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蛇异巴》第66章


最后一次,他把酒和肉带上来,在月明之夜就在画蛇屋外的平坝里摆开。等月上三竿时,群峰肃然层叠、明暗阴影交错,他对着夜空朗声地说:“朋友,我知道你就在近前,不管是哪一路的朋友,但求相见!”
听此言,度本初飘然而立,仿佛一片树叶从大黄桷树飘落下来,站立在院坝里。好一个壮汉!度天行暗暗称奇!
“好!你终于肯现身,我就知道这莽莽大山之中一定有你在!”
“我认识你!”度本初坚定地说。
“哦,什么时候?”
“大约三十年前,你就在这里住过的!”
“三十年前,是你的影子围绕在我们的身边吧?”
“是的。那时候,我仰慕你们。我是经常围绕在你们的身边。”
“真爽快!看性格,是蛇巴人?”
“当然,蛇巴人!”
度天行喜出望外,仿佛流浪汉见到家人一般。“我也是蛇巴人!我的爷爷是度长祷。”
“我的爷爷是度幼固。”
“我们的爷爷是又胞胎兄弟,就是……”
“对,当年度家寨屠杀蛇巴人时唯一从宴席上跑掉了一对双胞胎兄弟!”
“哪么——我们是兄弟?”度天行靠近,眼睛发光地盯着他。
“兄弟?不敢当。你现在是城市里的人,而我只是雪宝山的野人!”
“怎么能这样说呢?我虽然在渝州城里生活,只能算是城市里的一只蚂蚁。我的心思在雪宝山上!”
“胡扯!”
“真的!”
“当年,你们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不就是为了赶紧离开雪宝山吗?你们当年匆匆而去的步伐,说明你们多想与雪宝山离得远远的。”
“唉,当年在这山上有什么呢?无穷无尽地受苦、受累!谁能长时间地忍受?当年我们都很年轻,盼望的是城市里的生活。”
“我永世不回来,是你们离开时说得吧?”
“当知青的离开当年插队的地方,差不多都说过这样的话。事过多年,我们一直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的就是当年插队、受苦受累的地方!”
“还有呢?”
“还有一起插队的人!”
“你还能记着?”
“这是所有当过知青的人,心底永远的痛!”
“痛吗?”
“痛!”
“有人更痛!”
“谁?”
“相瑛!”
“瑛?她痛?”
“瑛!痛!”
度天行如受到重拳猛击。“她…她…还活着?”
度本初没有理会他的问话。
度天行颓然萎顿。“她…真的活着?”
度本初:“也可以说是死了!”
“什么意思?又活着又死了?”
“现在来追问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回到城市里去吧,没有必要来雪宝山寻找什么了!”
“我要见到相瑛!你带我去?”
“我不会带你去的。”
“就是说——她还活着?我一定要见到她!”
“嗯?”
“因为我当初真不该丢下她,千不该万不该让她独自在雪宝山上受苦,遭受后来的厄运,让她跳崖自杀!”
“现在知道悔恨了?我以为你能照顾好她的。但是你没有,你独自走了,回到你的城市里去享福了!”
“这是我的错。但愿我还能弥补!”
“谁也不能弥补,永远都不能弥补了!”
“我想见到她——不然,这一生我不能安宁!请你带我去!”度天行曲起膝盖,向度本初半跪行礼,这也是蛇巴男人之间最大的礼仪了。
度本初摆头:“恕我不能带你去看她,如果她还明白事理,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定是你们!如果你还要强求,我只好隐去,永远不出来见你!”说罢,他作势转身欲走。
“别!别走!今天能见到一个蛇巴人,也是我最大的幸运!蛇巴族历经磨难,凋零如此。真是可悲可叹,我们兄弟今日好好地敍一敍,如何?”
“好吧,不谈旧事,不谈相瑛,我还真愿意结交你作兄弟!”
两个爽快的男人,就在月光之下在画蛇屋前,推杯把盏。话语投机,竟然生起惺惺相惜之感!
度天行谈到自己的爷爷——度长祷,谈他从度家寨逃到渝州城里,在穷困潦倒之际嗨上袍哥,在军阀乱战中做上城防司令。后来——到度天行这里的家庭出身是旧军阀,当然属于黑五类,度天行的父亲在一次文化革命中就被批斗致死,其中有很多曲折之处,恐怕他也没有给自己的儿子交谈过如此仔细。
月淡星稀时分,俩男人都有些迷醉了。
度本初道谢之后,步伐有些零乱地离去。他不知道,度天行已经跟随着他的身后。
度本初走在黎明的山道上,早起的两只斑鸠在他的前面的道路上踟蹰。“好鸟儿,正好给蜞蛇喂食了!”
