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七天》第4章

我的父亲，抬起手就给了我一巴掌，把我打得头昏脑胀，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身。他把我贬低得一文不值，就好像我的出身就是个错误，但这都没什么，多少年来我都忍住了，不会在这一刻就忍不住的，可是他说，莫海只是和我玩玩而已。
他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呢，这样恶毒的话，让我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怎么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呢？”
我质问着莫海，试图从他那里得到回答。我能接受自己的出生不被祝福，我能接受他们对于我一文不值的评价，可是他们不能讲莫海。莫海是光，是我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束光。
我于是被他们激怒，彻底断绝了和他们的关系，不再接受他们的一分钱。
“可是，即使在被他们那样辱骂之后，我却仍然心存侥幸，我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的父母可以真正理解我，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原谅他们……”
我哽咽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向莫海表达我的心情。
“莫海，那是我一直以来都渴望的爱，哪怕到现在也是如此。”
对于莫海，我毫无保留，所以我把我的真心话全都讲给他听。我恨我的父母吗？肯定是恨的，我恨他们既然不喜欢我当初为什么要生我下来。可我爱我的父母吗？也是爱的，那是我一生都在追逐的爱，即使我从来不曾拥有过，却仍然保有期待。
“那就去找他们吧，我和你一起去。”
莫海看着我，眼中满是深邃。他拉过我的手，亲吻上我冰凉的额头，然后发出一声叹息，用力抱紧了我。
我的光抱住了我，给予了我无限大的勇气，我于是点点头告诉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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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站在我父母的家门口时，我还是很紧张。天气渐渐转凉，路上的行人都披起了厚重的大衣，我本身就冰凉，这会儿看上去肢体僵硬，就像根冰棍一样。
一大早被莫海拉着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昨天抱着他点头说好的人跟今天的我绝对不是同一人。我在门口犹豫不前，一边期待着进去，一边又害怕进去。
我觉得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一毕业就和父母断绝了联系，昨天被莫海抱着哄骗出了父母的地址，却没思考一下这几年过去了他们有没有搬过家。
我开始给自己找借口，或许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或许他们有事出门了，或者他们干脆都不记得我了，越想越觉得今天不该来的，我拽住莫海的衣角转身就要走，还没等莫海拉住我，背后的门却开了。
我的脚步僵立在原地，连转头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你找哪位？”
是母亲的声音，她大概是出门要倒垃圾，结果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莫海。也难怪，我当初出柜的时候没带莫海回家给他们看过，他们自然是不会知道莫海长什么样的。
我不得不强迫自己转过身来，母亲的神色却丝毫未变，我这才长舒一口气。虽然猜到他们看不见我，但又怕有个万一，这样也好，看不见我，我会更加自在。
我轻轻戳了一下莫海，示意他回答一下我母亲的问题，他沉默的时间太久，我母亲看他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怀疑和警惕。莫海这才把视线从我身上移开，主动和我母亲解释起来。
“我是余安的男朋友。”
我想去捂他的嘴，但是他讲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堵住他的话。我觉得脑壳疼，他这样的发言，我母亲会给他好脸色才有鬼了。
果然，我的母亲在听见余安两个字的一瞬间，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她弯下腰将手中的垃圾扎起来倚靠在门边的墙角，然后面色不善地关上了门。
“我不认识什么余安。”
大门就在我们面前被关上，关门带动出来的风和声响倒是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还在那拿手轻拍自己的胸膛安抚我自己，结果莫海却主动地去敲响了那扇门。
我被他吓得心脏骤停，赶紧抱住他的腰身，把他往后拖了一段距离，让他敲不到门。真是一刻也不能分心，他再这样下去肯定要被我的父亲追出来暴打一顿。
“回去吧。”
我用眼神示意他，你看，我就知道会这样。
“你甘心就这样走掉？”
他倒是像个小孩子一样，替我打抱不平起来。我虽然猜到了，但真实地在眼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仍旧会感到难受。一个鬼魂，居然还能有那么多感情。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我再次打起了退堂鼓，这次我是真的想走了。这么多年来我对他们的期望都落空了，自然也不会指望这一次有所不同，我已经过了需要他们的年纪了，现在的我有莫海。
莫海却不这样觉得，他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我这种逃避的做法，然后他一只手牵着我前进几步，一只手又开始锲而不舍地敲着我父母家的大门。我懒得再阻止他了，要说倔强，莫海比我更倔。
和我猜的一样，这次来开门的果然是我的父亲。看来岁月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我的离开也没能给他造成太大的影响，他看上去还和以前一样精神，只是脸色依然不太和善。
他几乎是骂骂咧咧地推开了门，大声地质问莫海为什么一直敲门扰民，并直言莫海如果继续这样做就要报警抓他。
此时此刻我觉得十分难堪，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让莫海和我的父母接触。这般市井小民的模样都被莫海看了去，我又没办法离他太远，只能红着眼睛站在莫海的身边生闷气，仗着父亲看不见我，拿眼睛瞪着他出气。
“余安受伤住院了，我想请问你们是否有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莫海倒是不惧怕我的父亲，他一只脚抵住要关上的门，一只手伸进去拽住我父亲的手臂，防止他缩回去。
我的父亲不耐烦地甩开了莫海的手，又拿脚踢了踢莫海的脚，示意他缩回去，不然后果自负。眼看着我父亲就要用力把门关上，莫海还是不动弹，我只能再一次把他往后拖了一下，这才不至于让门夹伤他的脚。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认识什么余安，也不希望你或是他再来打扰我们，赶紧滚吧。”
父亲暴躁的声音从屋子里传来，随后是落锁的声音和他琐碎的骂声。
我原以为莫海的倔脾气会让他再敲一次门，没想到他却没有，反而是选择了直接站在门口说话。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余安，很嫌弃他，甚至可能从来没有期待过他的出生，但我十分感激你们把他带到这个世界来。因为这样我才能遇到他，我才能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找到我愿意相伴一生的人，所以尽管你们有多么不乐意，我都还是要感谢你们，让他诞生到这个世界。”
莫海好像也不期望能得到什么回复，他只是对着门口深鞠一躬，然后拉着还发愣的我离开了。
外面风很大，间或还夹杂了一些毛毛雨。我是个鬼魂，并不会感冒生病，但莫海还是细心地把我护在怀里，帮我挡去风雨。
“以后你没有父母，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父母，你也不再需要渴求父母的爱，因为我会给你足够的爱……”
我才反应过来莫海是在和我讲话，刚才在我父母家门口的那段话我都还没消化完，这会又来了一句新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意砸得措手不及，连话都说不出来。
莫海叹了口气，不指望得到我的回复了。他把我拉出他怀里，面对着他，双手把住我的肩膀，头靠在我脖子处，平复呼吸。
“拜托你了，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好想快点见到你。”
他期待着我快点了结我的执念，这样鬼魂状态的我就可以消失，我的身体便也能清醒过来了。他是第一次用拜托这样的词和我讲话，我多想立刻就达成他的心愿啊，可我却没办法做到。
我叫余安，一个心有执念，于是化作鬼魂出现在我爱的人身边的植物人。算上今天的话，距离我的生日还有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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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
又是新的一天，放在床头的手机振动着响个不停，已经起床了的莫海却并不着急去接听。
因为要陪着鬼魂状态的我，莫海已经请假了好多天，怎么说今天都得去上班了。为此莫海似乎是有些为难，他怕我跟着他去上班会太无聊，而且他实际上更想尽快地帮我消除我的执念，所以并没有什么上班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