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南京-南京爱情》南京爱情-第44章


那就让她回家,陪陪她,让她快乐一些,他说。 
他说这些话,仿佛他自己已完全能理解别人的心情了。小芳望着他,他的眼睛不像先前那么黄的,眼仁白生生的。只是腰仍勾着。 
他在猜测她的胸罩,那一定是蓝色的。即使不是蓝色,他也愉快了。看着她,他就相信她还是完整的。他和她很近,身体相互都挨着,在过道里来回走着。 
他咳嗽,她就给他递手帕。 
那手帕上含有洗后经太阳晒了的芳香,这芳香传到鼻子里,胸腔里,身体里几乎都亮了。小芳妈妈的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使他豁然开朗了。他知道也许很难再见到她了。 
唐安和小芳第二天就把小芳妈弄回家。 
把窗帘打开。夏天还没到,春末的阳光总带有一种适于想像的气味,房间里弥漫了死亡的意味,空气中随时等待着飘忽的幽灵。 
小芳妈看着唐安。 
小芳妈问唐安,房子里有苍蝇吗? 
他侧耳听,是的,有苍蝇,它们飞着,在阳光中。 
小芳站在窗边的阳光下,桌上有几只粗大的莴笋苔,〓散着清香。 
她妈说,削莴笋皮要轻,不要一直用刀子,有时削一下,就用手撕。 
她妈看着唐安。唐安憋着气,不想咳嗽,他喜欢这种安宁的气氛。 
逆着光,小芳头顶那块蓝色方帕在有节奏地飘动着,哪来的风呢?还是阳光本身的飘动? 
她的下巴,那俊丽,纯洁,而又幼稚的下巴衬托那动人的阳光里的嘴唇,她的目光融入了阳光中,他看不见她的目光。 
她妈说,小唐啊,你要是闷,就抽烟吧。 
他说,好。他掏出烟,点上火,坐在她妈面前。 
你听见了吗,她妈问。 
唐安说,我听见了。 
她妈说,好多苍蝇啊,它们都不再趴着了,它们都飞着,嗡嗡的。 
小芳的脸在阳光中扭了一下,他从那最突出的位置看到她的肋下,透过那透明的T恤,看见内衣的带子,是深色的,并且一定是蓝色的。 
他没有触及它,但他知道它们维护着胸部的热情。他忽然想哼一哼。 
那嘴唇向前微微地翘着。淡粉色的嘴唇在阳光中亮出了一小块尖顶,凸起,那细嫩的唇上的肉体充满了勃勃生机。 
2 
小芳妈死得很安详。别人都说肝癌病人会有剧痛,但小芳妈没有那么剧烈的反应。那几天阳光的色调和她妈的眼珠子一样。所以,几乎看不到她死前的睛珠的转动。那天上午最后几个朋友来看她。女人们都没有哭,她们走后,她还跟唐安说了几句话,都是关于做菜的。小芳很清楚她妈如果再昏迷的话是无法醒过来了,果然,十点半左右,她离开了他们。 
唐安让小芳坐在 
客厅,里边的事情按商量好的,找朋友们来帮忙。 
小芳妈一死,他就不怎么出汗了。但身体又在向外冒着冷气。 
在小敏赶来之前,唐安已经找来七八个人了,大家都坐在客厅,只有小芳的几个女朋友在里边收拾她妈的衣物。 
夏天准确地到了。这从窗外吹过的风中,似乎能听出来,声音嘶哑,贴着墙。 
小敏跟小芳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高个子这次没有来,也许他再不会见唐安了。 
唐安坐在那只长沙发的顶头上抽烟,沙发的垫巾十分陈旧,虽洗得干净,却被蹭出了一道道光亮的印子。 
晚上,就在小芳家吃饭。唐安炒了莴笋,还做了红烧肉。客厅里有人买了花圈,那种锈红色在白底的反衬下显得特别强烈。屋内的气氛很好。 
小敏还是坐在唐安边上。 
大家都不让小芳做菜,但她坚持要做。因为她是 
厨师,无论如何要做菜。吃到中间时,大家都遗忘了卧室里的人。 
小芳炒完菜,在唐安边上加了只凳子,当她那沾满油腻的手端起碗时,唐安心里很难过。小敏故意盯着他看。房子里十几个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有人把卧室的门打开了,这饭桌正对着床脚。 
小芳吃了几口,就捂住脸,跑到窗户那儿去,小敏把她扶到楼下去了。 
唐安挑了一片猪肝,他很后悔,下午不该去买猪肝。 
他把猪肝嚼碎了,眼睛中的血很烫。那几个他喊来的朋友陆续都告辞了。小敏就没有陪小芳回来了。小芳进门,饭桌边又只剩下唐安一人。 
唐安并不慌。他让小芳吃点东西,小芳不吃。 
唐安就收碗,然后,在厨房里。碗筷要洗完时,他忽然恶心,头快要勾到地下了,接着,他胸闷,又咳不出来,等他站起来,哇地吐了出来。 
一股馊气令人窒息。 
小芳站在厨房门口。 
你怕吗?她问。 
他说,那我怕什么? 
