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第42章


入,因为照他们从铭文中所写的来理解,墓地应该对准卫河的那段直角弯过后的直道,再从背后来讲,应该与四栏山向南的那条土坎相对。但高怀谨跟他们说,你们看吧,就在这,他跺了跺地,仿佛下面真正是一块墓地,好像脚一跺,下边的世界就会成立。这时承天毫不怀疑高怀谨是下过墓地的,但这对他和孝梅好像没什么意义,也没什么影响,男青年在远处显然有些焦急,在那不安地走过来走过去,但这么一块空地,没有种东西,也没有修路,完全空着,土质坚硬,没有裂缝缺口,也没有任何标志,凭什么他就是所谓的墓了。但放眼望去这一大片卫河边的土地,其实它上边一无所获,没有植被,没有路,也没有建筑,只是横在这山下河边,只能凭感觉,或者凭一份信任,考古真是不可思议。 
你们要挖下去?高怀谨忽然看着孝梅问。孝梅向承天的旁边站了站,她扎了扎头巾,望着承天,承天拍了拍抠过黄泥的手,皱着眉头,他跟高怀谨说,假如像你这样守护在这,我宁愿钻进去。他这句话很不客气,让高厂长一下子蒙住了,他张大嘴巴,看那样子像要唾他的样子,承天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有了火气,现在他还弄不明白高厂长跟这些当地人的关系,但显然他本来就是当地人,他做得很恰当,很隐蔽,他几乎不再动情,冷静地守在这儿,几乎把他们视为奇物的铭文当成了烂纸。高厂长说,别再纠缠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们还是回去吧,到你们来的地方去,忘了我。承天说,我不是想要缠住你,我们只是无聊,他望了望孝梅。孝梅也说,没事的,我们没事。高厂长也被他们弄糊涂了,他们回到拖拉机那,回到十泉镇上。 
来到一家小饭馆,这是街边很大的一家面馆,他们进去时,里边坐了十多个人,大部分桌子还是空的,现在太阳出来了,从屋里能看见街面上的阳光,他们坐下来,那个开拖拉机的男青年在门口的另一张长凳上坐下,用筷子夹着油条,大口地吃起来。他们要了羊肉馍馍,炒面皮,还有羊杂,馒头,羊头汤。孝梅找不到他喜欢的,高先生脸色很暗,他把那店主招过来,跟他说,下碗面条来,要放蕃茄,小白菜,鲜肉丝。孝梅说,没有蕃茄的也行。高怀谨把店主支走了,他们吃了起来,承天和孝梅是背对门的,高怀谨喝汤喝得很响,承天是无意中感到后背有了压力,他一回头,看见屋内忽然坐满了人,他们都不在吃东西,而是平静地坐着,只要承天看他们一眼,他们也看承天一眼,他低下头,他们却不。 
他们坐在长凳上,一个个面色凝重,只有高先生仍在喝汤,然后他跟承天和孝梅说,你们要走了,必须走,我们找了辆130,你们回太原去,我们只把你们送到太原,孝梅拽了拽承天的胳膊,承天觉得这不合适,哪有这么多人沉默地宴请他们吃早饭,这一定是让人费解了,高厂长看着孝梅,似乎想让孝梅说服承天,他觉得承天的头脑有点问题,似乎跟这个墓有了感情,这是可笑的。那些人的扁担,背包,或者是其它的什么工具随便地撂在门口的一块空地上,街上有许多人过路,但没有一个人再进来,甚至没有人看里边,屋内光线也明亮了起来,高厂长再一次说,回去吧,别再想了,这不合适。这时那许多人中的一个在那嘀咕,跟他们说什么呢,让他们走吧。但承天还是没有站起来,这时从西北拐角站出两个人,他们背着草帽,腰里别着两把锋利的镰刀,他们是麦客,是听说高厂长有了麻烦才连夜赶回来的,他们热爱这个高厂长,他是他们的好朋友,好乡亲。承天为自己没有错过这样的早饭而庆幸,甚至是幸福。孝梅靠着他,他走路有些打颤,但还是从这间屋子里走了出去,其实屋内光线并不强,否则他一定看见高厂长眼中闪烁的泪水,但那些农民,那些健康而质朴的农民,他们身体健全,充满深情,坐在长凳上,没有站起来,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亲眼看见他们走了出去,上了车子,去了住处,上了大路,上了马路,然后他们离开了山西。 
74回到成都 
