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奚毫无所觉,继续一本正经严肃脸,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解释:“我刚刚遇到柳经天了,把他杀了。”
“你没受伤吧?”玄烨顿时担忧,追问道。
“没有……”秦奚答,“但是……杀了他的时候,我好像想起了一点点东西……”
玄烨一顿:“你想起了什么?”
秦奚:“我好像……是因为柳经天在景朝作乱,搅得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无数百姓祈求有人能够把他降服的念力太过强大,催生出来的……”
“……”
第70章 第七十章 你知道天地轮转吗
玄烨把手里的缚妖网扔给齐霜,飘到一旁拧着眉道:“老道士收养你的时候还是景朝二世,你怎么可能是因为几十年后天下大乱,百姓念力催生出来的?”
齐霜看着自己手里的缚妖网,以及缚妖网中挣扎着想要逃窜的丑陋妖物魔物们,欲哭无泪。
老大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一个雪妖我能干点啥?难不成你嫌凶兽大佬们老吃烧烤容易上火,所以打算让我冷冻一下带回去炖肉吗?!
对这边一切都不知情的秦奚顿了顿,小声嘀咕:“我也不知道呀……可是刚刚我突然就有了这种感觉,也不像是异想天开自己想象出来的……”
玄烨活动了一下空着的右手,眉头紧蹙沉思。
秦奚所谓的感觉,倒的确不像是异想天开,反而有些像是天启传承那种。可如秦奚所说,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玄烨正沉思着,一旁兢兢业业干着活的赑屃突然窜过来,丢给他一个手机:“朱雀!白泽的电话。”这家伙不常在人类社会行走,不大习惯叫人类的名字。
“白晓?”玄烨有点纳闷,这家伙除非将有大事发生,否则从来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
电话另一边的白晓倒是一派平和,一点着急得样子都没有:“你是在和秦奚联络?”
“嗯,怎么?”玄烨应声后,又对着自己电话这边秦奚茫然地疑惑回了一句:“白晓的电话。”
秦奚瞬间安静,团成一团坐在地上安静等。他觉得白泽这会给玄烨联络,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两部手机离得近,白泽倒是也能听到秦奚突然安静下来的动静,轻笑一声道:“秦奚是景朝百姓念力催生的救世之人,这没错。”
“……”玄烨凝眉:“你感知到了天启?”
远在深山老林,靠着灵力联通信号的白泽幽幽叹息了一声,望着晴朗的天空慢慢道:“玄烨,你可曾知道,天地轮转?”
玄烨沉默下来。
天地轮转,意味着一个轮回,一个天地万物的轮回。当世间一切因某种原因逐渐走向衰败,直到所有的一切不复存在,重归天地开辟前的混沌后。万物生灵,世间一切将会重新复苏。每一个轮转都是相似的,也是截然不同的。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都可能将轮转的结局改变,也许某一次轮转瞬息便会重归混沌,某一次也许会持续百年千年万年数万年甚至一亿年无数年。
就像一个慢慢长大,学着所有新知识新技能的孩子,逐渐摸索着自己的方向,选择最适合的方式成长。唯一不同的是,当某一种选择致使失败时,就会一切重新开始。
世间万物,哪怕是他们这些天生地养的灵兽,甚至是天地而成的神仙,都无法逃脱这种轮转。无论他们是否还存在,当天地轮转开始,便意味着他们将会新生。
唯一能逃脱的,只有超脱六界的圣人。而从天地混沌初开之际,万物的传承之中所得知的,真正的超脱六界的圣人,唯有上古之际鸿钧老祖。
玄烨曾听上古前辈猜测,鸿钧老祖成圣之后不复踪迹,极有可能是化为天地万物的规则,也就是所谓的天道。
白泽没有理会玄烨的沉默,顿了顿继续道:“天地轮转从未消失,你我可能已经新生了无数次。可就连天道都有无法尽善尽美之时,说不定,有一些你我预料不到的存在,又或者一些特殊的情况,致使天地轮转也有了空子。”
