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22章


“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别这麽说,我和公爵在少年时代也只是不起眼的孩子,可现在,他已经是将军啦。而您,一旦您去了巴黎,您可以自己去选择是否成为一位大人物。” 
从主教的语气中我觉得他会答应吉兹公爵的要求。但我自己呢?我想去巴黎吗? 
在心里,我有一种冲动。圣加尔的麦特兰院长说过,我所看到的必是主让我看到的。吉兹公爵的突然出现和他的要求都是主的旨意;另一方面,瓦卢瓦王室让我想起了那早已逝去却让我深深怀念的约克王室和理查王,让我想起了我与法兰西斯在生死间度过的那些年头。 
我是否能再爱一回,没有年轻就分离的痛苦的爱情?我是否能再活一回,感到生命红豔的火光在胸膛燃烧?我能否得到一些不同与以往的、几乎注定的悲剧之外的东西? 
现在的巴黎就像当年的伦敦,强烈地召唤著我。 
於是,我同意了吉兹公爵的要求。 
二十五天後,我通过圣安托万门进入了巴黎。它吸引住我,我也爱上了它。它像以前的伦敦一样生机勃勃,同时又与伦敦大不相同:它无时无刻都处在一种兴奋地狂喜中。这让我的心也随之雀跃,深深感到我正活著的事实。 
我成为了吉兹公爵的侍卫官,住在公爵家中。我每天的工作就是陪著他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和活动,向他提出建议。既是卫兵又是参谋。 
在皮埃尔菲特陪在公爵身边的贝姆先生也是一位侍卫官,担任这个职务已经有六年。他对我的到来相当的不高兴。对於忠心耿耿的贝姆先生来说,身为法国数的著的几个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的吉兹公爵的心腹一定让他很骄傲,但突然间我这个无名小辈却将他在公爵心中的位置抢了一半过去,而且我比他年轻,剑术也丝毫不逊色。每天我们互相见面时,贝姆先生脸上的肌肉总是极不自然地紧绷著,脸色非常难看。 
我曾经和英国的王室打过交道,自然明白这个社会阶层人们间的尔虞我诈,对於贝姆先生,我恐怕是要小心提防了。 
这一年的七月,大量胡格诺教徒涌入巴黎,他们都是来参加玛格丽特公主的婚礼的,因为这婚姻得到了法国国王查理九世的支持,新教徒们都把这当作是法国宗教将揭开新篇章的序幕。 
吉兹公爵也比以前更加忙碌了,总是不停地接见各种人物或者是去拜访各种人物。但奇怪的是公爵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他在干什麽,好几次的会面都命令我离开,或者干脆就不让我陪他而是带著贝姆先生。这些迹象都让我想到公爵在策划什麽。 
八月初,吉兹公爵府迎来了一位贵客。这个人我以前是从未见过的。 
安茹公爵亨利.德.瓦卢瓦是国王查理九世的弟弟,也是吉兹公爵的堂弟。他以前一直在拉罗舍尔领兵与新教徒作战,但现在新、旧教势力要通过联姻来化解矛盾,安茹公爵的军事行动就失去了意义,於是他扔下军队,回到巴黎来参加婚礼。 
吉兹公爵在府邸相当隆重地应将安茹公爵。我作为侍卫官也陪同在吉兹公爵身边,得以一见这位大人物的真面目。 
让我吃惊的是,安茹公爵非常年轻,事实上,这位雅尔纳克和蒙孔图尔战役的胜利者那年只有二十一岁,而他赢得那两场战役时还不到十八岁。 
安茹公爵非常削瘦,差不多就是几个世纪後流行的那种瘦骨嶙峋的样子,但却散溢著一股生气。那一头披散的棕色卷发是那样的优美顺滑。我瞥见他那乌黑的大眼睛以及眼睛上方两道秀丽的眉毛。他脸色苍白,白得要命。但那柔滑的双唇上还荡著生气,那麽柔滑的双唇上荡著那麽的一股生气。而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又让我吃了一惊,一点也不相信他居然就是拥有法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大元帅称号的人。公爵的声音绵软柔嫩,带著他全部的良好教养和全部的贵族气派。 
他真是个独特的人,但还未来得及仔细观察他一番,吉兹公爵就和他进入房间,开始密谈。 
八月二十二日,法兰西公主玛格丽特.德.瓦卢瓦和纳瓦拉国王亨利.德.波旁的婚礼在圣卡佩教徒举行。全法国的贵族们,不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都几乎到齐了。天主教的信徒们身穿那个年代时兴的华丽服装,聚在一起就像是一群争奇斗豔的孔雀;新教信徒正相反,他们即使在婚礼上也穿著从头到脚一身的黑衣,只有皱领在脑袋下围出一个白圈,活象是一片黑压压的乌鸦。这个对比可真够强烈的。 
婚礼非常盛大,之後的宴席也毫不逊色,卢浮宫的空场里每一尺地面上都站著一个人。大家在不停地吃东西,交谈,开玩笑,跳舞,总之一派欢乐喜庆的气氛。 
我一直跟在吉兹公爵身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和每一个相遇的熟人打招呼。在说过三十次‘您好’,四十次‘祝您愉快’後,我口渴地急著想找些饮料喝。就在这时,安茹公爵悄悄靠了上来。 
吉兹公爵立刻把他拉到身边,低声说: 
“准备好了吗?” 