他几步踨跳,惊飞了这两只傻鸟,他一扬手,竟然一手一个把斑鸠擒在手掌中了!刚才还看到他微醉后有些摇摆的步态,跳跃间却快如闪电!好敏捷的身手,让悄悄跟在后面的度天行暗自咋舌!他的跟定更加谨慎小心。
踏过跳石,走一段溶洞后进入白洞。
度本初可能是醉了,并没有察觉身后的跟踪的人。他走近热床,对躺着的人说:“哦,我与天行喝酒了,你怪罪不?”
没有回答。
“我们谈了很多的话,他是蛇巴人也是一个好人!”
没有回答。
“他还惦记着你,他也许还…爱着你!”
没有回答。
“你高兴吧?哦,你没有吃饭,你不肯回答。现在给你做饭,你稍等一阵吧!”
度本初掏出怀里的一捧山枣和两颗弥猴桃,放在一边后,来到角落里的石缝里。这是守护的蜞蛇之穴,两条蜞蛇终年在此守卫,有时少量喂些鸟儿之类的东西给它们,不能喂得太饱但也不能不喂食。
在度本初离开热床后,好奇心极大的激发了度天行。躺在热床上的像是相瑛吧?她为什么一动不动,不回答度本初的话,如死去一般,但是她还能吃饭?还在等待度天行给她做饭?
度天行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果然是相瑛!
“啊——相瑛,瑛哟!”
度天行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忘情兰,他以为就是普通的兰草,就十分莽撞地踏进去。他的确没有仔细观察度本初进入的步伐,,当时的注意力全部在躺着的相瑛的身上,心里疑惑重重,哪里注意步伐的细节。
三十年了,他再一次见到相瑛,他能不激动吗?
度本初回头要警告他时,已经来不及了,他踏碎了忘情兰的浆果,破裂的浆果汁溅在他的手上、身上,他已经中了忘情兰之毒!
“你哟——你跟来,是找死吗?”
第八十九章 度天行之死
度天行在扑向热床时,已经身中忘情兰的剧毒!但是他仍然扑向热床上,呼喊:“相瑛!瑛!瑛!”
他猛烈地摇晃着相瑛的手臂。老半天,相瑛才睁开眼睛,眼皮上仿佛坠上铅块,很费力地才睁开了一半。记忆中一对大大的眼睛如一潭水般的清亮,现在混浊如一块磨砂玻璃。目光晦暗了,她的头发却完全变白了——白成一团雪花!
这是相瑛吗?没错,分明是相瑛!她成植物人了!
度天行沧然地痛哭:“我不该离开你,不该离开你哇!害你成这样!”
度天行的痛哭,并没有唤醒相瑛。
度本初冷冷地在他身后说:“你不要忙着哀恸她。可能你还活不过她!”
“她为什么这样?”
“你站出来再说。你知道吧?你已经中了剧毒!”
度天行这才体会到忘情兰的毒性。同样的发作过程:首先是脸部的肌肉痉挛,头摇晃着、牙齿不由自主地咯咯咯地嗑击。过几分钟后平息下来。
度天行问:“就是这样吗?”
“这只是毒素的第一次袭来,后来还有更凶恶的。”
“我会死去吗?”
“当然!嗨,谁让你跟随我进来的。”
“难道就没有解药吗?”
“听说有一种解药。”
“在哪里?”
“在古代!”
“什么?”
“在古代有一种蛇,叫龙蛇。据说能吞下大象!龙蛇的毒液就能解除忘情兰的毒。”
“现在还有龙蛇吗?”
“没有了!”
“普天之下都没有吗?”
“没有!”
度天行低头沉吟一阵,突然朗声大笑:“哈!哈!哈!说明我命该在此亡。此地是哪里?雪宝山!蛇巴人繁衍生息之地。我命归故里,哪里还用得了悲伤?幸运的事,幸甚啊幸甚!”
“好样的!真是一条好汉,死到临头,居然如此开怀大笑!”度本初称赞他,
度天行说:“哪里称得上好汉,今生唯一的遗憾没有把相瑛照顾好,她怎么会这样呢?”
“说来话长!我们来给她喂一顿饭。也算是你的弥补吧,事已至此,伤心自责也不抵用了。”
俩男人开始为相瑛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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