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天使转身》第49章


气分子和着鼓点温暖地煽情:“……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要承担多少哀伤,才可以面对破碎的梦想;我相信那么多的关心总会带来希望,别忘了我们这里还有鱼。在这里没有风浪不会摇晃不再心慌,当黑夜过去总会有阳光;我陪你找个池塘盖间平房忘掉哀伤,给自己一个有鱼的地方。”
第22章 下一站,寻找安妮(3)
我赶紧站起身扶住皮诺,脑子里闪过安妮、汤玲、哑檬、响柠,还有男生寝室的日日夜夜,我们的欢乐,我们的痛苦,我们的放肆,我们的迷惘,我们的曾经,我们的将来,直到想起沈文婷曾说的那句话:“鱼是很单纯的动物,这家伙住在水里,一辈子不哭。”我的眼泪突然也跟着流下来。 
皮诺擦擦眼角的泪,吼了起来:“你小子哭个啥?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你说,你哭个啥?”他一把推开我,一边吐,眼泪也跟着往下滚。 
“皮诺——”我仰起头,那是一片我长了这么大仍未数清的星斗,世界在我眼中开始模糊了,呆愣半晌,我大笑起来,自以为豪迈。我认真地说,声音很平静:“我想去厦门,把安妮带回来。” 
沈文婷讶异地看了我一眼,不以为然:“怎么找,大海捞针?你知道安妮在哪?” 
我一脸凝重地望望天边,似乎隐隐约约看到飘过了一抹云彩,说:“我看了安妮的日记,仔细读着,看到了很多安妮的故事,原来她一直向往着她爸爸的家乡K镇,在日记里她说着,K镇近海,她想去看看海,听听海的声音。我相信她一定去了K镇,在海的那一边等她爸爸,还有我。” 
我的语气怀疑而坚定。 
皮诺咕噜起来,摇晃着身子:“即使给你到了K镇,怎么找?瞎打诨,四处转?” 
我依然坚定着:“我相信我可以找到她!”皮诺和沈文婷抬头直愣愣望着我,许久说不出话。 
“我相信的!”我抓过酒倒满一杯,一口气喝完,说,“我已经决定好了,坐明晚前去厦门的火车。过了今晚,我们七月份再相聚。” 
沈文婷说:“我会留在学校,还是钻图书馆吧,老老实实为出国打好一些准备。” 
皮诺瞥了沈文婷一眼,说道:“出国?也许这是你最好的选择吧。” 
沈文婷似乎不解,满脸疑惑。皮诺摇晃着身子,继续说:“你恃才傲物、痴爱文学、追求学问人生,又与城市里的欲望、现实生活中的人性异变格格不入,所以选择了出国,也许这是你最好的乌托邦选择。” 
沈文婷苦笑道:“人活着累,无非想找解脱嘛。例如写作,我也是一直努力坚持着,不怕你们笑话,我可不愿自己未到更年期就截断了创作激情。”话音刚落,我跟皮诺忍不住就哈哈大笑起来。 
暗淡的月光洒落在沈文婷看似沧桑的面容,那张脸孔,美丽却不疲倦,她瞪着皮诺:“你丫何尝不跟我一样,因为厌倦了这种生活,才想做支教,净化自己。” 
我愣了,印象里这座城市望不到边际,世界世界太大了,人类太渺小了。小学、中学、大学,然后毕业工作,最后我为的是什么,选择一个女人?一座房子?一帧风景?一种死亡的方式? 
皮诺说:“来,干杯!寒假我到西藏走走,然后再去做支教。我是想好了,我不喜欢城市那种迫不及待的生活节奏,并非高尚,我只是喜欢这种支教生活。” 
我和沈文婷看着皮诺,都露出一抹笑容,不约而同:“干杯,为明天干杯,为见鬼的青春干杯!” 