她说,死人。 
他笑着,说,我会怕吗? 
小芳递毛巾给他。他坐到客厅,小芳在厨房收拾。他靠在那张双人沙发上,头后面就是那只最大的花圈,他忽然想到了小芳父亲的死。他指责自己,他大声地喊,小芳,小芳,我想起你爸爸了。 
小芳怔了一下。他听见碗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小芳靠在墙上。脸上死一般的沉寂。他在她边上转了转。 
妈比他多活了七年,她说。 
这时,他坐到地上,蒙住眼睛,他知道时间总是在飞逝,永远是无情的。 
你起来,她说。 
他仰头看了看她。他说,我不起来。 
她看着他低着的头。 
他说,我还可以爬。 
她猛地揪住他的衣领,拖他,发疯地拖她,哭着,又喊叫,你快起来吧。 
他还是被她拖了起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他眼睛发花,觉得她是飘在空中的,脚离开了地面。他揉了揉眼睛。 
小芳让他走,她要单独陪着她妈。唐安把那些花圈码好,平放在 
客厅拐角,第二天一早殡仪馆会车子来拉。 
那夜,唐安没有睡,一直在抽烟。阳台上先是在十点钟变潮,到凌晨,椅背和阳台沿上都蘸了水,他坐着,看到夜色的变化,跟着它深浅的演变,后来他见到了夜色中的白。 
五点多钟,他就赶到殡仪馆,按电话上约好的,他找到了小卡车。 
从去到回来,并没用多长时间。 
从殡仪馆办完丧事回来时,他首次发现自己轻了,甚至很轻。他再回到小芳家时,有意地跳了一下,他跳得很高。 
小芳说,你能帮我刷房子吗。 
他说,行。 
那你找人去。 
他说,不啦,我来刷。 
小芳的牙齿很漂亮。 
在沙发上,小芳又说起她妈,她说,我妈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从来不织毛衣。 
他很认真地听她讲。 
她捂住了脸。他掰开她的手,他让她不用捂脸,因为你的脸很好,是最好的。 
客厅左侧墙上挂着小芳父母的遗像。唐安在刷墙之前已经习惯于向两位默哀一小会。小芳系着围腰,总是徘徊在厨房那一块。唐安虽然管了几年的刷墙业务,但轮到他自己刷墙时,他感到很艰苦。 
但把那种蓝色刷到墙上,终究是愉快的。 
就像刷在一堵野外的高大的墙上,这墙伸到天里边,跟蓝天一样,融为一体了。 
小敏每天都要打电话给他,说只要抽一个小时到民政局去一趟就可以了。他始终没有去,他对 
离婚是无所谓的,他喜欢在刷墙时拖延时间。 
站在那脚手架上,看着小芳仰头望着的情形,他的身体能获得一丝慰藉。 
小芳总爱看他的传呼,之后,跟他说,小敏又呼你了。 
唐安说,小芳,你喜欢这蓝更稠一些,对吧。 
小芳说,你也喜欢的。 
后来就剩下挂遗像的那堵墙没有刷了,小芳说等到月底就把照片取下来,把这面也刷了。唐安说这堵就不刷了吧,留下一堵墙给他们。 
小芳看着墙上的父母。 
他下来。他想搂着她。 
脚手架在他最后还没踏下来时往这边翻过来,重重地砸在他背上。他就趴到沙发上。小芳为他贴膏药。 
小芳做了许多菜, 
冰箱里冻了鱼和肉,碗柜里也放了不少菜。气温已经升高了,这个夏天将是很热的。 
他摸了摸小芳的肚脐。 
小芳让了让。 
他又去摸。 
小芳就敞开来。 
他说他要倒一些油漆,在她肚脐那。她笑起来,身子都合不扰了。 
小芳问他,你为什么喜欢蓝色? 
你喜欢天?她问, 
他说,是啊,我喜欢。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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