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憾婚》第63章


她的眼底藏着许多没有说出口的艰涩,说出来的都是贬低自己的内容。
路染踩着那些忍痛割舍的东西,才得以重拾今日的坚强。
霍之汶没有试图去揭开她挂了许久已经成为皮肤的常年带笑的面具。
曾几何时,路染和应耘是霍灵均师哥师姐中不打不相识的传奇眷侣,到如今,却是路染想见应耘,还需要通过不断地算计,去制造偶遇。
她见过当年眉眼飞扬的路染,所以知道此刻,路染有多想回到那个男人的身旁。
“阿均明天回来,他们的新项目在搞众筹,应耘近段时间,会和阿均常常碰面————”
路染知道她的意思,打断她的话:“别为难阿均了,他和应耘做了那么多年连体婴,说不定已经问候过我的祖宗。当年是我自己造孽,现在只能自己收拾。”
“我虽然有时自以为是,通常还有自知之明。”
话到这里,路染又弯腰从一旁的厅柜上摸起一张请柬:“虽然还有好几个月才初开放,邀请函先给你,适合结伴观赏,谈情说爱。”
卡纸上的萤火成团成簇,明亮温暖。
霍之汶在媒体上见过关于萤火虫森林公园倡议的褒贬两极的评论,知道路染和她的同仁们,这些算是从事小众行业的人所面临的质疑和压力:“宣传搞定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提供些设备?”
“你有好的建议,我们自然欢迎。”
“有个弟弟,参加飞行器大赛之后得奖的作品,需要一个好的能积攒口碑的机会和平台发布,飞行器可以承担更广更大角度的摄影工作。”
路染听到这里才明白霍之汶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到底是帮我呢,还是帮那个弟弟?”
***
从路染那里带走流沙,回家途中顺带和二叔霍季青碰面时,霍季青拿着霍之汶给的文件夹,一样没好气地这么说:“小蚊子,这就是你说得帮我谢绝霍家年夜饭的好办法,这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
霍季青一句话拐了数个弯,语调多次变幻。
流沙被他逗笑,霍季青则皮笑肉不笑,一张脸看起来分外滑稽。
霍之汶在流沙清泠的笑声中点头:“我帮你跟爸他们说,你帮我整理这些内容,曝光在网络上,这种事情你最擅长。”
霍季青微一低喃:“搅乱一池春水,然后独善其身?”
“成交吗?”霍之汶最关心的是结果。
霍季青咬牙:“不然呢,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他刚转身离开,又突然撤回来趴在霍之汶半降的车窗前:“你的事我搞定,不过小蚊子,今年不用你帮你叔了,团圆饭我还非回去见识下不可。能影响大哥食欲,也算节约用粮。提醒你叶姨做些我喜欢的,明天见。”
***
席宴清直接跟随晏沉的座驾撤离霍宅。
晏沉一路将席宴清送回河岸旁的宅邸,又尽职地跟着他进入书房,替他扎针,重新挂上该打的点滴。
整间书房布置单调,像是私人隐秘的空间,不曾有第二个人使用。
晏沉没急着走,打量起书房内的环境。
一排排书架和书桌上陈列的物品,以及书房内的这个软榻上陈列的薄毯一一看过去,看到最后晏沉得出了结论——这还真是席宴清的书房。
靠窗的位置,拉起一个薄纱帘,遮住一半从窗外扫射进来的日光,薄纱帘后,似是立着一个被罩得严丝合缝的似是服装店内供展示成衣的人体模型。
被黑色的袋子遮住全身,看不清具体的轮廓。
“业余爱好还有研究解剖?”他问得刻意,见席宴清渐渐蹙眉,直觉没什么好听的话会等着自己,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一扶自己的镜框壮势,手指伸过去才反应过来今日出门没有带眼镜,手再往哪里放,好像都有些肢体僵硬。
晏沉只得继续说话:“现在回你的地盘,就老实点,别再乱动逞能,随便拔我的针。”
“知道。”
晏沉怎么看怎么觉得席宴清有些敷衍:“不想再回医院,就要谨遵医嘱。”
席宴清扫他一眼,又扫向自己的手背。
那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了一片扎眼的淤青。
他叹气:“晏沉,你这是什么破烂技术?”