“当然。其实也没什麽可准备的……”突然安茹公爵看了我一眼,伸手捏了吉兹公爵一下。 
他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我的眼睛。安茹公爵显然对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不放心。 
吉兹公爵笑了一下,示意他不用担心。然後转身指著我说:“这位是我从洛林红衣主教那里找到的出色的侍卫官,爱德华.赫利先生。” 
我立刻弯腰鞠躬,安茹公爵欠了欠身作为回礼。他的表情还是有些疑虑,那双黑黑的大眼睛似乎在探索著什麽,目光在我身上游来游去,好像他会在我那无足轻重的外表下发掘出某种至关重要的秘密。 
不过他还有比观察我更重要的事,不一会,他对著吉兹公爵说: 
“什麽时间?” 
“两天後的午夜。” 
在他们说的这个时间,会发生什麽?我相信近一段时间吉兹公爵忙碌的就是这件事,但当我想更多知道一些时,这两个人却一言不发地分开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宴会仍在进行,吉兹公爵吩咐我不用再陪著他,并准许我自由地活动。 
我觉得他是在借口支开我。但我只能服从。我靠在卢浮宫二层的大凉台上,看著下方空场中欢庆的人们。 
不时会有人抬头看过来,但一瞬间他们的目光就又落到别的地方去了。在这个所有人都无忧无虑、欢心自在的时候,我仍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这种孤单让我有时间去思考更多的事情。我活了这麽多年,我站在这个阳台上,有时骄傲,有时欢喜,有时恐惧。这样有多少回了?这麽多的热情,这麽多的害怕,这麽多的希望。 
突然,我想,这些都重要吗?和平?战争?若是和平,人们在天空下浑浑噩噩的过日子;若是战争,人们将已建设的一切毁灭。不管怎样,所有这些跳舞的人不久将死去,他们的死像他们的生一样微小短促。虽然我是这麽与众不同,但如果我根本没有存在过,世上万物也不会有所不同。 
21 
吉兹公爵和安茹公爵所约定的那一天很快到来了。夜晚,我坐在房间里,耳朵听着窗外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在月亮和地面之间肯定飘过了一片云彩,因为夜越来越黑了。 
接着,随着午夜接近,我似乎听到了无数难以察觉的、模糊的、种种不同的声音。突然,天空中传来教堂颤悠悠的钟声。 
半夜十二点的钟声。我一下一下数着。 
最后一下钟声在空气中颤抖着,就像有一只青铜翅膀的鸟在空中飞翔,随后钟声慢慢地,忧郁地,凄凉地消失了。 
几乎同时,这座城市却急骤地从梦中醒来,进入另一个更黑暗的世界。 
先是几声枪响,然后是突然而至的一大片枪声,一大片惨叫。这两种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一个比一个更可怕,更毛骨悚然。我刚开始以为是骚乱,但后来,我看到一群拿着长矛、火枪的白衣天主教徒追赶着一群惊恐的黑衣新教徒,那些白衣人喊着“杀死他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死!来吧!来吧!杀死这些胡格诺狗崽子!” 
这是一场屠杀。这一刻起,天主似乎对巴黎撒手不管,于是,魔鬼登场了,他赐给那些刽子手、让他们焦躁难忍、只想杀人和流血的琼浆玉液的名字,叫仇恨。 
仇恨在此时是唯一的法则,它的火焰疯狂燃烧,烧掉了眼睑,烧掉了眼睑后黑色世界里的血液、颅骨中的脑浆;它还烧掉了睡眠和睡眠的甜蜜记忆以及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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