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富春山居图》第44章


很多史籍上也明确记载着黄公望正是在出家入道后,画技突飞猛进,而成为一代大家的。道教的修行生活异常的艰辛而紧张。黄公望在出家后,先后出任过万寿宫和另一座著名道观的当家主持,而且在今日还在流传的《道藏》中,收录了他所作的《纸舟先生全真直指》和《抱一函三秘诀》。这样两卷讲述道家内丹修炼之术的著作,可见得黄公望本人对修道一事颇为虔诚,而且极有成绩。但既然如此,晚年时他却为什么越发热衷于绘画之事呢?
就在盗宝集团成功盗走《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台北“故宫博物院”藏宝洞中,还同时藏有方从义《山阴云雪图》、《高高亭图轴》、《神岳琼林图轴》三幅无论艺术性还是商业价值皆与《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难分轩轾的画作。为什么盗宝集团没有同时带走其他三幅画作,而只带走了一幅画作的残卷?莫非他们的目标只是《富春山居图》,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中国明末清初姜绍书著的画史著作《无声诗史》介绍:“黄公望与曹知白及方外莫月鼎、冷启敬、张三丰友善。”
清乾隆十一年撰修的《南召县志》载:“张三丰,河南南召人,元末明初著名道人,因衣着肮脏,不修边幅,人送绰号‘张邋遢’。”史称他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寒来暑往,仅一衲衣、蓑衣着身。据传他曾在南召“天宝观”和方城“炼真宫”出家修道。《南召县志》中还附有明成祖访张三丰书。今南召县小店乡,古名“富春乡”,尚保存“张三丰故里碑”。据道教界推测,张三丰活动于元延祐到明永乐十五年间,即1314…1417年百余年间,因此姜绍书所言黄公望跟张三丰相友善一事,的确时代相契。
黄公望曾为了避开圣井山道观事务和世俗人的干扰,在山之别径的山腰构一堂专心画画。该屋“开门尽松桧,庭前停白鹤,窗外楚水吴烟两渺蒙”。在此屋建成后,他的道家好友张三丰曾在此屋中长住数日,与自己或是抵足而眠,或是坐而论道。为纪念此事,便借用了张三丰故乡“富春”二字,将自己这处隐居之所定名为“富春山居”。
根据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后端自识款:“至正七年,仆归富春山居。无用师偕往,暇日于南楼援笔写成此卷,兴之所至,不觉亹亹。布置如许,遂旋填扎,阅三四载未得完备,盖因留在山中而云游在外故尔。今特取回行李中,早晚得暇,当为著笔。无用虑有巧取豪夺者,俾先识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十年青龙在庚寅歜节前一日,大痴学于云间夏氏知止堂。”
由此可见,《富春山居图》一画创稿于温州瑞安圣井山富春山居南楼,是以温州瑞安江实景为原型进行艺术创作的。但为什么数百年来,大部分才识过人的知识分子却集体对此画绘于温州一事讳莫如深呢?
而且,作为黄公望道教师弟的无用师郑樗在一见此画后,为什么顿时就生出“虑有巧取豪夺者”这样近乎预言般准确的担心呢?
