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够你爱》第26章


歌颂它的诗人。 
从夏龙到巴勒杜克的路上,一大队人马正在夜间行进。队伍中心是一辆銮驾,简直就是一个大房子,车下装着四个轮子;车内铺满锦缎,外壁挂着绣帷。内部空间分成两部分,大的占四分之三面积,装饰华丽;剩余的靠近门的地方是外间,只能容下两个人休息。 
这个队伍就是护送新波兰国王亨利去华沙的护送队。走夜路是不得已,因为路上能住的城堡太少,行程安排又太紧张了。 
这让国王很不满。但他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毕竟周围尽是些言语不通的波兰人,而亨利的权力,我们知道,受到波兰议会的限制,可不像法国国王那样可以为所欲为。于是一到了夜里,他就只有回到銮驾里睡觉。 
这晚我睡在外间,那里的墙壁没有里面厚实,地上也没有那么多绒垫子,躺上去又冷又硬。我把两只小狗抱在怀里取暖。 
在我终于觉得自己能睡着时,突然听见里面房间传出几声惊叫。我推开小狗,一骨碌爬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闪着昏黄的灯光,国王躺在床上,一只手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另一只手扯着床幔,嘴里还在低声叫着: 
“滚开!滚开!” 
我松了口气。我们新的波兰国王在做噩梦呐。 
我走过去,俯下身,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起来。 
“陛下!请醒醒!” 
“啊……!”他叫了一声,然后眼睛的焦距落到了我身上。 
“爱德华·赫利先生?您怎么在这?” 
“我听见有声音,就进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我看他的脑子出问题了。 
“陛下,我们在从法国到波兰的路上。” 
“啊!”他又叫了一声,不过伴随着恍然大悟的是一阵痛苦的表情。 
“对、对,我们去波兰,去波兰。” 
然后他一下子又倒回床上,万分沮丧的看着天花板。显然,他对于巴黎和法国王位仍是念念不忘。 
我翻身坐在他旁边,伸手摸他嫩滑的脸。他躲开了,但没说什么。我停了停。他脸上带着份敏感脆弱,双唇在不住地哆嗦,那样子很是诱人。他拧着眉头的样子也不像在责备或制止我。我又伸手去摸他的眉骨,那秀丽的眉毛光洁如缎,棕色的卷发覆在额头上。 
“小可怜。” 
“去他的可怜。” 
“这是事实。” 
“去他的事实。” 
“那为什么陛下的脸是湿的?” 
“那是纳尔西斯的口水。”他把责任推给了正在他脚边看着我们的狗。 
“好了。您就说了吧。您哭了。一位国王被自己的噩梦吓哭了。” 
我继续摸着他的脸。 
“放开!” 
他终于开始看着我,眼睛里在冒火。他在生气。 
“陛下!” 
我缩回了手。 
他半撑起身体,盯着我。但不一会,他就觉得累了,颓然地倒了回去。 
“哎!”他叹息着,“我梦见我哥哥来杀我。” 
“国王不喜欢您,但他不会来杀您。” 
“还有我的弟弟。”他继续说。 
“阿朗松公爵。不、不,他也不会杀您。” 
“他们都恨我。我哥哥恨我窥伺王位,我弟弟恨我登上了波兰王位。” 
“但他们不会杀您。国王陛下下不了手。” 
我们都知道查理九世心软,除了在打猎的时候,他也怕见到血。 
“还有阿朗松,”他不依不饶地说,“我死了他就少了一个竞争者,是啊,我一死这波兰王位就是他的了。” 
“不。陛下,您怎么不明白,他现在是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不会。哼。” 
“阿朗松想要的是法兰西的王冠。只要你在波兰,如果现在查理九世国王有什么不测,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便是他。如果我是阿朗松公爵,与其监视一位远在华沙的没有继承权的兄弟,不如推翻正在王位的人。” 
“啊,啊,”他的眼神开始有了点变化,“我的弟弟佛朗索瓦、阿朗松公爵,他以为那么容易就能推翻查理吗?何况还有洛林三兄弟和纳瓦拉国王亨利·德·波旁呢。” 
“怎么样?您心情好点了吧。”我把被子重新拉到他的脖子下面,“您起码应该记住,王太后是您坚定的同盟,她会想办法让您回到法国的。” 
“您说到我心里去了,爱德华·赫利先生。啊,太后,是的是的。” 
他安心的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我轻手轻脚的后退,心里想着他最好一睡到天亮,不要再让我半夜起来。这时他却再次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什么也不说。 
“陛下?” 
