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不可方物的你》第49章


罗七莫名其妙挠了挠头,转身朝院内跑去。
本以为会看到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却不想一推门便看见朱方估站在门后,看他一身穿戴整齐,连衣襟都紧紧束着,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要死了”的样子。只是那张黝黑的脸有些惨然,眉头深锁,似乎比以往更加郁郁了。
“大司寇。”罗七恭敬道。
朱方估低垂着眼,并不看他,只轻嗯了一声,便踏出门,欲去前堂办公。
罗七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远,仰头望天。
长叹一句。
他偶尔早上起来,也是这样走路的。
☆、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新朝律法过分严苛,使百官众臣如颈上悬锥,日日夜夜不得安寝。
但君王铁血手腕亦使之莫不敢言。
后来朝政日趋稳妥,社稷安定,终于有前朝老臣被推举出来向君王进言,说,君王生自江湖,年少便历经风雨,后来铁血戎马,半生都在血雨腥风中飘摇,如今国泰明安,君王已近而立,应娶妻生子延绵子嗣。后宫空悬已久,理应先立后以固国之根本。
老臣年事已高,在朝中素有名望,众臣推举他来进言,也是仗着他位居三公,地位尊崇,想必君王不敢将他如何。
果不其然,君王听完老臣的进言,便笑着道:“孤听闻公卿年事虽高,家中仍妻妾成群,想必公卿得庇福荫,常在家中含饴弄孙。”
老臣听君王语带关切,又见他神色自若,并无不悦之色,便慎言道:“陛下洪福齐天,老臣年岁近百还能侍奉阶下,乃受陛下福荫庇护,实属幸哉。”
君王手指轻叩龙椅把手,道:“不知公卿满堂子孙中,可有王后之选?”
乍听此言,老臣面色生惧,颤巍巍叩首在地。
“公卿何以如此?”
“老臣蒙陛下厚爱,实不敢欺瞒陛下,老臣确有一孙女待字闺中,年方十六,正是青春少艾。”
老臣的话音未落,便有旁的大臣出列跪拜,向君王举荐自家爱女,如此一来,本作壁上观的众臣纷纷效仿,跪了一地。朝堂上一时众说纷纭,争论不休。
罗七的目光越过众臣,远远望向上座的君王,不想正对上君王望过来的目光,他猜不透君王所想,也不知他那目光何意,便垂了眼望着脚下,仿若入定的老僧。
君王见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拂袖起身,将一众朝臣丢在身后,兀自回宫。
君王回宫,早朝自然是散了。
回秋官府途中,朱方估与罗七共乘一辆马车,平日里除了公事,他从不与罗七主动说话,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开了口。
“近日我欲往南下出巡视察,你若无事,可随我顺路品尝淮河美食。”话未说完,他便突然住了口,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两耳微微泛红。之前听罗七提过,如今食不得五谷,便是再美味的佳肴摆在他面前,恐怕也提不起半分兴致。
罗七闻言轻轻摇头:“无妨,食后再抠挖出来即可。”
朱方估微微一愣,却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人遂都静默不语。
马车缓缓行着,经堰庆河官国桥时,罗七突然开口道。
“若师兄还在世,你会对他表明心迹吗?”
