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第30章


苏筠突然凄惨地笑了,他松开许飏,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刀子,刀刃划过脖颈,血痕在白皙的脖颈上显得如此突兀。
符纸从他脚下的法阵冲出来缠住苏筠的四肢,许飏强行从他手里抢走刀子。
“许清客…也就是你才会把一个人分开看待了…”苏筠轻轻叹息着,受到脖子伤口的影响,他的声音微微沙哑,“靖宁帝死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你曾经问我喜不喜欢你,如今我依然不知道,我只是笑自己把一辈子都赔在你手里了…到最后连生死的权利都没有…”
脑中一再浮现那人决绝的身影,与眼前的人重合,他看着看着却是痴了,他究竟是谁?他究竟喜欢谁?那个人真得喜欢过他吗…
现在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他的咎由自取。
他猛地呛出一口血,却被更加温暖有力的力量包裹住。苏筠猛地回神,只见许飏身体正在快速变化。
他的短发快速生长,瞳眸变成了琥珀色,一抹花纹点缀在眼角…他缓步走过来,凝聚在手心的神力治愈着他的伤口。
“许清客…”苏筠低垂下头,混沌的大脑如同深陷棉花之中,再无处着力。
“你心爱的人被人废了,和畜生住在一起,除了见你之外连个人都不是…你真得看不出吗?你只是玩腻了,觉得脏了…又…没有借口扔了罢了…”
苏筠的声音止了,整个人摔进许飏怀里。许飏却只是僵直地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满屋残局…
苏筠已经不记得那天之后发生了什么了,原本宁笙住过的房间门大敞着,厨房的长桌上还有微热的晚饭。
他的意识一直不太清醒,想要出去找人却被许飏拦住,许飏根本没和他废什么口舌便把人重新推会了屋子锁起来。
苏筠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昏沉的大脑一会儿是金碧辉煌的宫殿,一会儿是冰冷死寂的黑暗…
“陛下!陛下,齐襄王已兵临城下,您快跑吧!”谢敬涛浑身浴血,也不顾君臣礼节抓住苏筠的手便要往出去跑。
苏筠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平静地看着身后年轻的将士,“去给我把活着的将士都叫来,我有话要说。”
“陛下!”
苏筠背过身不去理他,“国将亡朕的话就不管用了吗?”
谢敬涛还要再劝,白洋已快步走来跪拜行礼,“陛下,宫中禁军尚存千人,幸存百姓已全部撤离。”
“将士在何处?”
随白洋而来的将士纷纷跪在地上,“臣在!”
苏筠俯视众将士,“朕之母非人,尔等尚或听闻。母后亡故曾赠朕一卷轴,入则可避世。如今退无可退,可有半数人愿以己命开启卷轴?”
不容人震惊,苏筠继续道,“请愿者上前一步。”
“陛下,那您呢?”白洋轻声问道。
“开此卷需一人主导,由朕来。”苏筠没有看他,淡淡道。
“世上倘若真有这般奇物陛下又为何要紧急撤离百姓?开卷若还需要半数人性命,那道不如说是开阵…陛下果然是个聪明的骗子啊…”
苏筠一怔,“你…”来不及让白洋住口,他已被谢敬涛用手刀劈晕。
混沌中,他仿佛听到白洋的声音,“陛下,“世界之大,随处便可安家,还望陛下不要偏执,不负我等将士…一片好心…”
不知身处何处,不知今是何世。举目便是星辰斗转,承载着身子的小船在水中打着旋儿。
他睁开眼,看着流萤的光芒在黑暗中会聚,勾勒出一个人的模样。那人柳眉薄唇,笑起来如沐春风。
“白洋!”