“赫利先生。” 
“陛下有什么吩咐吗?” 
“我想这样的夜晚外面够冷的吧。” 
我不得不忍住笑,回答。“是的。” 
“那我特许你在我的房间里睡觉。” 
“谢谢,陛下。” 
他听到我这句话后便闭上了眼,不再管我了。 
我看了看这间并不宽敞的车中房间,除了那比地板高出一尺的床以外——它已经被国王占据了,我大概只能和纳尔西斯一起躺在床旁边的软垫中间了。我伸手把纳尔西斯赶到一边去,然后抓过靠垫枕在脑袋底下,再把地上的毯子拉过来盖住身体。 
房间很暖和,这让我感到满意,但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我却睡不着了。而且纳尔西斯似乎很不高兴我占据了它习惯的位置,总是用它的鼻子顶我。 
我无事可做,抬起头,看着年轻国王的睡相。 
他蹙着眉,似乎这已成为了他的习惯,但是他仍然是欧洲最美丽的国王,虽然他本人并不想要这王位。刚才摸他的脸的时候觉得仿佛摸的是婴孩的皮肤,我的手上现在还带着芬芳的香料味。他漂亮的棕色卷发垂在苍白的额头上。跟一般的美男子不同,他不仅知道自己的美,也懂得如何显示自己的美。 
我有些理解为什么凯特琳王太后会独独宠爱这个儿子了。 
马车不停的颠簸着,我也越来越悃。大约凌晨一点的时候,我终于艰难地进入了梦想。 
我梦见我终于又见到了法兰西斯和理查和德吕亚,他们跟我说他们一直想念着我。我张开手,想拥抱他们,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等我回头,发现他们被一些浑身冒着火光的人抓走了。他们一边挣扎着,一边喊。 
“救救我,爱德华·赫利!” 
“爱德华·赫利!” 
“啊!”我大叫一声,坐了起来。天还黑着,跳动的火光映照在眼中。 
是的,我做了个梦。 
那些人,那些我爱过、崇敬过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他们只能在梦里存在。 
我痛苦地蒙住脸。 
这时,我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一种就像是被扼住脖子的人发出的低沉、短促的声音。 
“救我……” 
是国王。 
我扔掉手里的被子,扑到他身边。 
他脸色惨白,浑身是汗,眼睛紧紧闭着。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十字架项链缠在他脖子上,勒出了一道红痕。当然,这不会要他的命,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也是被自己吓死而不是被勒死。 
我把项链解了下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按住他的肩膀,大声喊他的名字。 
当我把他从恶梦中唤醒,已经是三分钟之后了。 
“啊,啊。”他大口喘着气,想坐起来,但这场梦显然比刚才的那个更危险、更急迫,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体力。 
“只是个梦,只是个梦。陛下。” 
“梦、梦……”他喃喃的念叨着,眼睛并没有看着我,“查理要掐死我、阿朗松要掐死我、纳瓦拉、吉兹……他们全都要我死!” 
“那是梦,陛下!” 
“还有洛林主教、梅茵、还有蒙庞西埃夫人……” 
“陛下!陛下!” 
他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我没想到他细瘦的手指却有那么大的力量。 
“您也要杀我吗?” 
“不,陛下。” 
我尽量轻柔地摸着他的脸和额头,就像一个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子。 
“不,我不会杀您。因为我跟您说的那些人没一点关系,我只是凭自己的意志做事。而且我是爱德华·赫利,这个世界上最独特、最自由的人。” 
他的目光渐渐不那么狂热了,他慢慢平静下来。 
“您?赫利先生,您得不到自由了。” 
“怎么说?” 
“您看到了我,所以您必须失去自由。”即使在虚弱的时候,他也照样可以发挥他的王权带来的威严。 
“看到了您?看到了您的脆弱、胆小?没有人可以坚强得像一块顽石。” 
“但脆弱这个词在国王的词典里不存在。” 
“啊,我可以当我什么都没看见,可是您依然还是脆弱的!” 
“住嘴吧!我不想听!” 
他甩开我的手,头转到一边去。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脖子上勒出的痕迹,也清楚的看到他突兀的锁骨,还有汗津津的胸膛上因为生气一鼓一鼓的骨头。他太瘦了,没有一点国王应该有的强壮。 
“可怜的人。” 
“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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