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第77章


“换个地方行吗?我怕有人听见。”
“那好,到我车里来。”
他跟着我上了车,起先要坐在后面,我让他坐到前面来,就让他说。他又要求把车开到静一点的地方去,我看着他那个样子,猜着他到底要说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个没人的地方,停下来,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您知道我的身世吗?”他问。
“你不就是云天的外甥吗?还有什么?”
“不,我是他儿子,私生子。昨天我为了考研的事情,和家里人大吵一架,我爸爸一生气就说我不是他亲生的,这个事情就被牵连出来,我从家里出来,去找他对证,他也这么说,这个事情太意外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他说得很快,皱着眉不看我。
什么?我盯着他,不会吧!云天的私生子?眉目间确实有一点像他,但是那是云家人的普遍特征,他要比云天漂亮得多,我突然想起,云天曾经说过他也有爱的人,他向来不缺女人,私生子也不会少,但这一个竟然被放在亲人家里养大,想来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您知道我妈妈是谁吗?”他问着我。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事情?哦,他一直拿我当云天的女人,以为我会比较了解这里面的事情,甚至怀疑过自己是我的孩子?不会,我跟他只差十五岁。我对他摇摇头,说:“不知道,但是我想,她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惊诧地看我一眼,突然巨大的爆炸声响,还反应不过来,身体剧烈地向前抛出,紧接着就被气囊团团围住。急忙打开车门下车,看见罗恒也已经下了车,再回头看车,整个后半部分已经炸毁,幸好这个车的急救系统非常先进,阻隔板弹起来,前一半气囊全部打开,外观也几乎完好。显然是有人在我的车尾安了定时炸弹,想来是流亡政府的报复。
“你没事吧?”我问他。
他摇摇头,问:“您这车怎么这么强啊?”顿了顿又问,“您到底是什么人?”
我看他一眼,没回答,这时候才开始后怕。如果刚才我没坚持让这孩子坐到前边来,我可就是欠了云天一条大人命,说不定是想培养他做继承人的!或者是炸弹安在车头,那么……
“没事就好,你的命我可赔不起,破车炸了就算了,本来也没用。”我拍拍他,算是压惊,他只是盯着我,一脸吃惊。
我没有对罗恒解释任何事情,只是告诉他,生命是父母给的,人生是自己走的,谁生了你,对你的人生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影响,你要怎样活下去,还是你自己说的算。
我的车炸了,当然引起不小的轰动,上面承诺一定调查出来,学校里谣言四起,黄淙看着我,只剩下一句话:“咱们走,马上就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再给我一杯人间天堂
再给我一杯人间天堂1
二十馀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
当黄淙向我建议过六十岁生日时,我才恍然发现,二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确切一点,二十二年,不能再换算更小的单位,这是一个可怕的概念。二十二年,这个世界翻云覆雨,这个国家从里到外都变了个样子,而我们就蜗居在这一方小小的四合院内,不理世事,虽则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但我们除了查资料和写东西,几乎不面对电脑,也没有什么朋友,好像与世隔绝。
二十二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我仰起头,看着院子里的柿子树,青色的果子已经长得不小,又是一年枯荣。夕阳还没有消散,院子里一片澄黄,恍惚不真实,风吹着树叶,风凉了。
“别在外面站着了,小心着风!”黄淙永远都这么唠叨。突然发觉他声音里的老迈,不知是哪一天变成这个样子的,想这许多年,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爱情这样的字眼已经无所谓,而这唠唠叨叨的习惯,也改不掉了。
“知道了。”我应一声,转身挪动手杖,感觉到身体对这根棍子的巨大依赖感,正是换季的时候,腿正疼得厉害。以前总是觉得生命会很快终结,因为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些年和黄淙在婚姻里严格地执行着规律的生活和健康的习惯,反倒感觉这样病歪歪的状态可以持续下去。