3 
次日早晨,我到附近的小饭店要了一份蛋炒饭,卖饭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他们无意中抱怨生意的难做,什么都在涨价,而顾客还是那么的难伺候。一天的努力换来的只是基本的血汗。但说到家乡的孩子,他们满是自豪与幸福。我笑了笑,我们都是自豪与幸福的。大学四年,因为迷茫过彷徨过,我们才能走得更清晰、明确,没有谁不是一路风雨中走来的。
第22章 下一站,寻找安妮(4)
阳光照在我的额上,有点晃眼,在怡乐路的博尔赫斯书店买了几本书,我就转回了J大,穿过沉寂的宿舍区,拎起一口袋书打开寝室的门,绘着郁金香的长窗帘正被风肆意撩动。六张白色连橱写字台像端坐的六个护士,对我无声地说:这里没人。 
素如病房的寝室一直被我视为拍恐怖片的理想场所,尤其冬季时分,天时不时变暗,冷风刮个断断续续,窗帘被忽起的风紧巴巴地吸在窗框上,寝室便被蒙上一层古怪的阴绿色,很寂冷的感觉。当沈文婷跟我提起想拍小电影最好是吸引人的恐怖片时,我就这样建议过,也一口答应为她们编写剧本,毕竟有这么个练笔并付诸实践的机会若不好好珍惜实在千百万个对不住父老乡亲。 
想起这些陈年旧事现在依然觉得好笑,我看看远处的广场,突然有种迈不动的沉重,这沉重来得真切,我一时以为地球的重力加速度扩大了无数倍。 
收拾东西时,发现到一本《生活在别处》,昆德拉的小说。生活在别处?这是源自法国象征主义诗人兰波的名言,昆德拉曾把它作为自己一本小说的书名。我一直无法靠近它含蓄蕴藉的内在,始终把握不住它的灵魂,只能隐约感到它所表现的某种不特定的生存状态,现实与梦幻的细微夹缝,凡人皆以为虚空的地方。记得几个月前沈文婷还在追问“生活的意义是什么”,生活的意义,生活的本质,无法得知,那些都是一生追寻的东西。 
在一个暗灰色的小箱子,我看到了汤玲的《六翼天使》,展开后摸着画上的一笔一墨,久久地,我痛心说:“许多年以后,面对《六翼天使》,我准会想起,你在病房中泪水滑过我的掌心的那个黎明前的黑夜。”关于某些人某些事的记忆,时间久了总要翻出来抖一抖,像有人所讲的那样,仿佛可以看到灰尘在冬日的阳光里静静飘浮的景象。 
那年分手的时候,汤玲忍住眼泪地告诉我:“当我们不再是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放手的理由了,犹如那句:放给你天空,你就自由;给予你自由,你却放弃了我。或许世事就是这般难以捉摸,曾经的美好可能变成久年不解的诅咒,而过去的那些坎坷心酸却可以忽然变成你一路的拥有……”听在心里,疼也在心里,那种锥心的痛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汤玲去世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里我再涉职场,职场就是个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的遭遇也让我变得理性了,知道无论对人对事都不是非黑即白,有些人在需要的时候可黑可白。在这个黑白江湖,我打拼着,也领略了许多从未领略过的风情。 
这两个月我除了复习应付考试,就是每天坐在电脑前敲字,几乎敲完了一部中篇小说,往事就像电影片段,层层展现,我终于可以有泪尽情流。回首再看,当初的忘不了,当初的苦苦执著,当初的痴情绝对,生活不相信眼泪,再美好再悲伤的过去始终是个过去,我们需要面对的是眼前的世界,无论它是好的还是坏的。我说:“假如没有写作,我这个人大概便没有什么可值得人们注意的了。”皮诺听后,却说了句很有哲学意味的话:“毕业前我们或者昂首或者垂肩,摆着那些属于自己的姿势。看上去,仍是年轻的生命。但毕业后,无论昂起的头还是垂下的肩,将会成为某些领域的图腾,甚至凌空于历史。现实,会摧残我们年轻的生命,还有灵魂。”
第22章 下一站,寻找安妮(5)
这是一个太阳高悬头顶的正午,四周所有景物在强光下晃得令人无法睁眼,一切都熔入可怕的阳光中。我恍然一笑,喃喃说道:“我总算有些明白卡夫卡为什么终生与太阳为敌的原因了。”很久以前我就认识到潜意识的强大,它会一直压制人的精神和理智,挥之不去。记得在看《重庆森林》时,一种意识在我心中抽芽吐萼,渐成雏形,我甚至清楚地听到它(意识)支离破碎的蜕变声响,这个景象恐怕一生都不会忘记。有时我不由思索着:在这个奇妙的、被欲望的归条和空虚的臆想充斥的古怪森林中,有什么事不可能发生呢?我倒吸一口气,听到了风的低吟浅唱。 
把《六翼天使》放进小箱子的时候,我怔了怔,一字一顿地说:“阿玲,来世再让我好好爱你,来世再让你做我的新娘;今世,就让我陪着她陪着安妮,她需要我——” 
向上仰望被树枝划得支离破碎的灰暗的天空,安妮,这样的午后,这里的景色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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