卫欣饮泣的声音,“晋州,是不是非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留住你?当年,你可以为了她离开我。现在,我也要让你为了我,离开她。我宁肯死,也要你记住我一辈子!”
接着,卫欣不断在电话里哀哀痛哭,言语混乱,似乎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我和晋州相对一望,立即跳起来抓过衣服,胡乱套上,便狂奔出门。
我负责开车,晋州一边指路,一边在电话里柔声安慰卫欣,想尽量平稳她的情绪。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卫欣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她颠三倒四地说着话,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
我脑中一片混乱,我只想着——
如果她死了,我和晋州也完了。
我一路将油门踩到底,脑子一片混沌。
十分钟后,晋州和我便赶到了。
无论怎么敲门,也没人回应,连电话也挂断了。
我的心不断下沉,仿佛那深渊永没尽头。
幸亏卫欣家住的苏式旧楼,阳台与阳台之间,有窄窄的一条台阶连着。
我们求邻居开门,让我们从阳台爬过去。
“你别跟来,危险。”晋州头也不回便阳台跨出。
然而,我内心如火在焚烧,只觉一股力量推着我非要跟进去,我也奋力爬过阳台,顺着巴掌宽的台阶,跟在他身后,向前移动。
七楼风大得厉害,我挂在阳台边沿,整个人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走,
我却丝毫也不觉得怕。
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卫欣死。
晋州发现我 跟上来,不断回头嘱我小心,但是声音被风一吹,几乎听不清,黑暗中,我只看见他一双眼睛急得要滴出血来。
他先行爬上阳台,立即回身伸手拉住我,我跟着他翻上阳台。
顾不上说话,他脱下外套,裹在拳头上,用力砸开窗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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