“你准备准备,一会儿罗恒他们一家子就要来了。”他的步履也变得有点蹒跚,匆匆准备着饭菜。
是的,罗恒是我们家唯一的常客,他读了我的研究生和博士,留校任教,今年也是四十五岁的中年人,工作以后娶了本校一个老师,孩子都快要考大学了。当初他报考过来,我执意不收,他跑来见了我一面,说他和家里人吵翻了,连云天那里都撕破了脸,如果我不管他他就没路可走了。在那种情况下,我本来是更加不应该趟浑水,可是我竟然就接收了他,让他这些年像儿子一样照顾我们的生活。没错,他就像是我们的孩子,他的孩子就直接叫我们爷爷奶奶,我也非常喜欢他家的那个小姑娘。
“过什么生日呢?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过过生日,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过生日?”我说上一句,还是不得不过去给他帮忙。
“你也知道是罗恒提议的,再说都六十了,多活一年就是赚一年的,应该庆一庆了!”他低着头说话,不看我。
说得也没错,我能活到六十岁,确实已经是奇迹。
“黄老师,白老师,我们来了!”罗恒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接着就是小姑娘的笑声,听起来不像是他女儿一个人,也不是他妻子的声音,我迎出去,愣了愣神,才勉强笑出来。
进门来的是四个人,除了这一家三口,还有罗恒的表妹,金爱萱。她是今年我新带的研究生,招生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到,开学点名才发现,不禁是大大的诧异,她出生以后我都没见过,没想到一晃已是这么大的姑娘了,她很漂亮,长得像金凯,却又说不出哪里像。
“白老师,我来您不生气吧?是我听说您今天过寿,缠着表哥表嫂带我来的!”她笑嘻嘻地拉住我,“而且我是最近才知道,您以前和我爸爸妈妈是好朋友!”她的个性更像云影,开朗又带着孩子气。
“当然不会生气,你爸爸妈妈好吗?”我尽量摆出平静,笑着问她。
“好是挺好,就是爸爸太忙了!身体也不好。呵呵,老师有空去看看他们吧,妈妈上次对我说,您以前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呢!”她这是第一次到我家来,但是一点也不认生,说完就去给黄淙还有她表嫂帮厨了。
我看看罗恒,转过去和她女儿弯弯说话,试图忽略刚才的事情,但是心在跳,控制不住。
吃过饭黄淙例行是打开电视看新闻,罗恒的妻子何烟和女儿陪他一起看,金爱萱跑到院子里东看西看,我和罗恒坐在门外椅子上低声交谈。
夜幕降临,只有房檐上一盏电灯,我加里个披肩,靠在椅子上,大量自己的房子。除过我们住的正屋,东西厢房都在放东西,基本上是黄淙的那些古董,他搞考古,对这些东西颇有研究,不免喜爱,我们用两个人的工资生活,我的钱就用来买这些东西,我知道他心里也有一些别扭,大概每次抚弄这些是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但从来不说。院子里前几年栽的菊花开得正好,夜风送来缕缕的幽香,墙角的两棵枣树,住进来的第一个秋天栽上的,已经长到碗口粗细,枣子正是半青半红。大瓷缸里养着鱼,金爱萱正趴在上面看,家里养的猫从门口走近来,迈着四方步,跳上我的膝盖。
我抚弄着猫厚厚的毛,听它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闭上眼睛,感觉着周身凉而芬芳的空气,很好,真的很好……
“老师,六十岁了还是这么漂亮!”罗恒突然来了一句,打断我的遐思。
“你取笑我这么多年都不够吗?这么大岁数了说话都没分寸!”
“我真心的!气质,再没见过谁到您这岁数还这么有气质!”
“好了,别开玩笑了,你上次说的那个论文写得怎么样了?”我岔开话题。
说了几句学院里的事情,他突然说:“老师,您知道吗?最近要开民众大会,咱们学校选出的代表有您。”
“不可能吧,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参选了!”
“凡是公民都有权参选,学校网上都公布了,您没去看?过一阵就要到首都去开会了,您不知道?”
我愣住,这算是怎么回事?我望着金凯的女儿在我的院子里蹦蹦跳跳,突然她回头问我:“老师,这个是柿子树吗?什么时候能吃啊?”
“是柿子,过一阵变黄了我摘给你吃。”罗恒代我回答了她,转而对我说,“这丫头是我的亲戚里跟我最好的了,竟然就选了我学的东西!”
我知道罗恒读研究生时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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