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由衷 (君生我未生)》第46章


掉瓶悬在床头的挂钩上,盐水一滴一滴,缓慢地从导管输入血液中。
她脑袋刺刺的疼,还在拼命回忆自己怎么在这里。
这个病房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来是因为学校剪彩,单薄的身子抵不过萧瑟的寒风,歪了脚后祸不单行染了风寒,是言方送她过来的;第二次是去县城的前一天晚上,她冒着瓢盆大雨从妈妈那边回来,发了烧,昏迷得不醒人事,也是言方送她过来的。
而这一次……她好像是看见有辆汽车飞速地向自己驶过来,但她明明是看见绿灯才过马路。眼看车子即要撞上来的一刹那,忽然脑袋像压了百斤重的石头,天与地在翻转,世界在混淆。
她还没弄清楚了是怎样一回事,病房被咔的一声推开。她下意识地抬头,心中猛然一紧。
病房太小,她软弱无力,无处可逃。
言方看起来很疲惫,颔下的胡须渣子像雨后春笋一样钻出来,他脸色低沉,像凝了厚厚的一层霜,如深渊得湖水一样冰冷。
他慢慢地走过去,在与病床对着的沙发上坐下,双手支着额。笑柔艰难地转过头去,他半侧身子陷在暗里,脸埋在手中,什么都看不真切。
她一下记起发生了什么事,好像是车祸?又好像不是,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自己在马路上。
半晌,病房里的沉默叫人害怕。她动辄了一下,言方闻见声响,见她挣扎着要坐起,便走过去,默默地扶她起来,把枕头竖放在床头,再把滴管置到一边不让她压着。每一个动作都那么仔细,那么体贴细腻。
笑柔垂下眸,看着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背上扎着一枚针,绷带画了个十字紧紧粘住,血管在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肤色下变得显而易见,还有条条青筋,难看地突出来。
“你非要用这样来逼我。”良久,言方终于开口,他筋疲力尽,他已经拿她毫无办法。
笑柔有些恍惚,抬头莫名地看着他。因为消瘦,一双眼睛微微的向内塌陷,变得大而无神,带着凄然的迷茫。言方只和这双眸子对望了一眼便移开眼去:“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都答应你,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兀自笑起来:“我真是低估你了,赵笑柔,没想到你这么狠。”
笑柔心里一沉,她完完全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怎么了?”
她喉咙干涸,声音沙哑,一紧张扯动针头,疼得她额上密密泛着冷汗。
“你何必费尽心思去折磨自己,你不用拿自杀来逼迫我。”
“自杀?”她茫然。
言方冷冷的说:“红灯的时候你站在马路中间,难道脑子里还会想着别的事情?”
原来他以为她闹自杀,那两货车飞驰过来的时候她除了天旋地转什么都不记得,后来曹舒芮告诉她,目击者称,那辆货车好像撞到她了,又好像没撞到,她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那么恨,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他一直憎恨别人不择手段的逼迫,笑柔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线,这一次竟然那么恨,那么决绝。
她笑起来:“你以为我是自杀?”
—文—言方撇过头不看她,他怕那双凄凉的眸子,掺着无底的绝望一点点往她心里渗。
—人—笑柔缓缓闭上眼:“你要是这么认为就这么认为吧,我没有想过再逼你,你要我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她真的是这么想,如若他再要她走,那就永生也不要再回来了。
—书—“我待你太好,想不到你这么不珍惜自己,你这样还不到任何人。”
—屋—“珍惜自己?呵。”她想笑却笑不出声,眼泪噙在眼角又落不下来,整个人像被捆着吊起来,难受之极,“是啊,我恨那一下为什么不把我撞死去,死了一了百了,火一烧灰一把埋了撒了悉随尊便。”
言方这下真被她激怒了,伸手狠狠将桌上的东西拂倒,一阵刺耳的嘈杂落得一地狼藉。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发怒成这样,用摔东西去发泄。笑柔一直闭着眼睛,笑得比哭难看,她没敢看他愤怒的脸色,也没有看他离去的身影,只听见门狠狠地砸在门框上,撞击之大仿佛这病房也震了三震。
