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道2:活人禁地》第29章


我一路上还在担心那些古怪的白雾,不过还好,就像宋姨所说的,白雾只在月圆的时候出现,平时并不会出来,所以并不需要担心。
就这样,我们三人又在草地泥沼中跋涉了几天。宋姨不断催促着我们快走,说现在已经到了若尔盖草原的雨季,随时可能下雨。草原上一旦下起雨来,甚至会连续下上几个星期。到时候草原变成湖泊,我们恐怕要划着小船去雪山了。
虽然我们没有遇到那样恐怖的大雨,但是一路上也零零星星下了几场雨,差点儿把我们折腾死。
草原上的天气非常古怪,一天能变化好几次。早上太阳出得很晚,一旦出来却又把人晒得要死。在这样炽热的天气下,往往几分钟就会黑云密布,雷电交加,劈头盖脸地下一场冰雹加雨。在这空荡荡的草原上,往往连个遮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三个人只好蹲下身子,用两只手捂着头,防止被冰雹砸伤。好在这些冰雹大雨下不长,最多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不然我们恐怕会被砸死在这里。
草原上到处都是水泡子,看似厚厚的一堆草甸子,一脚踏下去,直冒黑水,甚至会一下子陷到腰那么深。两只脚成天泡在烂泥水里,几乎泡烂了。
宋姨让我们千万注意腿脚,有任何伤口都要赶紧包扎好。这些草地腐烂的黑水都有毒,当年长征时,好多战士腿脚上的伤口碰到这些黑水就溃烂了,整个人从脚往上烂,走也走不动,就在草地上烂成了一堆白骨。宋姨说,这是因为草原上死的人太多,尸体腐烂在水泡子里,水都有毒了。
宋姨说的话我相信。我在一条溪边取水时,就看见溪水下沉着一块锈死的脚马子,还有散落的不知道是野兽还是人的骨头,恶心了半天,到底也没敢喝那水。
好在宋姨提前考虑到了这些,带了许多烧酒、辣椒。天冷的时候,我们每人喝口烧酒,嘴里嚼一段干辣椒,好歹也能撑过去。
这段草原之行简直成为了一个梦魇,我每天早晨一睁眼,就在想着这恐怖的草原之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完,也怀疑自己究竟还能不能撑下去。
我和猴子还好,毕竟是年轻人,火力大。宋姨明显有些精力不济,在雨水中冷得直哆嗦,让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真不明白,她那么大年纪的人,为何要九死一生去雪山中受罪。
猴子和宋姨去雪山,明显有其他重要的事情,绝对不会仅仅是纪念那么简单。他们之间应该达成了什么协议,但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并不知道。还有,草原中另外一伙人又是什么来头,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些事情,猴子和宋姨没有说,我也没有问。
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却成为了一个局外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想法让我很害怕。
我之所以害怕,也是因为猴子的变化。
越往草原深处行走,猴子越冷漠,简直与我以前认识的那个猴子一点儿都不一样了。这个猴子不像以前那样爱开玩笑,有点儿胆小,有点儿贪财,成天嘻嘻哈哈的,却像是一个冷酷又淡漠的人。他开始有点儿像死人脸,但是又不像。
死人脸虽然也是冷冰冰的,一副死人相,却让人感觉放心。因为不管遇到什么危险,他都不会放弃你,都会救你出来。
但是猴子这样却让我感觉害怕,他冰冷的话语也让我觉得寒冷。这个人就像一块冰、一个机器,思维敏捷,做事果敢迅速,却也让人联想到遇到危险后,他会随时为自己考虑从而丢掉你。
这也让我想起在三门峡大山中的经历。当时遇到的危险要远远超过这里,但是因为有死人脸在,我并不担心。
死人脸确实很冷,说话也很欠揍,但是你跟他在一起会很放心,因为他一定不会丢弃你。
这种感觉让我很失落,一路上闷头走着,没有说话。
猴子查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天,说:“我们最好连夜赶路,晚上恐怕会有大雨。”
宋姨没有任何疑问,吆喝着马,立刻开始了行动。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猴子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自往前走去。
他们的背影越来越远,丝毫没有停下来等我的意思。我考虑再三,还是拖着疲倦的身体追了上去。不管怎么样,我要活下去。活下去,这已经是唯一一个支撑着我走下去的目标。
我用棍子拄着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没腰的草地中,心里一片黑暗。我现在就是一脚踏空,掉到了沼泽中,猴子恐怕连头也不会回,更不要说回来救我!