朱方估不应。
罗七并不在意,只是替他答了:“想必不会。”罗七看了朱方估一眼,又道:“师兄曾说过,情窦初开便经生死,往后便是再有风月……”罗七一顿,低低笑,“我知他甚深,想必你爱慕他至此,也是知道他的。他的往后,应是再无风月。”
朱方估掩在袖下的手微微一颤,便是心中早就知道事实如此,可亲耳听到,还是疼的受不了。
罗七见他面色凄苦,不禁恻然,他道:“近日我想起一事,原来贺兰缁是我杀的,可我后来忘了。世人都说我掘墓盗刀欺师灭祖,连师兄也因此与我决裂,可是……”
想到当日场景,罗七居然露出微微惧意,朱方估见之不禁讶然。
只听罗七道:“过去我委身于陛下,虽是不甘不愿,却从未以命相搏。可当日贺兰缁欺我,我竟负隅顽抗,心中十分抗拒与他亲近,不知从何生出的力气,竟敢将他活活咬死。”
听到此处,朱方估才明白为何后来这人神智大乱竟敢做出掘墓盗刀之举,还将那毁天灭地的一刀用在自己身上。
说到这里,罗七也是微微一笑,有些落寞。
他道:“陛下与贺兰缁年少相知,也曾有脉脉情长。可贺兰缁却死在我手里,死的那般凄惨,无怪乎后来他追杀我至师父墓前,也是想要替贺兰缁报仇罢。”
“我将许多事忘记,兴许,也是想忘了这一分伤心。”
朱方估忍不住道:“陛下如今对你不同。”
罗七点点头:“我是知道的。可他如今贵为天子,定然是要有子嗣的,否则他的霸业后继无人,岂不是辜负了这半生辛苦。只是我……”罗七止住了话,似在心中反复斟酌,才将后半句道出口,“我怕是不能接受他的孩子。”
“你打算如何?”沉默了片刻,朱方估问。
罗七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容不得他的孩子,宁可……”
说话间,马车已然停在了秋官府门前。
“大司寇,罗司寇,到了。”
车夫在外唤道。
朱方估还在等着罗七的后话,罗七露出一笑,起身下了马车。
宁可这江山倾覆,宁可他的霸业毁于一旦。
此话,他终究没有对朱方估说出口。
师父的弟子,从前是个好人。
而今,为一己之私,他宁负苍生。
夜深。
一日繁重的公务都已告落,朱方估却发现罗七仍埋首案间,并不像往日那般,在日落前就回宫。
他心知今日朝堂上立后一事让这人心生芥蒂,恐怕不想见到陛下,便没有多劝他,只替他阖上屋门,独自走了。
朱方估回到房中,正欲解衣沐浴,突然发现屏风后榻上端坐着一人。他心中一惊,喝问一声“谁”,脚步也疾掠过去,不想转过屏风一看,竟是华不染坐在他的榻上,眼上蒙着一条朱色绸带,此人极好妆扮,又喜出风头,便是这蒙眼的绸带都不知换过多少颜色。
“你深夜来此,意欲何为?”朱方估语气不善地问道。
华不染嘴角翘起一丝讥笑,道:“你醉酒撒疯害我失身,毁了我苦修十年的无情道,如今我夜夜难眠,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朱方估闻言遽然变色,又是羞怯又是懊悔,他攥紧拳头,垂着头嗫嚅道:“此事是我不对,可……”想到后来分明是这人彻夜不肯松手,将他按在榻上起不了身,便又愤然,“可你分明可以推拒我,却又……”
“却又什么?”
朱方估别开脸,被发丝遮掩的耳尖红的发烫。幸好这人是个瞎子,否则让他看见,又得是一番奚落讥讽。
“怎么不说话?”华不染的耳朵轻轻动了动,颇为不悦。
朱方估忍耐片刻,终是转回脸来看他,冷声道:“你想怎么样?”
“呵。”华不染一撩颈边长发,说道,“我本该杀你解恨,可你如今贵为大司寇,我自是动不得你,也罢,本司一向慷慨,便准你助我重新修道,以解当下之急。”
“怎么助你?”朱方估疑惑。
“你过来。”华不染朝朱方估勾勾手指。
朱方估虽是心疑,却还是朝他走去。
听到朱方估走到身前的声音,华不染嘴角隐有一丝不易觉察的诡笑,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青釉瓷瓶递给朱方估,说道:“你替本司闻闻这是何物?”
朱方估不疑有他,接过瓷瓶起开木塞凑到鼻前轻轻一嗅,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头晕目眩,不过片刻便倒向华不染,被他接个满怀。
“真好骗。”华不染啧啧称奇。
衙堂中,罗七仍在翻阅案卷,突然听到叩门声,抬头一看,君王一身山水墨梅宽袍,广袖盈风,手执璇玑扇,信步走来,仿佛还是昔日的一山之主。
罗七不过片刻失神,君王已走到案前驻足。罗七正欲起身拜见,却被君王用璇玑扇压着肩头起不了身,他正疑惑间,君王的扇顺着他的肩颈缓缓移至下颌,最后抬起他的下巴。
“怎么不回去,嗯?”
这句“嗯”好似百转千回才发出的,令罗七起了一身寒栗,罗七撇开头避开他的璇玑扇,僵硬道:“臣不日便要随大司寇南下巡视,手头还有许多案卷要处理,这几日恐怕都要宿在秋官府,还望陛下恕罪。”
“哦?”君王轻轻笑了一声,故作苦恼状道,“原来罗卿想去淮河,怎么不早跟孤说呢,孤在出宫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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