刚才好像听见他说,答应她,什么都答应她了。
曹舒芮一直在医院照顾笑柔,两人没有太多的对话,笑柔甚少进食,终日望着窗外的银杏树出神,到了五月,阳光从茂盛的银杏枝叶丛中照射进来,落得满屋的斑斑点点,像一颗颗璀璨的钻石,绽放在冷冰的印花瓷砖上。
待她痊愈出院,司机按言方的吩咐把她送到新城区的一处别墅里,刚进去坐定,就有几位自称是律师的人登门。
笑柔不明所以,他们说:“我们是言先生的律师,现在因你们的婚姻,言先生让我们拟了一份财产目录,受益人是您,现在请您过目签下名字即刻成立。”
笑柔看向曹舒芮,曹舒芮的眼神闪烁,不用她回答,笑柔已经全然明白了,言方是想让她知道,这场婚姻如同交易,绝不是他想要的。
笑柔撇过脸,从侧旁的落地玻璃望出去,外面院子里开满了一大片淡紫色的白玉兰,她缓缓闭上眼,筋疲力尽:“我不签,你们都走吧。”
婚礼盛大瞩目地举行,露天的会场,纯洁的白色将这个婚礼布置得唯美浪漫,风轻轻带动薄如蝉翼的白纱在空中飞舞,一切如了笑柔所愿,她身披洁白婚纱,头戴白纱,身后有两个天使一样天真可爱的孩子替她拖着长长的裙摆,手握花球,端庄肃穆地,与言方站在布置高调奢华的高台上,这些都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就算下面都是陌生的面孔,猜测质疑的眼神。
这场婚礼太忽然,太戏剧,谁也料想不到言方在这个时候居然一声不吭地娶了一个让大家都陌生的女人。
有人说那是家庭说迫,有人说因为女方身怀六甲,众说纷坛。
老太太特意从瑞典赶了回来,对于言方结婚她自然是高兴的,她见过笑柔,除了觉得这个女孩太过瘦弱,但是斯文干净,看着很满意,而她还不知道笑柔是言士尹的继女。
笑柔挽着言方的手站在台上,各自心照不宣,热闹的婚礼现场,她听见身边人幽幽传来一句话:“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她不答,这并非是她想要的,可是除了这样,别无选择。
刚刚在后台,戴欣寻来,她一脸憎恨,一脸幽怨,当初她以为有十足的把握让笑柔把仇恨一不做二不休的给言家人翻倍的偿还。
可是她相对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今日要新婚的人,坐在梳妆柜前,全然没有喜庆下的神采奕奕,更是蒙上一层灰暗的死寂。
戴欣逼问她为什么。
她唇角慢慢勾起,从镜子里看她,说:
“有时候爱情比仇恨更可怕。”
Chapter 43
结婚以后笑柔就住在新城区新置的别墅里,而言方则还是在城南的河坊老宅,那座百年的老宅装满了几世几代人的回忆,还有他们的,都在房梁上萦绕着不肯散去。他鲜少回来,他应允他的诺言给了笑柔想要的,还有他自愿付出的一纸合约。
一座空荡荡的城堡,空荡荡的城池,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满满的落寞和死水般的静谧,只有园中的的紫玉兰透着冉冉的生气,
笑柔以为婚后她能力所能及地去照顾言方,可是他连这个地方都不屑于来,顶多敷衍地过来看看,话不多,偶尔两三句,然后笑柔站在窗下的落地帘旁边,看着他驾驶的车子绝尘而去。
她要的婚姻得到了,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人不能要求太多,她本来强求得到了奢望中的一样东西,那么就注定会失去更多。她甚至有时候绝望地看着四面花白的墙壁,觉得自己会在这样的孤寂中老去。
她逼自己去学会认命,但又不妥协这种安排。总隔三岔五托曹舒芮去河坊替她带些东西过来。去美国的时候走得冲忙,很多东西都留在那边,她不敢确认言方有没有扔掉,原本可以自己过去的,但她知道周婶还在那,想起过去的种种,她无颜面再去面对那个和蔼慈祥的中年妇女,她的想法和做法,这世上必不可能有人能了解。
曹舒芮明白她的想法,笑柔总是觉得缺些什么,去带了回来还是提不起神,她连旁观者都骗不了,她只想让言方还记得她,毕竟是一本红本子上注册的两夫妻,虽然她不知道是否还相爱,但她还爱着他,一如既往,从未有改变。
曹舒芮这边把叉子带回来了,笑柔好像忘了它,这么久没有见,叉子一看见笑柔就大声的叫,好想是见着了故友,欢腾地要往她怀里蹭。
曹舒芮笑着说:“我有几次去都很想抱它过来,但是它很拒绝我,这次是言总安抚它,这猫好生奇怪,言总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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