孝梅和承天从山西回到成都,承天打算买当晚的卧铺票回昆明,和孝梅在一起到山西去也算是两个人在一块单独过了一段生活,但他对孝梅还是不清楚,看来不是他不想弄清楚这个孝梅,而是这个人本来就不那么好让人弄明白,也许又因为承天是不那么能弄明白别人的人,承天他老是在自己的上半身转——例如现在他能套用那个高怀谨的话来说的话。但是这次一到成都,才在孝梅家坐了半个小时,舅舅舅妈就急忙赶过来,原来继母也为孝梅担心,说这么多天,一下子少掉了孝梅,不知去哪了,打承天的手机也总是不在服务区,看来亲戚都知道是承天把孝梅带到远处去了。但到底去哪了,这个问题好像不重要,主要是跟着表姐夫承天一起去了,现在转而一想,所有亲戚很可能都不得不关注这件事了。舅舅没来之前,继母已跟孝梅说苏悦等她的几个朋友也在四处找她,继母显得十分真诚,仿佛确实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承天对孝梅家里的这些事慢慢也敏感起来了,虽然是继母,还有继母的男友,据说很快要结婚成为孝梅的继父,假如家庭成为这样一个模式,那就好像是一个玩笑。 
舅妈一来就抱着孝梅哭了起来,继母也在那哭,惹得躲在继母房间里正在写材料的那个继父也出来劝,舅舅狠狠地批评孝梅,说你怎么能这样做事,别人都在说孝梅,而没人指责承天,也没人过问他,但又明摆着是他把孝梅带走的,这使得承天坐在那儿不伦不类,那个继母的男朋友可能看出了承天的尴尬,所以故意跟承天讲话,以显出大家的平和。承天这时对那个继父印象还不算太坏,大概也因为这个人也是个知识分子,虽然日前他在帮继母经商,但从谈吐上看是个知识分子,有些文气,以前不太说话,现在却跟承天漫无边际地聊起来,慢慢地承天就发现了这个继父好的一面,而且可以说很健谈,虽是个商人,但很儒雅,这跟那个虽已死去,却跟承天相互陌生的孝梅父亲来说,有着许多的不同,好像更亲切。继母一边跟舅妈说话一边织毛衣,这是她的习惯。 
舅舅跟孝梅说,以后你再这样的话,我怎么跟你那死去的父母交待。这是废话,孝梅说。舅舅差点想揍孝梅,别看你是个大姑娘了,但你要不听话,我还是敢打你。 
舅妈搂着孝梅在那嚎啕大哭,跟她丈夫说你要是敢打孝梅,我就把你杀了。舅舅当然也只是说气话,后来那个继父跟承天谈得十分熟了,就一起劝起舅舅来,都是男人所以可能好说点,在继父观点里孝梅是个有性格的女孩子,应该叫她自己作主,到处跑跑,她这个年龄,多动一动是有好处的,承天说,是啊,舅舅,你看她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舅舅听承天这么一说,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太严了些,所以口气才松动下来。他跟承天语重心长地说,承天啊,你要知道,我们差点把心都急碎了,想不出她能到什么鬼地方去。舅舅这么跟承天谈话,明显把承天排除在孝梅之外了,这反而让承天不快,虽然跟孝梅在一块不能证明任何问题,但为什么他同样要漠视他的存在呢? 
舅妈跟继母到厨房里做饭,四川人好像永远都在做饭,这就是成都的一个家庭,虽然有人在离开,有人在加入,但饭还是要吃的。继母的男朋友现在跟舅舅的关系也不像先前那么咯了,双方可以交流,而且越往后越会发现他人不错,有知识,知书达理,还能帮助继母管好她那摊生意。孝梅舅舅跟孝梅说,你们还是去看看那个陶叔叔,我上次接到他一个电话,他对你印象还好,舅舅现在可以放开来提陶先生,估计跟孝梅父亲去世有关,现在谁也不计较谁了,好像没有人伤害过他,也没有人比谁更不像人。提起陶先生,这让承天很倒胃口,一下子又翻起跟陶先生,孝梅母亲或者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有关的旧帐中,都是无聊的,跟这一次去山西不一样,这次可以指责一下所谓的上半身,在你愤怒的时候,恐怕你不知道这些人都在干什么了,不过,这也只是一个肤浅的印象。虽然舅舅狠训了孝梅,但很快还是恢复了温暖的家庭气氛,哪怕这是出于伪装的必要。 
承天在那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舅舅带着包里的试卷,在那仔细地看,画勾,那个继父跟承天下围棋,这是他带到孝梅家里来的屈指可数的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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