“你想说什么?”玄烨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倘若天地轮转之前,秦奚本就是景朝百姓念力催生,也本该是在景朝四世天地大乱之时出现,救天下百姓安危。然,许是多年之后天下又出大乱,而人类的信仰不在,所以没办法再使得第二个秦奚凝形,也就让世间万物走向了覆灭,最终致使天地轮转。”白泽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轮转之后,世间万物重新复苏,也许使得天地覆灭的缘由被圣人感知,点醒了其他人,借由其他人的手,让秦奚避开了景朝四世的大乱,选择四方神兽背负这份责任,恢复世间安宁。而秦奚,一梦千年,等待一个被甩在他身上的,新的责任。”
玄烨沉声开口:“你是说……浮屠门……”
秦奚听到浮屠门,下意识‘啊’了一声,却没得到玄烨的回应。白泽特意压低了声音,他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能举着手机茫茫然继续发呆。
玄烨记得秦奚曾与他说过,浮屠门的老道士跟秦奚说,浮屠门历代积攒功德,救世救人,是为了等一个人,借由这些功德帮助他干一些大事。景朝二世,老道士将秦奚赶下山历练,随后浮屠门便不复踪迹。直到景朝四世柳经天出现,堰疆一族被逼至绝路老道士才重新出现,救下堰疆一族,让他们世代供奉功德塔,自己随之寿尽而亡。
一桩桩一件件,倒也能与白泽说的吻合。
再说当年的景朝旧事。世间大乱,白泽受天启让四方神兽率领众妖平定乱世,救天下百姓。可那时候虽然已是末法时代,却到底还存留着比现在多了太多的妖灵,无数凶兽妖兽更是从未受过管制,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命于四方神兽。然而事实上,玄烨虽费了一番功夫才将这些刺头整治老实,却没有大动干戈的折腾。
天生地养的灵兽,不管是凶是吉,对于天启都会有隐约感知。他们不会像白泽那样通过天启得知过去未来,却会下意识趋利避害,选择能让自己活下去的路。无疑地,当时玄烨顺利归整众妖,建立三界盟,是让绝大部分妖类活下去的路。而这条活下去的路,是为景朝大乱准备的,还是为了多年之后到现在也未知的灾难而准备,谁也不知晓。
白泽带着几分笑意地声音传来:“如今我的能力已经不足以将天启完全参透,得到的讯息只有这些。谁也说不准,是否是圣人将自己的力量割舍掉一部分,来选择救助世间苍生,让这天下得以延续……”
圣人成圣之际便超脱六界,无论是否化为天道,都将不再与世间万物一同轮转。而每一次轮转,都会有一缕圣人的神念留存,化作圣人的分。身与世上一切一起轮回。每一次天地轮转之际,那缕神念便会带着这一次轮转积攒下来的力量,与圣人本身汇合。当然,这些只是不知道从哪里流传出来的猜测,但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猜测,才将天道在末法时代仍旧可以桎梏天地万物,让世间规则得以运转,从不衰败消失的缘由解释清楚。
也更加切实印证了,圣人,本就是天道。
也许换一个人,玄烨会觉得庆幸,甚至感谢圣人,感谢浮屠门。哪怕景朝四世,他们这些妖灵耗费了极大的努力才将一切平息,但至少天地还在,他们还能继续活下来,过属于自己的生活。甚至在未来,那些未知的危险灾难之中,也有人帮着他们承担沉重地责任。
神兽、瑞兽、修炼之人、神神仙仙甚至是凶兽和邪魔歪道,本身都有自己的责任。有的为了天下,为了某一种特定的存在,也有的可能是为了祸乱为了动荡。无论哪一种,它们都摆脱不掉自己的责任。在天地崩塌之前,殊途同归,都要为了生存下去而努力。
有了这样一个人,作为未来生存的一份保障,确实该是值得高兴地。
可是……这个人是秦奚,是玄烨想要永远保护着,让他肆无忌惮单纯快乐,感受这世间美好,永远陪伴在一起的秦奚。
玄烨太知道有责任在身上的沉重,正是因为知道,才越发不想秦奚去面对这些。更何况……秦奚面对的,远比他们面对的,要更加艰难,也更加危险。
沉默了很久之后,玄烨挂断了秦奚那边的通话,仿佛自问一样低语:“可是……这对秦奚太不公平了。”
本来或许只需要面对一个柳经天,哪怕辛苦一些艰难一些,至少有活下去的希望。可是被人改变了命运轨迹,将要面对未知的灾难,秦奚还能够过下去么?况且,本不该自己背负的,却变成了自己的责任,有没有人问过秦奚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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