之前质疑药,现在质疑他的技术?
晏沉哂笑:“刚发现?我故意给你留下点儿凭证,方便你用苦肉计。”
“滚。”
晏沉自然不会听他指挥,反而坐了下来,做好久待准备的模样:“对着阿均和霍老先生,我就不用这么多话。他们比你配合。”
晏沉而今的嗓音粗粝,再不复从前的清澈:“知道这声音难听,只扎你一针我感觉不太爽,让你多听几句我的话,多听听我的声音,我才觉得舒服。”
席宴清一记飞刀从眸底射出:“这么不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晏沉即刻举白旗:“我立刻走,保证消失地迅速、彻底、不留痕迹。”
***
霍之汶牵着流沙进门时,陈妈正在厨房早早地便开始准备晚饭。
流沙跑过去抱住陈妈的身体,亲了陈妈一口。
陈妈用光洁的手背蹭了下流沙的脸颊,隐去不该说的部分,告诉霍之汶:“先生在楼上。”
流沙对陈妈手边的工作表示出极大的兴趣,霍之汶摇摇头便只身上楼。
主卧没有人。
中心阳台上也没有人。
霍之汶走到书房门前,敲了下门。
内里依旧没有人应。
她刚想推门而入,突然门被人从内里拉开,她整个人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拖了进去。
仅是午后,书房内的窗帘却被遮蔽的严丝合缝,没有一丝光线露出来,就像是室外已然夜色渐染。
温热的气息打在她耳后,霍之汶下意识地一动,躲避耳后情不自禁扩散全身的酥麻感,却被圈在身上的那双臂膀捆得更紧,直接拽倒在一旁的软榻上。
两个书房的软榻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材质,一样的尺寸。
两个成年人的身体压在上面,便有超重之嫌。
“会塌。”她禁不住友情提醒。
“什么?”席宴清补问,似乎没听懂一般。
“起来。”霍之汶一挣。
“别动,困了,抱会儿睡,等我睡够了再和我说话,睡眠不足时,我听力不好。”
霍之汶用意念摸了下他浅短的额发。
这人真是……幼稚。
☆、第54章 憾婚
第五十四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耳畔传来的呼吸声清浅绵长,晦暗的光线下,席宴清只看得到被他圈在怀中的霍之汶颀长的脖颈和侧脸柔和的线条。
他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力道柔和地环在她腰侧,让她免于脊背触碰坚硬的墙壁。
他说要拿她当抱枕入睡,但最后入眠的却是霍之汶。
席宴清有许久不曾见过她在白日里柔软的模样。
霍之汶难得睡熟,席宴清便小心地看着,静静地,不声不响。
只是霍之汶这一觉有些长,长到流沙在楼下等不及,到楼上来找人,推开门蹑手蹑脚地靠近,霍之汶也没有醒来。
流沙的脚步迟疑着停在数步之外,声音很轻,带些疑惑:“爸爸?”
席宴清刚想动,怀里的女人无意识地向他蹭了下,他只好告诉流沙:“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商量,先小心些下楼去,好吗?”
流沙应下,没有追问:“好。可是爸爸,楼下来了一个老爷爷,陈奶奶想问你,要不要让他进门。”
流沙没见过的会直接登门的年长的男人——
席宴清即刻便能猜测出这个人是谁。
看了眼霍之汶静好的睡颜,他小心地起身离开软榻,而后将霍之汶抱起,往主卧转移。
**
安顿好霍之汶,席宴清又抱起流沙下楼。
陈妈已经在来客表明身份后,将人请进了客厅。
席宴清一步一步踏过去,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在他瞳孔之中越来越清晰。
可毕竟有很多年不曾相见,仅看这个背影,他已经无法在脑海里细致地描摹出这个人的五官。
还是听到脚步声的商政率先转身站起来,一笑牵动满室温热。
眼前商政的这张脸,和已经离世的商寅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商寅和商政的脸在席宴清眼前重合,一样对他笑着。
他走得更近一步,握了下流沙的手:“流沙,这是大爷爷。”
席宴清的表情有些严肃,流沙审时度势之后,有些拘谨地问好:“大爷爷好。”
商政笑意依旧舒缓:“你好,流沙。”
他转而问席宴清:“多大了?”
席宴清看了看流沙,流沙主动回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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