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上、下部+番外)》第290章


楚笑寒惊怖叫道:“……会砸到石板……跌断脖子……”
接着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只迷迷糊糊记得,他吻住了她,之前闻到的淡淡气息,蓦地清晰浓厚起来。排草、蔷薇、菖蒲的香气,铺天盖地地涌来,那样的熟悉。
可是,他抱着她,顺势沿窗落下,为何没有跌到石板地上?她记得,那窗外足有一米的岸沿,如何能?如何能这样毫无障碍地滑入池内?而且,落水之际,她瞧见的那道金光,又是什么?
头下脚上,没入水中,她只能下意识地闭上双眸,因他始终吻住她,这一次,令她诧异的是,竟无一丝一毫的窒息感,连水波都变作异样温柔,如丝绵薄被般裹覆住她,不带杀机。且柔柔腻腻,温雅淡然,几如春风,拂面欲醉。渐渐地,就想要睡去了。
……
第128章 番1·春风江上路,不觉到君家
这,这……这是什么?
楚笑寒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无法遏制心中的魂惕魄落的恐骇!闻人熙呢?他去哪儿了?四周的水呢?
我在哪儿???
“格格……格格……糟了,不好了,福儿被王爷提走了!”
一个二十左右的女孩儿正气喘嘘嘘,焦急惊恐地奔出来,直至她面前方才站定,急急说了这一句话。
这女孩儿身穿银红袄子,米色绸衫,面目端正,容颜秀丽,正是,正是……正是喜圆!
楚笑寒只觉自己头脖僵硬地四周一扫眼,立见四周的三合土街面,砖石墁地,及至眼前,高高的硬山式风火山墙,琉璃瓦,檐下雕花架;巨大的角门两边有石砌包台,门前两侧分立一对石狮;两扇铜钉红门,色彩鲜丽,气宇轩昂。
这一切,那样刺眼灼目!
为何?
刚才不是还在闻人熙的怀里,跌入郭庄内两宜轩前的苏池中吗?怎么转眼之间竟然回到了……回到了……这里?
——“嗯,你还想再回那时那地的话,也并非难事……”
他!
他确实是这样说的!!
他似乎还说……
——“眼下,带你去旧时耍玩一番可好?”
他!
他!!到底是谁?
楚笑寒呆呆怔怔地随着喜圆走着,瞧着眼前走马花灯般而过的一切,已知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离宫,小行宫,当年狮子沟街上的人们戏称它为“四爷府”。
它倚山而建,从角门至中路,可见头宫门、二宫门。
从正殿乐山书院,经过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到妙高堂,松柏室,最后到芳兰砌……一路看那什锦灯窗、竹木花卉,清池湖石,分外幽雅。
十三爷的侍卫们,他们微微地笑着,向她颔首作礼。
身边的喜圆,絮絮地说着福儿的事情。
芳兰砌内还未坐定,就急急走了进来的陈福,小心翼翼地报说着王爷的令示。
直至最后,踏入妙高堂内,眼前出现……出现那个朝思暮想不知年夜月日的男子。
还没来得及抬头,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拥入怀中,头顶上方听得他声音略微绷紧,顿了顿方说道:“你……没事吧?”
——他说:“你……没事吧?”
一刹那,泪水决堤而出,难以忍住。
从不曾想,还能再见。
更不曾想,竟在此间。
胤禛略松了松臂弯,低头惊见怀中女子泪流满面,默不作声,他心中一悚,紧紧箍住她的纤臂细身,慢慢地探问:“胤祥说若再迟得片刻……就……,你……你,可是,……都记得了?”
楚笑寒不答,闭上双目,只埋伏在他的怀内,感觉着脸颊摩挲到的精密龙绣,再一次地深深吸着鼻间的香气,嗯,对,没错,当年,他用的确实是白花木香四年蔷,淡淡清香软芬芳……
胤禛伸手托起她的脸颊,迫她抬高了脸,面对正前方,他那低沉温朗的声音果如当年一般说道:“睁开眼,看我。”
这一次,她非常听话地如言睁开双眸,仔仔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三十有五了吧?
虽然,眉目唇鼻一如当年,可俊颜之间总带了不少细小纹路。同初见之时的二十多岁的样子,总是变了不少罢?带了些许沧然桑气,如水润清华被烟燥抹过,少了那么一层青耀春华之光。
那样久了,整整十年,又再三年。
却又那样短暂,聚首的日子总是匆匆而过。
果然,说得轻松,最后,自己也是和安生安大业一般,选了欢好的三年,而非君友三十年!所以才会如许梦样急促年华,回首即逝。
人生,如同减法,见一面,少一面。
最后的时候,他说,等我。
最后的时候,他说,来日重逢,以对号玉牌为记。
只是,闻人熙,虽有玉牌,是他吗?