一个又一个跟《富春山居图》盗宝案有着这样或那样关系的问题,让胡林楠直觉到《富春山居图》这幅画本身一定隐藏着某些深刻的秘密,而且《富春山居图》盗宝案,也绝不可能像一般人所认为的那样简单。
“造次红尘卅二年,迭逢奇遇不简单。”胡林楠随口闲吟出两句有感而发的小诗,摇头苦笑着。
宛如叹息般的呻吟声,在温州湿润的空气中开始起伏。栖居在胡林楠房间隔壁的肖锦汉和林雨嫣,似乎又在欲望的催逼下有所动作。
想起自己昨夜被染香逼着干号了多半夜的悲惨经历,胡林楠当即光着脚直挺挺从床上跳到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门前,将房间门锁了个结实。不管什么原因的重蹈覆辙,都属于一种人间悲剧,聪明人对此向来都是能免则免,哪怕其实胡林楠对染香有着那么一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长舒了一口气,胡林楠全身放松下来。
就在胡林楠转身准备回床睡觉时,眼前的一幕瞬间把他惊得头皮发麻,汗毛直奓。
只见一个穿着古怪旗袍的大骨架女子,竟似从房间中冒出来一般,背倚在墙上,扭着头一脸幽怨地盯着胡林楠。
胡林楠奓着胆子偷看了一眼站在房间角落中的女子。只觉得这名女子颇为面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此女到底是谁。
“胡君,我们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吗?”女人的发音带有一种台湾普通话的坚硬感,让她幽幽怨怨的话语呈现出一种说暮?br />
胡林楠开始颤抖。女人无温度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彻骨得如同被忧伤封禁了太多沧桑与哀怨的岁月。
胡林楠万念俱灰。他闭上了眼等待着或好或歹的命运来临。但出乎他的意料,就在他闭上眼后,眼前却是朝阳初照世界时的一派清明。
——在噩梦中闭眼的那一瞬间,其实也是一个人在现实中醒来的时刻。
卫生工人扫街的声音,惊飞了榕树上的鸟。在翅膀击破空气的声音中,胡林楠有些惆怅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汗水淋漓后的黏稠包裹着他的躯体。直呆坐到天光大亮之后,胡林楠才最终决定去洗个澡,然后继续奔赴自己茫然莫测的未来。
出了门,走过长长的走廊,胡林楠慢慢踱到电梯间附近。
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从电梯间传来:“他们真的就住在这里?”说话的人,应该是一个女孩,她的声音年轻、清脆、尖锐,很陌生。
第三十三章 一花禅机
一朵花,病病的,小小的,开在胡林楠房间墙角的尘埃里。
胡林楠席地盘腿坐在花前,挺胸拔背、神色庄敬宛如参禅。
“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原来如是。
刚才电梯中两名文艺范儿女子闲谈时的只言片语,让胡林楠如梦初醒般的发现,昨夜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幽怨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民国时风华绝代的才女张爱玲。
饭店窗外的温州中山公园,如今繁华得全是一派世俗熙来攘往的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恐怕只有今早胡林楠在电梯中偶遇的文艺女青年,会知道此地便是旷世才女张爱玲和她的才子汉奸丈夫胡兰成今生今世最后分别的伤心之地。
自己少年飞扬之时,还曾因为想在此生有幸遇到一个像张爱玲这样蕙质灵心、能够懂得对方的女子,而自作主张地将自己的名字改成跟张爱玲曾经的爱人胡兰成一模一样,而且昨夜梦中竟然被可能是张爱玲香魂的女鬼吓得魂不附体。
胡林楠不免为自己的叶公好龙苦笑着叹息连连。
半个多世纪前,享誉中国文坛的张爱玲,这个出身望族的上海名媛,轮船换汽车,再换三轮车,最后换乘80里独轮车,千辛万苦来温州寻夫。原以为会给她爱的那个胡兰成一个大大的惊喜。却不料他非但不感动,反而骂她:“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后来胡兰成把张爱玲安排在温州中山公园附近,即今日胡林楠、肖锦汉、染香、林雨嫣四个人下榻的宾馆附近的一家旅馆里。他白天过来陪她,晚上依旧去窦妇桥,住在他另一个爱人范秀美的母亲家中。在张爱玲住在温州期间,胡兰成来看她时,有时也会叫范秀美同来。毫不知情的张爱玲沉湎于重逢的喜悦,看着胡兰成,眉眼都是笑。窗外有牛叫声,她开心地跟他谈着西洋的电影、小说,一如之前在上海的风花雪月的时光。他们平时也去附近木器店里看看床柜雕刻,去庙里看罗汉,去松台山看新兵操练。
三人经常一起在房间里聊天。有一天,张爱玲给范秀美画像,画着画着,觉得她的眉眼神情越来越像胡兰成,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在公园附近的一条曲折的小巷子里,张爱玲要胡兰成作选择,而他不肯,觉得她是仙境之人,不该有寻常女子的嫉妒、委屈和悲哀。
偶遇红尘两人中,其中一人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另一人却是因为“因为误会,所以荒唐!”说穿了不过就是各自做一场自己骗自己的绮梦罢了!
墙角的花朵有一瓣凋零入尘埃,胡林楠忽然觉得这凋零,其实并不哀伤,而是如悬崖撒手般、大彻大悟般的轻松释然。
胡林楠发现,无论是张爱玲、胡兰成、范秀美半个世纪前纠葛混乱的情事,还是现在自己、肖锦汉、染香、林雨嫣之间当地都市男女种种激情空虚纠缠而成的暧昧,多少日来就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包裹了自己的灵魂,而且越裹越紧,渐渐使自己失去了过去独来独往时的潇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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