我一脚响亮地踏进泥水中,泥水飞溅,吃了我一嘴。我狠狠骂了句“他娘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发热。我使劲儿揉了揉,硬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那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嘻嘻哈哈的猴子,到底去了哪里?
我甚至开始怀疑,在我前面站着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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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死人脸出现(2)
就这样,我们终于来到了雪山脚下,一抬头就能看到原本模糊的影子矗立在前方。有道是“望山跑死马”,那雄浑的雪山看着就在眼前了,但是等我们真走到雪山脚下,还是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当天晚上,我们到了一个半山坡的山洞里,准备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进山。
我和猴子都有些兴奋,不管怎么样,终于可以不用再陷入那恶心的沼泽地里,两只脚终于可以踩在坚实的土地上了——虽然可能是踩在结实的冰块上。
宋姨却提醒我们,雪山不比草地,这里其实比草地更危险。雪山主峰海拔五千多米,积雪终年不化;而且气候变化无常,随时会刮起七八级的大风;甚至会突然下起一场暴雨,将人冲下山崖,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当地藏民中流传着一句话:“爬上大雪山,如进鬼门关。若无大圣胆,难以再生还。”
这里还是外围的雪山,真要是到了中心最高的大雪山顶峰,别说是我们,就算是当地藏民都上不去,也不敢攀。在藏民眼里,这些大雪山都是神圣的,是神居住的地方。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去攀登,去亵渎神山。
在藏地,好多雪山都被神话成了神山,不对外开放,甚至不允许外界宣传。据说在那些连绵不断的雪山深处,一个个隐秘的山洞中,隐居着一些得道僧侣,在那儿秘密进修。那茫茫雪山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外人都不知道。
在这些孤独的高耸的雪山上,你会发现好多僧人和藏民都转着经筒,顽强地沿着转经道走着。
有时候,他们太累了,就蜷缩起身子,在哪个背风的山坡倒下,再也起不来了。许多年以后,那里只剩下一堆枯骨,依旧顽强地指引着雪山的方向。
有人说,这就是信仰。
总之,在雪山上有着许多古里古怪的风俗和传统,让人想不到、看不懂,当然也弄不清。我这一生去过西藏好多次,也爬过许多雪山,见过许多难以置信的事情,甚至亲历过许多古怪到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我始终不能说自己喜欢这里。
最近流行西藏热,好多年轻人喜欢去西藏旅游、探险,去一些偏远的地方,甚至是一些被封闭的雪山、石窟、古庙、溶洞,这不是一件好事情。大家最好别去,很危险。
这些危险,并不仅仅指自然环境的危险。
那个晚上,我们夜宿在半山坡的一个山洞中,点燃了篝火,吃了点儿东西,早早就休息了。我躺在干草上,枕着胳膊。篝火噼里啪啦响着,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木材烧焦的味道。
我久久地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不想说话,也不想立刻睡觉。
月亮缓缓升到半空中,像母亲一样温柔地注视着我。我心中突然有一阵感动,不知道此行是否平安,以后是否还能看到这样宁静的夜晚。
睁开眼,天已经大亮。我左右看看,周围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堆冒着白烟的燃尽的篝火。我懒懒地站起来,左右一看,不对,猴子和宋姨怎么不见了?
我猛然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却一下子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一把拉住了我。我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一下子激动了,结结巴巴地叫着:“死……死人脸!”
死人脸没有说话,只是蹲在地上,看着一张纸条。
眼前的死人脸还是那样孤傲,板着一张扑克脸,的的确确是我认识的死人脸。我看着他,突然有些激动,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怎么说,难道质问他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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