真的,好怕好怕,只怕,不是的……若然不是,那又该怎办?
“你……哭得这样伤心,可是委屈了?你是怨我没来?”胤禛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恬言柔舌,温温如水。
第一次发觉,原来不知何时起,他对她说话,便就这样温柔。再不是初识之际的冷然苛责。
只是,当时,她怎么就没顾上深体呢?总要说些任性的话来刺他……
忽听他叹了口气,又说道:“……你,出去玩时,总该带两个侍卫。……”
她听了此言,泪水涌出更多,再看不清眼前景物,一时泣下沾襟,犹自吞声,惟敢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胸口衣衽,俯首回思从前其后种种情景,哀难自禁。
胤禛见她如此伤心难抑,不觉蹙眉伸臂紧紧拥住眼前泪人,轻声说道:“你也莫要这般难过,我也知道你自来大清国朝,日子并不好过……我虽有心,却也总有护不住的时候。可,……可,你也不要总想着离开我,死了,又有什么好?这里同你家乡习俗不同,但只需惯了,不也一样?你……不要走,也莫要寻短,留在这里……陪着我,不可以吗?若然,若然……我听了他们的话,去争那把椅子,此后便再没障碍……就算是皇阿玛曾说过什么,以后……整个天下都给了你也不见得不可能,何须担心他下的密令呢?”
楚笑寒第二次闻得这句话,不由得含泪带笑噗嗤一声,忍不住便哽咽着开口说道:“……四爷,又开始说大话了……”
是啊,他又开始说大话了。
可是,便是大话又如何?能多听几句,却总是好的。总比将来,想听都没得听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胤禛无奈地叹气苦笑说道:“唉,也就……也就你敢这般说话,也就,你会这般说我。真是骂你也不是,打你也不得。骂你两句,只怕你又要多思多虑地气坏;打你,你又受不起……张献说这痹症,究其原因,不过几种,无非是劳神过度损了正气而致痹症,或有邪侵,或起居不慎,夜寒入体,病后劳居,汗出入水中,冒雨涉水等。像十三弟便是起居不慎而得了那鹤膝风……总之那张献开的透表清热,化湿通络,温阳益气的汤药,还是继续吃下去吧。可是……可是……你这身体,实在有些儿麻烦……这身体……似乎,不会随着时日流逝而年岁渐增……我本已略有疑窦,好在,一时无旁人发觉。只是,这一次,十三弟竟然是察觉了。你虽用言语搪塞了过去,但终究是……惟恐尚有他人发觉,你不能稍微贴点花黄,上些红妆吗?粉白黛黑,施芳泽只,不说媚惑妖态,斜红啼妆,但只需面敷妆靥,薄薄傅粉,便能释人疑怀。”
楚笑寒默默点头,忽地用手拭去了泪水,含悲嫣笑,柔声绰态地说道:“嗯,好。”
胤禛一时怔住,半晌伸手抚住她的脸颊,悄默一阵子才说:“你素常也不喜鉴容沐妆,莫不是我强你所难了?……唉,得空,帮你画眉描妆吧,省得你行那难为之事,总爱挂着脸儿,怨声载道的。”
楚笑寒低了头,思及他果曾为她费黛妆容,只是此情不再,心下凄然,沉入当日回忆,哑不得声,而耳中也再没去听他后头说些什么了。
直至后来,耳中传入胤禛绝无丝毫玩笑的郑重语句:“我寻思琢磨了许久,惟想出一个可能:莫非,你来自,后世?”
被打断了臆思,唤回现场的楚笑寒终于愣愣地抬了头,看向眼前一脸肃色的男子。
啊,他猜到了。
他这样聪明机睿,故此,总是被他猜到了。
正不语思索间,却猛觉陡失重心,天旋地转间忽忽悠悠不知何事,举目四顾,凝神细看,才知被他自腿弯横抱而起,迅疾走向那室内的三屏红漆嵌螺钿花鸟的罗汉床,只一暇刻便按放在床榻内侧。
胤禛缄了片时,问说道:“为何不言不语?可是被我说中了,又不愿对我坦言,故此一派鸦默鹊静的样儿?”
楚笑寒再次抬手拭了满眼的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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