“陛下,世间能人异士无数,何必舍己为他?”白洋强行打苏筠的话。
苏筠大怒,欲起身却浑身无力。
白洋轻声道,“陛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于凡人如此,于您这样的贵人亦是如此。世人不知您所舍,所累,所悲,所失,但您却从未负过这江山,如今半数兄弟已平安逃散,罪臣以身献阵,如今用这最后几分薄力来向您请罪了。”
“你混蛋!白洋你欺君罔上不得好死!!!”苏筠怒吼着,白洋只管微笑着受着,渐渐模糊不清的身影化作一阵风,推着船向着远方划去…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后妈挺好的
第30章 谁会妥协
宁笙走得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却认真翻出了苏筠曾经送给她所有的礼物。
没有人知道她这样的不告而别算什么,是彻底的放弃还是再一次的背叛。
像她这样的人,拼尽一生做尽坏事也不一定会被人记住。
她太渺小了,力量微弱,爱意卑微,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和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可惜她为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当苏筠知道她离开的时候疯了一般挣扎着要出去找她,却被许飏锁死在屋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宁笙不会再回来了,他们的缘分好像就此断开,如同早已规划好的轨迹,突然消失在的夜空。
后来苏筠又被许飏关了半个月,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差点连自己家长什么样都忘了。
这几天许飏一直陪着他,除了语气变得冷冰冰外倒是和过去没有太大变化。反观许飏,却总觉得苏筠变了,整个人都像是披上了一层无形的外衣,让他再触及不到真实。
这样的苏筠时常让许飏感到一阵烦躁,就像是迷失在沙漠中的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水从指缝流走。
当年许飏突然退出十巫虽受了罚,却并未被剥夺神格,天界众神也对他还算恭敬,就如同他还会回去一般。
后来恰巧宁笙突然出现欲与他合作复活苏筠,他为了掩人耳目便干脆封住自己部分神力把自己打扮成现代人模样留在了凡间。
现在真相大白也不需遮掩,只是苏筠并不信他。
苏筠什么也没多说,去银行查了下存款将之尽数取出。
“你拿这么多钱做什么?”看着苏筠将钱装好,戴上口罩也没理会许飏便去路旁打车。许飏便不再问,只管跟上。
苏筠有封印在身,逃不开便任由许飏跟着。
向司机说出市郊有名的公墓后,他靠坐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今年二十七岁,本应该是个朝九晚五平庸一生的上班族。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福气。
他见过杀过的鬼比他自己的年龄还要多,生来异类却偏偏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哪怕如今他们成了他的仇人,但妇人之仁作祟的那颗心还是无力责怪他们。
他不想知道那两个究竟要做什么,不好奇自己是孤儿恰巧让他们收养还是真得就是他们的孩子。他只知道拥有一个快乐并且非常有尊严的童年,他的父母从未因为他的异类举动而另眼看过他,他没受过苦,吃穿住行一样不差,和正常孩子一样长大,他根本没有恨他们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这么幸福的一个家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又究竟要付出什么才能换回那个美好的假象?
他自欺欺人,站在真相的面前依旧要寸步躲过,哪怕一圈一圈围着行走他也不会真得踏入。
他舍不得。
在市里最好的公墓里选了两个背风的地方,连衣冠冢都算不上的墓地也不知是为了缅怀谁。
苏筠把藏着全家福的钥匙扣放进墓地里,工作人员帮忙打掉好一切后便离开。
他一个人跪在墓碑前,平静的目光中透着一股死寂。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他想,一个千百年前的罪人为何还会活着?
如果没有他这之后的种种便不会发生了,他不需要矛盾的活着,不需要挣扎,不需要去被迫接受。他是个怯懦的人,害怕那些莫名其妙冒出来浑身浴血的东西,害怕自己不能给爱他的人想要的需要的回应,更害怕自己作为一个替身,却连自己也扮演不好…
天空零星飘起雪花,他一手抵在墓碑上,用指肚磨砂上面的字迹,看着看着便失了神。
额角碰到冰冷的碑面,他仿佛闭上眼便不会再醒来。
钻进衣服里的雪少了。苏筠知道站在身后的人是谁。他站起身,身子一晃栽倒下去。
他想,来生或许从来都不是恩赐,而是他惩罚的延续,因为直至今日,他依旧没有自由。
许飏看着人猛地倒了下去,连忙将人扶住。苏筠咳出一口血,昏迷过去。
许飏扣住苏筠的手腕探清人的脉搏,已经鲜少流露表情的脸说过一丝悔恨。
他还是把这个人看得太坚强,又把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看得太高了。
比怒火攻心更麻烦的是愁绪郁结。他明知这个人恨什么厌什么,却还是把对方推进了泥潭。
因为他不懂爱恨,他便用一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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